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轩有些疲惫地走在战魂街上。
作为上午刚刚开窍的玄派后补成员，他在引魂后殿稳固了境界，清洗了身体后就被玄派长老领到一边，把自己开窍期的感悟誊写出来，以备明天先生解惑以及作为以后其他准备开窍的后进观摩学习经验。
用长老的话说，这叫贡献。
用先生的话说，这就功德。
其他开窍学员说，他们是在创造历史。十万大山的历史。
什么叫功德？他当时这样问。
对已经开窍的孩子分外没有架子的先生就坐在后殿地面上，笑着说：“你做了一件对别人有帮助的事情，就叫积德行善。积德的德，就是功德。”
当时先生问后殿五六十人：你们愿意为别人做好事么？
愿意。大家都是异口同声。
愿意为十万大山以外的人或者野兽们行善积德么？
无人应声。顾轩自己心里也有些茫然，不敢看自己的先生。
他偷眼看先生，先生也不生气，乐呵呵看着他们。
那有人觉得他们该死么？
也没有人回答。
不一会，顾轩看见那个以歌入道的竹领队红着脸问先生：先生，我们故乡外的世界，好人多还是坏人多？
先生没有直接回，反而问道：竹伦茵，你在故乡有没有处的不好的朋友，或者脾气不和的师兄弟？
竹伦茵大红着脸，最终还是点点头。
先生又问：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
竹领队回答：自然是好人啊，只是我们合不来。
先生问：你希望那些不合脾气、正闹着别扭的伙伴在任务中受伤或者死去么？
竹领队大摇其头：怎么会！我们是伙伴。
先生答：那外面的世界也是一样的，有各种脾气的人，有的人是好人，但不一定对你的脾气，或者说看着你就烦。有些人是坏人，但有可能身上也有些你能看中的地方。
你们觉得该怎么和他们相处？
如果那些好人和你不认识，你们能不能为了陌生的好人举起手中的竹剑？能不能因为某个坏人欺负了与你无关的好人而举起你的竹剑？
或者说一个有点和你对脾气的坏人准备杀一个和你毫无关系而且你对他为人处世很看不中的好人的时候，你会把剑收起还是拿起？拿起后是对准谁？
先生看着他们笑：现在不需要回答，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来找我。
顾轩脑子里嗡嗡作响，他不知该如何回答，也不敢回答。甚至他都不知自己怎么跟着人群出来的。竹领队胆子好大，敢和先生说话。
此时已经是临近中午。阿姆今天有任务，说是去镜湖边辅助农派前辈。抬头看看时间，顾轩想先自己回家，做点饭然后到湖边和阿姆一起吃饭。
刚想到这点，顾轩才算是微微回神，像往常一样起步奔跑。刚跑两步感觉眼前一花，景物飞速后退。他吓了一跳猛然停下却没刹住，摔了个狗吃屎。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差点发出灵魂三问的顾轩有些茫然爬起来，有一个学长走过来：“顾轩，你也开窍了？”
顾轩一看，是昨天开窍的师兄阿雷。今日因为有任务没有来引魂殿。顾轩挠挠头，笑了笑。阿雷欣慰一笑：“你刚刚开窍，很多改变需要自己慢慢揣摩，不光是跑得快跳得高看得远那么简单。”
顾轩有些紧张。像阿雷这种本来在门派里就名声大噪的师长本来就是顾轩心中的偶像。跟偶像说话，他很不自在。
阿雷抿嘴，摸摸顾轩的头：“从今天开始，你也是前辈了，需要有股气势，很多人以后就需要你来保护了。加油吧。”
望着阿雷哥离开的背影，顾轩脸涨得通红。被偶像认同的感觉，真好。
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认真学习，像先生说的“天天向上”，争取早日跟上阿雷的步伐。
他开始慢慢奔跑，慢慢发力，慢慢体会身体的变化。
“先生真是神人啊。”
到了“敌寇莫入”牌匾下，慢跑的顾轩再次停下了脚步。
本来空荡荡的战魂街市场，酒店，饭馆竟然再次做起了生意。跟他一样今天去过引魂殿的其他学员不管开窍与否，都在这里徘徊。
一时间人声鼎沸，摩肩擦踵，仿若另一个世界。
“嗨，顾轩，过来。”
顾轩看了看，左前方是竹飞和楚见云。这些同样年龄的儿童从四岁锻体开始就一起，后来同样历经十岁小劫，彼此间很是熟悉。只是顾轩寡言少语，竹飞和楚见云都是健谈话多之人。
顾轩小跑过去，竹飞笑道：“哎呀，已经能跑起来了，适应的挺快啊。”
这句只有刚开窍的人才能懂的话让顾轩也涌起了一些自信。
我开窍了，是120个孩子中开窍的20人，而且还是20人中第三个开窍的。即使比不上阿爸，应该也很厉害了吧。
他心情忽然好了许多。
“这是怎么回事啊？”他虽然寡言少语，却不认生，很投伙伴们脾气。
竹飞故作神秘：“知道是谁的主意么？是先生。听我爹说了。先生说从明天开始凌晨来引魂殿的学员们得空腹，课程结束后可以在这里吃饭。不过需要功德值换取。那些第一次来引魂殿的学员可以来这里吃饭，开窍了的利用誊写感悟的功德值来这里还账，没有开窍的可以赊欠，用以后的功德值来还。不过赊欠只能一次。只能等还上后才能再次赊欠。”
竹飞跟他爹不同，从小伶牙俐齿，虽然是个小胖子，却是个口吐莲花的主虽然为了说清楚有些啰嗦，顾轩却都听明白了。
虽然第一次听功德值这个词，不过上午听了先生一说，应该和之前的战斗贡献差不多吧。
“那这些饭菜，我怎么——”顾轩有些脸红。他的家庭自然不能和掌门的孙子以及战斗序列大队长的家庭条件比拟。他没见过的饭菜，或许，两个小伙伴知晓吧？
楚见云虽然很瘦很高，但却是个能吃的主，他吞咽着口水：“顾轩，你别多想。跟你说，我也是第一次见。刚才听路过的长老说了，这是先生给的食材和菜谱。”
“先生还会炒菜？”顾轩脱口而出。
竹飞哼哼道：“这种事情还需要先生去做？我听我爹提过一句。先生是上午没去后殿前找到了农派掌门，以及楚见云的爷爷，还有匠派蒋爷爷，又像神仙一样，凭空拿出好多好多菜谱，让画派掌门抓紧记录，又给了农派掌门好多种子，责令其一个时辰让它们在土中栽培出来。”
顾轩闻着那些菜的香味，艰难抑制住自己的口水：“看来呼延掌门他们成功了。”
“可不是。先生一声令下，呼延掌门就下了军令状了，听我爹说整个农派和画派的中高层全部到场，围绕着菜谱和种子还有一些看起来憨憨的野兽的幼崽都拼命了。”
“你还别说，呼延掌门号定天还真是厉害，那些种子听先生的意思得几个月时才能成熟，他们农派硬是用了不到一刻钟，种子全部成活，而且还成功留下了种子。先生可开心了。”
“先生说本来还需要什么铲子勺子的，后来问了下我爸。就又说竹子做的厨具更香。就作罢了。”
“不过那些野兽幼崽都没有配种成功，都消失了。”
顾轩一愣:“消失了？”
“可不是，听我阿爸说，直接就是原地消失了。估计是先生生气了，为这事呼延掌门可是灰溜溜走的。不过先生倒是没说什么。”
楚见云叹了一声:“两位能不能坐下聊？点菜吃饭啊，饿坏了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