华子不肯在自己房间待着,说没有意思,他来到柴明的房间,一个劲的问什么时候行动。
这孩子还挺勤快,柴明心里称赞,嘴上却说:“你看看你,怎么还穿的这么破烂!跟要饭的似得!我给你点钱,你出去买身有水准的衣服。”说着柴明从钱包里面拽出十几张票子,塞到华子的手里。
“柴哥,你跟我一起去呗。”华子说道。
“去去去,自己去,买个衣服你还不会啊?两个老爷们逛街,不伦不类!你又不是美女,要是美女我可能还有点兴趣。”柴明笑道。
“哥,你是不是喜欢那个Alice姐姐啊?”华子笑道。
“少跟我胡扯!我才不喜欢她呢!你个小破孩关心这个!你成年了吗你?”柴明笑骂道,作势要踢华子的屁股。
“哈哈,我知道了,柴哥你是喜欢清纯型的吧?我也是,我也不喜欢Alice那么风骚的。”华子笑道。
“你个小破孩懂什么叫清纯、风骚?快去买你的衣服吧!”柴明一脚踢在华子的屁股上,却也没使多大劲。
华子夸张的捂着屁股逃向门口,还不忘了还嘴:“我知道了!柴哥你不会是喜欢男人吧!那我可危险了!”
“去你大爷的!”柴明一扬手,把桌子上的黄本朝门口砸过去,咣的砸在被及时关上的门上。门外传来华子渐去渐远的笑声。
柴明从信封中取出照片,放在桌子上,用放大镜仔细看起来。这照片中的摘星楼名字虽然听着很高档,但是酒店的门口看上去却很一般。敞开的两扇玻璃大门,可以看见其中一扇玻璃门的把手上挂着一把锁上的链子锁,说明这酒店关门的时候是用这把锁来锁门的。大门的门楣是漆成金色的金属,再往上是摘星楼三个金属字。看着这装修的风格,透着浓浓的乡土气息。照片上伴郎的身后,是一块半米高的红色板子,上面用金字写着恭祝刘强先生与王芳女士百年好合的字,这几个字倒是没有被虚化处理。刘强和王芳,这名字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叫这两个名字的中国人没有千万也有百万吧,柴明心想。但是以这两个名字最近结婚的夫妻呢?会不会就不是那么多了?而且在桂林办婚礼的。这简直就是送分题嘛!柴明觉得好笑。光是酒店背景七星岩和酒店名字就基本可以十拿九稳的找到了,再加上新人的名字,那真是想失败都难了。柴明想着,嘴巴也不自禁的裂开笑了。
正高兴着,房间门被敲响,打开门,正是华子。华子兴高采烈的拎着两个装衣服的硬纸兜,进了房间就把新买的衣服拿出来给柴明显摆。柴明看去,不过是一条普通的深蓝色牛仔裤,还有一件浅黄色长袖T恤。此时虽然已经是深秋时节,桂林的温度却还不算很低。这两件衣服虽然不是地摊货,但是距离名牌可还差得远,柴明估计总计不会超过五百块钱。
”我说华子,你现在跟哥哥我混,虽然不能马上成富翁,可也是吃穿不愁啦。怎么买这样的地摊货?我不是给你1500吗?好歹买点像样的衣服啊。“柴明说道。
华子眼睛瞪的老大,不服气的反驳道:”柴哥,这怎么就是地摊货了?这可是商店里面的好衣服!你看看,这材料,这穿上得多精神!“
”那你赶紧精神一下,把你那乞丐服换下来。“
华子答应一声,当场把旧衣服脱下来,换上新衣服。
”去卫生间换啊,成何体统!“柴明摇头叹道。
”两个大男人怕什么!再说我又没脱光。”华子顶嘴道。柴明不再接这个话茬,怕华子嘴里说的更加不中听。
华子换上了新T恤和牛仔裤,果然整个人焕然一新,这回不像失学少年了。他把换下来的破了很多洞的牛仔上衣和牛仔裤抖了抖,阳光照射下的房间内起了雾一样的灰尘。柴明忍不住咳嗽了两声。他惊讶的看见华子把换下来的旧衣服放在床上叠好,装进一个纸兜里。
“换下来的破衣服扔了啊!还放口袋里面干什么?怎么,你还准备继续穿啊?”柴明气的都想乐。
华子一边把纸兜小心的放到靠近门的地毯上,一边说:“不穿了啊,不过也不能扔。”
“不扔干啥?你有收集破烂的毛病是不是啊?”柴明怒道。他看华子没回答自己,气的追问,“说话啊!你这孩子可气死我了!你说这没出息的,干脆回去收破烂吧!”
