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念朝理了理衣摆心中已有计较。
皇后娘娘宫中事物繁忙又怎会亲来,所以此番来的……定然是那个王妃娘娘了。
而她既然亲来了,那必然是存着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的心思。
果不其然,随着她的脚尖跨过高高的门槛,一旁等待的王妃侍女绣椿便往后退了几步,高昂了面庞,有些嫌恶道:“不知殿下在何地找到的这乡野村姑,见王妃娘娘竟然这样随便,不知礼数。”
顿了顿,清了清嗓子,尖利的指责道:“也不知将皇家威严置于何地。”
许念朝环视一圈院子,发现之前侍奉她的熟面孔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从未见过的面孔。
心下有些不妙。
这王妃娘娘上一世手段很是高明,自己也未曾威胁过她的地位,她虽知有自己这么个人,可却从未屑露面敲打自己。
只是旁敲侧击的将她推入了万丈深渊。
而王妃娘娘本人自始至终却连面都没有露。
思绪转了一瞬,许念朝便对着绣椿见了个礼。
“朝儿确是不懂,还请姑姑指教。”
许念朝这般温和有礼,知进退,倒让绣椿怔了怔,不太好继续发难。
她僵硬的咳了两声:“咳……既然这样,便由宫中带来的教习嬷嬷带姑娘下去学学礼。”
“毕竟……姑娘虽身份一般,可殿下身份尊贵啊,若为侧妃娘娘,没有该有的气度礼节可是会连着我家娘娘一起耻笑的……”
后面的许念朝都听不进去了,满脑子都是那句“若为侧妃娘娘……”。
怪不得王妃娘娘会屈尊来此处,绝不是没有依据的。定然是那位王妃娘娘已经收到了确切消息。
新婚之夜新郎不在,徒留新娘独守空房,偏偏没几日又纳了侧妃……那萧氏确是可怜。
玉叶金枝的养大,却要忍受夫君的冷待,别说一国公主,便是常人也是无法忍受的。
可是她才不想嫁给杨广,何况如今的杨广……人鬼殊途啊拜托!
“给嬷嬷问安。”待绣椿说完了,许念朝便从善如流的冲着教养嬷嬷行了个礼。
那嬷嬷似乎是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姑娘礼行的不错……”
绣椿猛的咳了两声。
嬷嬷才幡然醒悟,又狠狠的摇了摇头:“姑娘这礼行的着实是欠缺了些……”
许念朝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求知的眼神渴望的望向了教养嬷嬷。
教养嬷嬷向着许念朝走去,手中不知何时变戏法似的多出了一根细长的竹条。
许念朝吞了吞口水。
啊这……
嬷嬷凭空挥了挥竹条,立时便有“簌簌”的声响传开,好像有几道冷风犀利的划过。
“姑娘……腰……再低些!”
许念朝猝不及防的就挨了一条子,虽然这是异空间,但这竹条子确是结结实实的挨。
生理性泪水在眼眶里转了转,又被许念朝有些委委屈屈的缩了回去。
还不是怪杨广那个混蛋……
不然此时此刻她还是爸妈手心里捧着的宝贝呢,怎么会受这种苦楚?
许念朝依言低了身子。
心里却是恨不得把杨广大卸八块。
“姑娘这膝盖……也得低些……”
啪叽又是一条子。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许念朝委屈的不行。
面上却依然是那副虚心受教的模样。
不就是装蒜吗?她最会装蒜了。
也不知蹲了多久,许念朝感知到自己的小腿逐渐如灌铅般沉了起来,便禁不住抖了抖。
她的耳朵上方便传来了教习嬷嬷严厉的喝声,随之而来的便又是“啪啪”两鞭子。
许念朝实在撑不住了,在教习嬷嬷鞭子落下之前往地上一摊,嬷嬷的鞭子便落了空。
嬷嬷气的准备上脚踹,望着许念朝可怜兮兮的模样却又有些于心不忍,木木的道:“姑娘快些起来吧,王妃面前可不能这样失了礼数。”
许念朝泪眼汪汪,使了使劲,刚刚爬起一点,又摊坐在了地上。
便冲着嬷嬷一脸歉意无辜道:“是朝儿无用,只恐累及嬷嬷……”
呜呜妥妥一小天使啊……谁舍得骂。
嬷嬷别过了脸。
“姑娘快起身吧,你的善解人意怕是用错了地。”
居然不吃这一套。
许念朝伤心的擦去了莫须有的眼泪水。
不吃软,那吃不吃硬呢?
还没等许念朝强硬起来,玄关处又来一上等宫女,似乎是过来传话的。
“奉王妃娘娘口谕,宣许氏觐见!”
许念朝一听瞬间放松了,这样也算是短暂的解脱了,不用装强硬了呜呜呜……装凶这玩意,她真的做不来。
随后一堆凶神恶煞的婆子扯着她就去房内了。
教习嬷嬷紧随其后,一边在旁解释着接下来的流程。~
先是接受清水的洗涤,荡去身上尘灰,好了后还需焚香沐浴才可觐见。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许念朝没太当真,任由那几个粗手粗脚的婆子摆弄。
王妃娘娘是聪慧的,明面上她不会做的太过,只是敲打敲打自己罢了。
摆正了心态的许念朝在浴盆里便有闲情雅致拨弄水花了。
望着缥缈的雾气氤氲而起,她又出了神。熏香的味道似乎与这雾气交融去了一处,浅淡的香味与这薄淡的雾气一样轻柔的妙不可言。
这是好香!
前调轻柔,宛如天边皎皎明月,中调像是广寒宫之中盛开的清冷的玉桂花,后调像是被雨水打湿的桂花,香气逐渐变淡,却不会消失。
这王妃娘娘也当真舍得这样好的香用在她这样所谓的下等人身上?
许念朝并不相信,想来是有猫腻的。
不过如今她确是猜不透那位王妃娘娘到底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