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梅和老李在外面漂泊了三年，债没讨回来一分债，房租水电费都快付不起了。无奈之下只能厚着脸皮回到家里，把原先租出去的门面房收回来，准备做点小生意。
那些当初把钱拿给程小梅和老李的人看到她们俩回来了，哪能不过来要债？
这天程小梅和老李趁着夜色回到了自己的家，东西还来不及收拾，隔壁左右几户当初给了钱拿去房贷的人，就来敲起了门。老李知道是来找他要钱的，就不敢下去。程小梅慌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急得差点哭了。
她一个劲的骂老李，骂他鬼迷心窍，骂他害死人。
楼下门外那群人见敲门没有反应，此刻已经是拍门和踹门了。动静闹得很大，对面很多人家纷纷亮起了灯，打开窗户朝这边看。
老李从一听到有人来的时候就赶紧关了灯，此刻两个人躲在黑暗的房间里不知如何是好。
底下的人终究是被等待磨灭了耐心，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我说老李，我知道你们在上面，怎么不出来说句话啊？”
“是啊，是啊。。。被当缩头乌龟啊。。。出来啊。。。”
人群纷纷起哄，砸门的声音更大，叫骂的声音也越多。
“别在那里装死了，你下来啊。。。不要以为我们不知道你门外里面，有本事你们永远别下来啊。。。。”
“就是，就是，拿了我们那么多钱，不说利息了，本钱要还给我们吧？”
“就是啊，你倒是好意思啊，大家乡里乡亲的，你也好意思回来啊，跑出去躲了三年，你还是只能回来啊。。。”
“李水山，程小梅，你们两个缩头乌龟，快点给我滚下来。。。。”
“还钱！还钱！你不还钱，老子不会放过你们的。。。”
“你们这两个害人精，都是街坊邻居的，你也好意思啊。。。”
门被他们砸得砰砰响，好在这是当初防止李志逃跑特意换的双层加厚门，子弹都未必打得破。
程小梅泪眼婆娑的看了老李一眼，还是庆幸当初他搞了这么一个门回来，不然这会儿，那群人怕是早就破门而入了。
“我呸，李水山，程小梅，你们两个骗子，你们迟早有一天要。。。。”
各种辱骂声音夹杂在一起，伴随着各种东西砸门的声音响成一团，在原本宁静的夜晚里显得尤为突兀。
程小梅哆哆嗦嗦摸黑下了楼，走到门口又停下。外面那群人的狂暴她隔着厚厚的门都能感受得到。她无声的哭泣，可是却毫无办法。
若不是在外面实在混不下去，她们也不愿回来。
谁不知道回来就意味着从此以后再也抬不头来？她很清楚等待她们回来的是什么，所以才会趁着夜色悄然无声的回来。
哪里知道，他们来得那么快，连一个安稳的夜晚都不愿意给。
她终究还是没敢打开那扇门。她悄悄退了回去，依旧回到二楼那个小房间，与老李相对而坐，相视无言。
在朦胧的月光之中，她依稀可见老李脸上的落寞，如死灰一般的落寞。她看不清他的眼神，但是可以感受到他的恐惧。她们是几十年的夫妻啊，她怎会不了解他？
虽然她心里对他有诸多的怨恨，可是这一刻她的心里依然隐隐作痛。她终究还是心疼他的。
楼下那些人终究还是没能弄开这扇门。再加上也知道她们既然已经回来了也跑不了。最终还是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随着他们的离开，夜终于回归了宁静，只是这种宁静只是暴风雨的前夕，这一点，老李知道，程小梅也知道。
又是一夜无眠。
两人安安静静的坐了一晚，除了偶尔的叹息声，她们没有说过一句话。再多的责骂也没有用，程小梅骂累了，她真的觉得很累了。
天快亮了，她们俩才感觉到疲累，床还没有铺上去，两个人就这么蜷缩在床板上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又是一阵狂暴的砸门声，伴随着疯狂的汽车喇叭声，还有喧闹的人群声，尖锐的叫骂声。。。这些声音把老李和程小梅吵醒了。
她们艰难的爬起来，身体上的疲累酸痛感让她们显得更加憔悴。
她们已经五十多岁了，人生早就过去了大半，前半生她们经历了中年丧子的悲痛，现在却又被人堵在了门口，不得片刻的安宁。。。。
老李第一次在程小梅的面前哭了，哭的隐忍却歇斯底里，他无声的痛苦，满是风霜的脸上涕泗横流。。。
“你哭有什么用，这些事情怪不了别人。。。要怪，也只能怪我们自己。。。。”程小梅说着说着也控制不住的哭了。
她一向不是有主意的人，前半生都是在跟着他走，围着他转。他是她的主心骨，现在他这个样子，她更加不知道怎么办了。。。
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她们唯一庆幸的是没有把李华带回来，他还在外面的世界，还未曾承受这样的羞辱。
一生好面子的两个人，此刻心如死灰。。。
本来还想着回来做做小生意，现在这种情况早已是妄想。。。
活，谁不想。。。可是，眼下该怎么活呢。。。。
“唉哟，算了哇，不要再躲了，我去让他们打死我，打死我这个债就了了。。。”程小梅大叫一声，转身就往楼下跑，她一直跑到门口，没有任何迟疑，飞快的把门打开，门开的那一刹那，她看到外面一大群人虎视眈眈的看着她。
程小梅内心此刻却平静了下来，她走出去，随手带上了门。她站在众人面前，身躯羸弱，头发花白，整个人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
“我出来了，就是给你们一个交代。当初你们把钱交到我和我男人的手上，是为了赚钱。为了赚钱那这就是一种投资，既然是投资，那它就是有风险的。况且我们的钱也在里面，也没有拿回来。我知道你们想拿回你们的钱，我也不是不承担这个责任。借条都在，每一笔账我都认。如果你们愿意等，我这辈子想尽办法一个一个慢慢还，如果你们不愿意等，你们现在就可以打死我，我绝对不躲。”程小梅平静的开口。说完这番话，她觉得内心好受多了。
原本狂躁的众人此刻被她一番话说得无言以对，打死她又能有什么用？一条人命他们承担不起。况且他们也没那个胆。
他们过来本来也就是讨要个说法，毕竟她们两跑出去三年，连面都没露，更别说给他们一个说法了。
程小梅既然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又是乡里乡亲的，也没好意思再为难。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那大家伙就散了吧。。。”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
“就是就是，散了散了，别真的搞出人命。。。”
“她们跑不了的，大家盯紧一点，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
大家七嘴八舌的一说，人群也就渐渐散了。
看着众人散去，程小梅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一下子摊靠在了门上。
正在这时，一辆车停在了她的门前，后座车门打开，村长走了下来，“程小梅，你可算回来了，有人找你！”村长边说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一个陌生的男人下了车。
“你就是程小梅？”陌生男人声音冰冷。
程小梅心情一下子跌进了谷底，好不容易应付走了一波，又来？？？？
可是她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给过钱给她们放贷啊。。。。
程小梅懵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