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中午,顾牧尧正好路过荣卓然的单位,便约他出来一起午饭。
聊着聊着,就说到了林繁。
两个大男人都挺佩服林繁的勇气和决断劲儿,让一般的男性都自叹不如。
荣卓然笑着打趣顾牧尧:“我还真好奇你俩平时谁听谁的?”
顾牧尧无奈地笑着:“林繁是属驴的,倔强得要命,虽然我也很犟,但是跟她比,那可真是小巫见大巫。”
荣卓然寻思啦一会儿,说:“你要好好照顾她,她一个人不容易。”
“嗯,我知道的,父母去世得早,虽然她不大提,但一定吃过很多苦。”
荣卓然瞅着顾牧尧,半天没啃声,然后犹犹豫豫地问:
“林繁是孤儿,这事你知道吗?”
顾牧尧正在夹菜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然后只听筷子哐当一声砸在桌子上。
原来林繁没有告诉过顾牧尧!
“怎么回事?你怎么知道的?”
荣卓然只好把林繁在研二那年的“方颜”的电话内容告诉了顾牧尧。
“我估计她当时一定很难过,可能也是没人诉说了,才告诉我这个陌生人的。然后,她手机就空号了。我联系不上,开始回想之前种种,才觉得可能是林繁。”
顾牧尧的胸腔起伏不定,两眼冒火似的盯着荣卓然。
过了半晌,顾牧尧猛地站起身,拿了外套,转身走了。
顾牧尧一路闯红灯,到了“笑禾”工作室外面,平复了一下情绪后,打电话给林繁。
“林繁,你出来一下。”
林繁挺纳闷,顾牧尧很少在工作时间来找她。
她上了车,笑嘻嘻地开玩笑:“怎么啦,这是想我想得都不上班啦?”
没有意料之中的反应,顾牧尧抿着嘴唇,脸色冷峻,直直得望着前方,声音更冷,仿佛能把空气凝结。
“林繁,我问你一件事,我希望你能跟我说真话。“
“你问吧。”林繁的预感很不好。
“你是孤儿,你说的父母,是你的养父母,对吗?”
“是。”林繁咬咬牙,承认了。该来的还是来了。
顾牧尧长喘一口气。
“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么多年,我居然不知道!”
“牧尧,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还要等一个外人告诉我。你让我情何以堪!”
“牧尧,我是不想你可怜我。”
“你是不相信我吧,你觉得我承担不了你的责任,你觉得我的肩膀扛不起你!”
“牧尧,不是这样的……”林繁想解释。
可是,顾牧尧已经失去理智了。
此刻,愤怒、委屈、难堪,统统涌上心头,他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就像那年,在酒店房间里,对她的低声怒吼:“林繁,我只问你一次,你到底要不要我?!”
林繁想去抚摸他的手,被顾牧尧躲开了。
“林繁,你不相信我,你谁也不相信,你只相信你自己!”
林繁竟然无言以对。
林繁不知道自己怎么下的车,只看到顾牧尧一踩油门,车子绝尘而去。
林繁茫然地走到旁边的公园里,颓废地坐下来。
顾牧尧说她不相信他,她只相信她自己。她居然无法反驳。
她真的是全身心地将自己交付给顾牧尧了吗?
她对他的相信,其实是一种理性的选择,而不是发自内心的,自然产生的,不是吗?
她在害怕什么?
她害怕顾牧尧把自己当成负担,她害怕顾牧尧背负不起她的伤痛,她害怕顾牧尧因为可怜和同情而爱她。
是的,顾牧尧没说错。
可是,她为什么觉得自己这么委屈呢?
顾牧尧只说对了一半。
她想要的是天然的爱,那种不掺杂任何道义感、责任感的纯粹的爱。
很显然,顾牧尧没法理解她。
那天之后,顾牧尧一直没有联系过林繁。
林繁也觉得他们都需要冷静一段时间。
这些年来,他们纠缠在“爱不爱”的问题上,却没有机会去思考“什么是爱”“如何去爱”。
顾牧尧一开始感到很愤怒,后来就觉得心凉。
林繁怎么能这么狠心?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顾牧尧。
难怪她不肯马上和他结婚,难怪她非要自己买房子?
她从来都没彻彻底底地相信过他。
顾牧尧知道林繁爱他,她能为他义无反顾地奔走天涯,但是她不相信他。
这他妈的是什么爱呀?顾牧尧无法理解林繁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