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儿想到这温馨地微笑,说:“那天下山回到班上,虽然你说服了一班同学,卢枫却是怒不可遏,骂我是天底下最没心肝的丫头片子。”
“因为他爱你,他告诉我他见不到你就像心不知哪去了,他无所适从。两个月后你爹爹又莫明其妙来信要你去英国就读,他特别憎恨你爹爹,也恼你。不是镜真师傅点悟,你又答应陪他考大学后才走他都不知要犯什么傻劲。”天泽快活地笑:“现在你回来了,那头笨驴一定开心死,我上山前他给我电话说他正在火车上,他争取明天早上赶到。”
她撇撇嘴。他看她说:“荷儿你可以去漠北考察,去那开发乳制品业不是很好?那有天然牧场,这样既成全北方经济又成全笨驴想你,两全齐美。”
她想想说:“有道理,不过这不是我们沈家强项。”
“凡事都是从生做起,相信我,没错。”
“我什么时候怀疑过你?天才。”
他笑,水里游。皮皮鼠和侏儒貂不知几时钻进来,天泽吹起口哨让它们跳舞,慢三跳得像模像样,荷儿俏笑,自那年下山,两个小东西跟天泽走了,她这是第一次见到它们。天泽游了一会跃上岸说:“差不多了,荷儿天黑了,大师他们还等我们呢。”
她不想从滑腻的水中起来,懒懒地说:“你先回吧,我还泡一会,真舒服。”
他复入水,一把把她抛上岸:“要有时间观念,臭丫头。”他裹上睡袍出去:“快点,别磨蹭。”
她拖长声调:“知道了。不见有你这么罗嗦的男人。”一面快速换好衣,出来。抬眼天色,阴阴沉沉,北风刮得紧,“也许今晚又该下雪。”她说。
“是,天气预告早上说了。”
她看眼他,不再言语,他像想心事也不说话,山道间只有他们拖鞋的趿地声,咔嗒,咔嗒,山间的气息,这时仿佛才被女主人公留意,留在梦中的熟悉爱恋才一骷脑涌到鼻尖。他走到一棵梅下顺手折下一枝曲梅,上面还有残雪。他递给她,这让她想起什么说:“你的飞雪是什么样。”
“不知道,没想过。”
“一大堆女人在身边竟说没想过,我却不信。”
“那是三婶招来的,庸脂俗粉。”
“你说话用脑子想后才说,小心你三婶以为你骂她俗。”她笑。
“我只跟你说。等把你嫁出去后我才去想什么飞雪,这是爷爷的浪漫。”他笑。
“说到老胖子,我想起卢枫那篇《将军少年》,描写的老胖子真是天下无双的情种,而且集豪气,才气一身,叫天下女人羡慕死。姚素琴读后说她以后也要嫁一个这样的男人,秦琳琳立志要嫁个军人。”
“你的笨驴很了不起,十七岁就写出了那样情意缠绵的言情小话。”他嘲笑
“你嫉妒。”
“是,我嫉妒,他真是天下最幸运的男人,十六岁就有了人生终极目标。”
“李天泽,你敢嘲笑他。”她怒吼:“我咒你一万年都只能娶个天下最丑的女人。”
他忍不住笑:“开玩笑也生气,还像小时。”
她气鼓鼓不理他,独自去了。
天泽放慢步子,从后面看生气的女主人公,身子摆动,曲线玲珑,愤怒的步履透出一股野性。他喜欢她这样发怒的神情,他还故意逗她,大声说:“荷儿小心脚下。”
她根本不理他,充耳不闻。
他越发的喜欢,想她还是他初识的小东西,一点儿没变,他没理由的怜爱她,为她做任何事,这是除她以外没有一个女人可以享受到的,他甚至从来没认真注意一个女人,她们无论漂亮与否与他似乎完全无关,除了正常的工作接触,风月女人他没放入心中,也许他该考虑了,他已二十四,应该可以打算终生大事。但是他的飞雪应是怎样的?他脑中一片空白,他有时真的羡慕卢枫,为什么一眼就能锁定目标,八年不改,他为什么能有如此清晰的目标,而自己连自己需要什么样的另一半都不知,未免太过失败。他想着不免笑自己,往小楼换了衣。荷儿早入膳堂。一屋子和尚,老和尚有十来个,中年的有三十多,少年有五十多。可谓是个大家庭,寺院以行医济世为主,每个弟子也以学医为主,当然除了必修的佛经。寺院医疗设备先进齐全,不亚于山下一流的医院。这里每个和尚都有他一个他不想外人知的故事或生世。他们在寺院清静无为地生活状态下宁静地生活,他们爱寺院,寺院就是他们的家,绿梅老和尚就是他们的至亲。
荷儿挨她的叔外公坐下,谁都看见她一脸不高兴。老将军微笑:“臭丫头,谁欠了你的债没还,拉长脸。”
“除了你的臭蠢才还有谁,我不管你,总之他一来你就得揍他,否则我让你过不了开心的三十晚。”
“没问题,只要一点大师笑一笑,我会让他给你磕个头。”
她破颜笑:“我没让他磕头,他自己没才还要笑卢枫。”
“那他更该受惩罚,他几时可以叫我不操心,到现在,媳妇影也不给我想个,我怎么去向他地下的奶奶交待。”
她更是笑:“原来你是来为他祈福的,你不觉你这样太偏心?你可是有四个孙儿,两个外孙,一个孙女,我不见你为他祈求什么?”