华子看了柴明一眼,认真的说道:“柴哥,这衣服我答应我弟弟了,我得带回去给他。”
”你弟弟?你亲弟弟啊?不过没关系,不管什么弟弟吧,你需要多少钱我给你,你去给你弟弟买一身新衣服不就得了。”柴明说着就又要掏钱包。
华子摇摇头,微笑道:“柴哥,不是的。这跟新旧没关系。这是我和弟弟的约定。”
“哦?怎么约定的?”柴明好奇的问道。这一好奇,牵出了华子的故事。
华子出生在江西革命老区,就是红军长征以前的根据地那个地区。凡是这样的革命老区都有几个共同的特点,第一,山区。因为是山区,所以耕地少,自古以来粮食产量就不高。而且因为是山区,与外界交通不够便利。第二,相对贫穷。也是因为山区交通不便利,环境闭塞,耕地少,导致普遍贫穷。第三,民风朴实悍勇。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句话出自封建社会的统治阶级,如果从人民群众角度出发,那就是说山区群众多血性汉子。如果没有以上三点,在大革命时期,江西也难成为革命老区。因为贫困,国民党就不重视在那里的统治;因为交通不便,所以白军围剿红军就没那么容易。因为群众有血性,所以红军有壮大的条件。
华子就出生在这样的山区农村,他下面还有一个小他两岁的弟弟。山区民风彪悍,孩子间游戏也多打斗,在大人看来不出事就好。华子家很贫穷,甚至可以用贫困来形容,华子的妈妈在生下二儿子不久,就因为走夜路误坠山涧摔死了,华子爸爸出去打工,每年只在春节前后能回家住些日子,平时都是爷爷奶奶照顾兄弟两个。老年人毕竟精力有限,华子和弟弟平时受到的家庭管教很少,整天就是跟伙伴们满山疯玩。华子爸爸出门打工赚的也不很多,加上爷爷奶奶辛勤劳作,也就刚够一家人勉强吃饱,至于其他的生活需要就很难满足了。华子的衣服都是奶奶用别人不要的衣服修改的,弟弟当然是用哥哥穿不下的衣服了。
男孩子们玩耍基本离不开打仗的游戏,华子性格倔强,争强好胜,却因为营养不良身体弱,每每被其他男孩骑在身下打。而这时在一边看着却因为岁数更小帮不上忙的弟弟,只能大声哭。这一幕在村子里经常出现,大人们也都习以为常,毕竟没人受伤。只有华子心里愤愤不平,感到十分的无助。尤其是别的孩子骂他和弟弟是没有妈妈的野孩子,被骑在身下的华子心里在滴血。
直到有一天,一声“住手!”吓跑了骑在华子身上和周围看热闹的孩子。华子抬头透过扬起的尘土,看到了支教的张老师。
张老师很年轻,只有二十多岁,他是上海一家公司的职员,响应公司的号召,去贫困山区支教一个月。张老师一声怒吼吓跑了那些孩子,他微笑着朝躺在地上的华子伸出手,把华子拉起来。张老师这时在华子心中的形象如同天神一般高大,尽管张老师本人身材并不高。
时间飞逝,尽管张老师和学生们再不舍,也到了分离的时刻。华子是孩子中哭的最惨的那个,好像死了爸爸一样。张老师把自己穿过的,已经洗干净的牛仔裤和牛仔上衣送给了华子,并说了很多励志的话。
张老师的衣服华子舍不得穿。因为山区师资力量毕竟有限,尽管华子学习努力,考上大学的希望却不大。终于有一天,华子决心走出这里,去外面的世界闯一闯。他穿上张老师送给他的一身牛仔服,在弟弟羡慕的眼光中走向村口。身后是爷爷奶奶蹒跚送行的身影。弟弟在华子身后不住的喊,让哥哥好好爱护衣服,将来一定带回来给他穿,他也要穿这身衣服去外面的世界。华子大声答应了,头也不回的走了。
柴明听完了华子故事就觉得胸口有点堵的慌。他看华子讲这件事的时候语气平和,波澜不惊的样子心里就来气,他啪的一拍桌子,把华子吓了一跳。
柴明冲华子瞪眼斥责道:“你看看你!这么重要的衣服怎么能用垃圾袋装呢!赶紧给我,我帮你放到我的背包里面保存好!”说着不管发愣的华子,抢过袋子,取出里面又脏又破的衣服,小心的放到自己的背包里面。他把背包里面好几捆厚厚的钞票取出来放在桌子上。冲华子说道:“这些钱我的包放不下了,华子你也搞个背包,把这些钱装起来。”
华子挠挠头,问道:“这么多钱啊,柴哥你就不怕我拿钱跑了啊?”
“你是不是傻?这能有多少钱?跟着我干,以后赚的钱还不比这多百倍?”柴明不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