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梅起来的时候没看见老李，还以为他已经走了，直到听到从老太太房间里传出来的轻微的呼噜声，才知道他在睡觉。
心里觉得有点不是滋味，明明是出婚的夫妻，而且长期分隔两地，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次面。好不容易见到了却是眼前这般景象，说出来别人都不会相信。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又开始每日的日常工作，只是动作刻意放轻，生怕吵醒他。
昨天被打的地方还在痛，额头的肿也没有消，她昨晚想了一晚，基本上都没合眼。
村里有几个女人出去打工了就没回来，她也想过出去，可是想想孩子还小，有点割舍不下。
她觉得自己之所以会像今天这样，就是没有碰到好的家庭，她不想她女儿重走她的老路。
这个家庭，她不想就这么散了，还是想稳住，所以哪怕身上骨头都疼，她还是一大早起来喂鸡捡蛋，打扫卫生，洗衣做饭。
她想日子还得过，孩子还小。被自己的男人打了，她觉得也没有办法。这个人又不是别人，打了也就打了。只要，。。下次不再这样就好了。。。
她就是这么一个人，很多事情总是会自己劝自己让步。
今天她没有去砍柴，因为昨天受的伤今天也不方便出门。眼睛额头都是青肿的，有点遮挡视线。她还想等老李起来，有些话想跟他说一下。
婆婆这么多天没回来，也没个音讯，刚开始她以为是去了小姑子那里，所以也不慌。昨天才知道没去，这才心里有点慌了。那是老李的妈，李艳的奶奶，虽然不待见，可是终究是她的婆婆，说不担心她做不到。
她甚至有点后悔了，后悔跟她吵架，后悔没控制住脾气，但是想起来老太婆的一系列做派，又觉得自己确实忍不了。可是这个结果她又有点于心不忍。
毕竟这么大的年纪，她想不出来她能去哪里，如果无处可去，那结果就。。。
她不敢想。
如果真的是这样，她这辈子都是罪人。老李，应该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她。。。
想着这些她有点心绪不宁。
她能去哪里呢？？？
对面婶子洗衣服回来，看到她起来了，心里惦记着她的伤，晾完衣服了就过来了。
“老李走了？”婶子没见着老李，下意识问了一句。
“嘘！”程小梅赶紧示意她小声点，指了指老太婆房间，“在那屋里睡觉呢！”
“哦哦，你怎么样啊，好些没有？昨天他回来打你了吗？”婶子把声音压的低低的。
“疼还是疼，但比昨天好多了”程小梅也知道她是真心对自己的。这一年多她也是真心实意的帮自己。她很感激她，所以什么都没有隐瞒她。“他昨天回来根本就没有见我，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婶子听着这话，心里觉得有点不妙。这新婚的夫妇感情一般都是最好的，眼下这种情况不是个好兆头。“那你什么打算啊。。”
“我也不知道。这个家庭到这一步，唉。。。”程小梅也不是傻子，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意思。
“孩子那么小，谁都会丢不开的。这个事情不能全怪你。”婶子说着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门口，又看看老太婆房门。凑近程小梅耳朵旁边嘀咕一句“你那个婆婆作妖那个劲儿，全赖她！”
“唉。。。”程小梅听她这么一说眼泪差一点就又涌出来了。“她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如果真的。。。。那我就是罪人。”程小梅很清楚，这些话她只敢跟婶子说一句。
“唉。。。”婶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拍了拍她的手，摇了摇头，回去了。
老李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程小梅早上蒸的一锅红薯她一个都没吃，在等他起来。
老李也没说话，洗洗漱漱之后就去了厨房，然后就捡了一碗红薯，坐在小桌子旁边就开始吃。
程小梅也拿了碗红薯和一碟咸菜，坐到了他的对面。两个人就这么坐着，吃了半天红薯，谁也没吭声。
程小梅最终还是先打破了平静。“跟她吵架是我的不对，可是也不全是我一个人的错。”程小梅觉得事实就是这个样子，她有必要摆正自己的态度。
“啪！”老李把筷子一把拍在了桌子上，这声音把程小梅吓了一跳。
又开始沉默，谁也没有说话，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开始沉淀下来，老李脸黑得滴出墨，一双眼睛似乎要瞪出来了。她就这么看着程小梅，如果眼光可以杀人，他已经杀了她千百次。
程小梅被他盯了很久，刚开始还有些胆怯，可是想到这一年多发生的事，愤怒从心底里滋生，胆怯也就一扫而空了。
“你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干什么？你妈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吗？你如果不清楚你去问问左邻右舍啊？你还想把我怎么样？要杀了我吗？”说着说着她就哭了。她觉得委屈，很委屈。这一年多来她都很委屈。可是眼前这个男人一点都不清楚，而且一点都不在乎。她现在更委屈。
“你说够了？”老李冷冷的开口，“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你又以为你在跟我说的是谁？”老李的声音很低沉，带着一股子压抑，一字一顿，冷冷冰冰。
“是，她是你妈！那我是你什么？燕儿呢？”程小梅声音都是颤抖的。
“你说这些没什么用。现在失踪的不是你们，而是我妈！”老李看着她，眼神肃杀，依旧冰冷。
“哇。。。。”李艳的哭声打破了周围肃杀的气氛。也只有在此时，老李的眼神才有了些许的柔和。
老李不在说话，转过头看着一旁。程小梅擦擦眼泪，站起来去房间，把李艳抱了出来。
坐在门槛上边哭边给她喂奶。
老李看了一眼李艳，心里还是有些动容。这是他第一个孩子。。。他突然有点想抱抱她。
可是一想到他妈还不知所踪，心里又烦闷得很。他心烦意乱站起来就从后门出去，直接朝后山走去，准备出去透透气。
最近这些事情确实让他头大。他边走边想，对于程小梅，他也是有愧疚的。只是那个是他的妈妈，从父亲死后，就是她在扶养他，辛辛苦苦把他拉扯成人，他知道她的辛苦，也知道她很多的缺点。
只是他觉得那些不足他都可以包容，因为跟她是他的妈妈这一点比起来，其他的都不重要。
只是现在这个样子，他不知道怎么去面对程小梅，也不知道怎么去面对燕儿。
如果。。。真的。。。该怎么办？
他觉得很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