“没办法,手有长短,称有轻重。”
“荷儿,他来了。”她的一个师弟俏皮地笑。
老将军听见爱孙的脚步,待他至身前,出其不意点他膝盖穴向荷儿跪下。膳堂立时哄笑,天泽惊异地看爷爷,叫:“爷爷你开什么玩笑?”
“你这个蠢才,谁让你欺负小丫头,难道你不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快点道歉,丫头叫起来,你就起来。”
他笑,无可奈何。荷儿嗔老人:“我说了不要他跪,你抽他一掌就好了。”
老人依言,天泽脸皮着实痛。他委屈地说:“我早知就不来了,这样迎接新年,也太出位。”
“活该。”荷儿好不得意,吃起来:“看你以后还嫉妒不。”
“我嫉妒什么,明天我就剃度做和尚,看老头怎么去向我奶奶交差。”
“你敢。”她笑:“责任没完成你休想有自己。”
他望查理说:“老外你快点把她带回你那大不列颠岛去,她一来我就失宠。”
他们这样说笑着吃完团圆饭。然后一起守岁,他们在后禅院烧上旺旺的炭火,围坐周围,吹拉弹奏。子夜钟声响起,荷儿烧上第一柱祈福香,许下三个愿。查理也跟在后燃了三支香。天泽在他旁边笑问他许什么愿。他笑:“不能说,说了就不灵,荷儿说的。”
“不说我也知道,你爱她,不是求她嫁你,就是老土的希望她嫁给卢枫幸福。”
“查理别理他,我们外面去,开始下雪了,你可以欣赏夜雪下的梅。”她瞪眼天泽,男主人公笑嘻嘻,她往外走,他寸步不离。走出寺院大门他回望眼寺院门联:一方情,万法缘,怎么来怎么去。/千年果,大千修,同归无相三宝。他微微地笑下,快步跟上荷儿和查理。
雪越下越大,风越刮越紧,他们却不感冷意,漫步山道,昏暗的路灯在风雪里备添朦胧,却是有十分的情致,荷儿走来走去就走到了断崖梅,想说话,却突然被天泽掠上断崖梅。她吓得惊呼,这雪,这夜,这风,随时都有可能掉下山涧。查理目瞪口呆,张大嘴叫:“危险,天泽你不能这样吓荷儿。”
他轻描淡写地笑:“她刚才给我一个惊,我现在还她,很公平,对不对。”说着又笑:“你其实一点不用担心,这棵梅结实着,足够承受,每年这晚我都会坐在这守岁到天明。”
荷儿不再害怕,她开始觉得很刺激,她欢笑,一面叫查理放心,一面要天泽吹笛。他不答应,只对查理说:“你想赏梅可以学学中国老古懂秉烛,那将别具诗情画意。”
荷儿笑:“别听他的,他损你,听他吹笛最好。”
“一定要?”他问。
“朋自远方,你难道无悦乎?”
他想想说:“我有个条件,一曲换老外三个博士衍。”
“没问题,我愿倾我所学换君一曲。”
他笑取笛。开篇曲黄庭坚《虞美人。宜州见梅作》,接下是仲殊《点绛唇。题雪中梅》,第八曲是陆游《卜算子。咏梅》。第十曲朱熹《念奴娇。梅》:临风一笑,问群芳谁是,真香纯白。独立无朋,算只有、姑射山头仙客。绝艳谁怜,真心自保,邈与尘比隔。天然殊胜,不关风露冰雪。应笑俗李粗桃,无言翻引得,狂蜂轻蝶。争似黄昏闲弄影,清浅一溪霜月。画角吹残,瑶台梦断,直下成休歇,绿阴青子,莫教容易折。
荷儿听呆了,她不知道他竟然有如此多梅曲,对梅如此钟情,如此深情。男主人放下笛,拂拂身上雪,一个燕子掠水,带着荷儿飘然落下,查理惊叹,他一时有自惭形秽的感觉,自己三个博士根本上算不得什,哪及男主人公潇洒,风情万种,才情横溢,他看见女主人公的痴情迷恋的眼神,他不知她是为人醉还是笛音妙曲?她下来由衷地赞美他。他笑帮她拂去积雪,雪差不多停了,东方露出鱼肚白。天泽建议爬上山顶塔楼赏雪。一夜雪定有******笔下北国风光,万里雪飘后的奇观异景。
当他们爬上十五层塔楼,纵观山色,大地苍苍,银蛇蜡象,惟一茫茫之景跃然眼底。不仅如此,更有红梅万点衬雪。天泽自嘲:“我却是无才写诗句,不知那笨驴怎么样。”
说曹操曹操的电话就来了,天泽手提响起,看是卢枫递给荷儿。荷儿接听,卢枫兴奋之音塞满话筒,他此时正在山脚下,正往山上来。荷儿即像小燕子般飞下塔楼。查理笑:“她终于盼望到了。”
“你没希望,有什么开心?”天泽讥笑他。
“我有未婚妻,汉楚的三妹。”查理笑:“苏佩瑶。”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这个老外,白叫我担心。”
“可我真的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