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丁蜀来到秦未央身后,看着她越发消瘦的身影,他无奈道:“他走了。”
秦未央摆了摆手,陪着她的护士立即向两人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
等护士也走远之后,秦未央才回过头,看着丁叔略显苍白的脸:“你是不是想劝我?”
“不。”丁叔摇了摇头,冲她从容一笑:“你要做的决定,我都会支持,不管你想做什么,我也一定会为你做到,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我有什么好让你担心的?可他们,却让我担心得很。”秦未央站了起来,从花丛中走了过去。
丁蜀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他看起来是不是很可怜?”她看着周围的花儿,这里年后的气温一直不低,整个天地暖洋洋的,可她心里却始终是一片凉意。
丁蜀不是看不出她心里的难过,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抿着唇,没有说话。
秦未央又笑道:“我是个狠心的母亲,你一定是这么想的,不要急着否认,连我自己都知道。”
把落在花瓣上的枯叶捡起,扔在地上,她又慢悠悠道:“我知道他很不好受,心里也很苦,可我真的很怕,老丁,你知道当年慕浚是怎么被害死的吗?”
“他就是心太软,才会信了北冥雄那个老奸巨猾的混帐东西,连你的话都不听,一意孤行,到最后不仅搭上了帝氏,就连自己的命也赔了进去。”丁蜀无奈道。
“你知道就好。”秦未央抬头看着天际,浅浅笑了笑,只是笑意苍白而无力:“我不要他心软,否则,我怕他步上他爸爸的后尘。”
他一定要狠,甚至要比他爸爸狠,要比北冥雄狠,比任何人都要狠,否则,他这辈子有这么多的仇家,他一定会死在他们的手中。
不狠,在这世上根本无法立足,不狠,在黑白两道,连生存下去的机会都不一定有。
要怨就怨她,可哪怕再恨她,哪怕她不要这条命,她也不能再让她儿子和他爸爸得到一样的下场。
那个叫名可放女孩,如果她知道他害了她的外公,以后会不会想着报复?万一那小子心软,对她毫无防备,那到头来他会不会真死在她手中?
“你答应过他,等他把事情做完,你就把交易取消吗?”她忽然问道。
丁蜀点了点头。
“那如果我不希望这样呢?”秦未央看着他。
丁蜀摇头,认真道:“这件事情是我亲口答应他的,未央,我什么事情都可以为你做,但这事是你之前答应的,不要让我难做,好不好?”
秦未央又深深看了他一眼,只是浅浅笑了笑,便转身往前方走去了。
看着她越走越远的身影,丁蜀却不知道该不该追上去,原来有时候做人真的会这么为难,情和义不是时时刻刻都能做到两全的。
可他至少能和他心中的女人立场一致,夜小子呢?苦不苦何必多说?
哪怕知道他苦又怎么样,不愿意放手的,始终不会放手,该逼他的,还是照样在逼着他。
苦,说出来又有什么用?
北冥夜去了西伯瑞城,这里集团还有好几个重要的会议等着他来处理,可他却一声不哼走了。
以北冥夜的性格,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发生这种事,所以,当知道他去西波瑞城要见一个神秘的人时,北冥雄以及东方御都没有感到意外,只是心里莫名有几分不安。
“有没有查出来他见的是什么人?”北冥雄咳了两声,平顺了下呼吸,才问道。
东方御摇了摇头:“我们的人不敢盯太紧,怕引起夜少爷不高兴,不过夜少爷认识的人这么多,这事一时半会也很难被查证。”
虽然都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如今北冥夜在为集团做事,老爷子就不应该去怀疑他,但不管是北冥雄还是东方御,心里也都还有一道坎,有一团阴影蒙在心中,这么久从未挥散过。
对北冥夜,两个人始终是不敢彻底信任起来,其实也怪不得他们,只能叹一声,当年有太多的不该,以至于现在有太多的无奈。
北冥雄没说什么,又咳了几声,他一咳,脸色顿时就变得不好看。
东方御忙道:“老爷,这件事情你不要操心,我来处理。”
“你说我们现在除了依靠他,就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北冥雄心里不无担忧,好在他手上还有点股份,就算北冥夜在外头收购了二十个点,也还不至于可以在集团只手遮天,只要他手中的股份比北冥夜多,就能确保集团的掌事人依然是他。
“也许是我们想太多了。”东方御也不想让他忧心太多,他现在的身体情况确实很不好,继续这么下去,他会苍老得更快。
北冥雄自己的病情自己清楚,他确实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了,很多事情明知道不该去想,不该去操心,但活到他这地步,坐在他这样的位置上,那些事情能不想吗?
他现在似乎真的只能依靠北冥夜,如果这一切都是虚假的表象,那么,他这盘棋将会输得一败涂地,而他自己,也许也会永无翻身之日。
“不会的。”看得出他在担忧些什么,东方御忙道:“我派人暗中调查过,夜少爷在外头只收购了二十个点,他算是很听你话了。老爷,就算你再卖五个点给他,他手中也只有二十五个点,但老爷和连城少爷以及可可小姐手上的点数却不少。老爷你别太担心,连城少爷和可可小姐毕竟是你的亲人,他们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倒下而不管的。”
“可可这丫头还小,还有几年才毕业,我却不知道能不能熬到那时候,至于连城那小子……”
“这只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如果老爷肯坦诚与他聊聊,也许他会知道心疼老爷些。”东方御忙道。
北冥雄却沉了沉眸,眼底闪过一层黯淡:“你要我怎么和连城小子说?说当年是我强奸了他的妈妈,才把他生下来的?”
这样的话,叫他怎么说得出口?年轻时的债,现在,是不是该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