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莫没出声,由着她更了衣走出来,大抵是急了,褶子也没捋平,挽的髻也不甚光滑。
“瑾王妃这深夜造访,不知怎得?”陆瑶扯着嘴角点头示意,“你瞧,这也没个人伺候,黑灯瞎火的怠慢了。”说着揭了夜明珠上的纱,屋里亮堂起来。
卿莫胳肘倚着藤椅,歪着头靠着瞧她忙活。这王府啊,格局还真是像,瑾王府大抵也就这么个样儿吧,比自己屋子宽敞些。卿莫眼色不动,微晃着眼珠打量。
陆瑶摇了铃儿,没人进来,心下又紧张了几分,掌心沁出一层薄汗,推门往外瞧,欲唤丫头进来,便看见倒在外间的丫头,声音卡在喉里,上不得上,下不得下,僵在原地。
卿莫瞧她忙活够了:“来,琏王妃,坐。”
陆瑶甚至不晓得自己怎么挪过来坐下的,反应过来时已然坐到卿莫对面的桌旁了。
卿莫俩指弯曲,已关节敲打着靠手,一下一下,仿佛打在陆瑶心上,颤了颤。
“什么时辰了?”
“快丑时了。”萧辰说了进屋第一句话。
陆瑶欲与卿莫唠些客套,再笨,也感觉到了,这瑾王妃来者不善。
“叩叩……”敲打声还在继续,卿莫无声的笑笑“韩望舒给你说过我吧。”
陆瑶撑着面子上的冷静,应了声算承认。
“说我什么了?”卿莫抬起另一只手活动活动,嗯,恢复的差不多了。接着说:“想来也说的不大仔细。”顿了顿,又笑了:“想来是不希望你掺和进我们的局里,没想到你这么蠢吧。”
陆瑶抿唇不说话,眼神飘忽着。
卿莫也不想同她说:“我问,你答,应一声儿就成。”也不敢陆瑶,便问起来:“刘妃的戒指是你偷的?”
陆瑶欲还语拒绝,卿莫打断他的开口:“我既然来,就是查清了才来的。”
“是!”陆瑶咬咬下唇,应了。
到底是世家贵女培育出来的女儿。倒是有几分骨气,不同那话本子上死缠烂打的姑娘。“巫蛊娃娃也是你埋的?”
“是。”
“刺客是你请的?来杀我?”抬起一只手弹了弹指缝里莫须有的灰。
“是。”认了,都认了,是我又怎么样。陆瑶突然站起来,远远的瞧着卿莫,眉毛促起来,面色也不如往常婉约可爱了。“是你,是你才让王爷不喜欢我的。我才是琏王妃!”
哎,这才对,恼了就好,不让你腼腼腆腆的,都不晓得拿你怎么办。“呵。”卿莫轻笑了声,不理她的恼意。
陆瑶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弹了回来,绵绵软软的,累的只有自己。
“我要真是想,打三年前这府里就有我的一份儿。”卿莫颤了颤眉毛。原来是为情啊,这韩望舒,真不是个东西。
……
突然没了兴致,不想斗下去了,养在闺里的小白兔而已,也没逗出大乱子,计较什么,可怜莫名受了一刀的伤,卿莫思及此,心下叹了口气。
起身,走至陆瑶跟前,卿莫比陆瑶高些,略俯首看着她的眼睛,不等她反应,伸手捏住他的双颊。
卿莫手指长,陆瑶脸蛋儿小,扣住还能弯曲,瞧着那软糯的颊被掐出一点儿陷下,嘴儿也嘟起一点点。“另一波刺客是谁的?”
陆瑶一愣,被劫制的头活动不便,但还是挣扎着摇头。
“同样的日子,同样偷了侍卫的衣裳,是你晓得另一人要杀谁是不是?”
陆瑶推了推卿莫,没推开,加重了力道,还是推不开,就是不说话。
“听够了就出来。”卿莫手上不松,朝后面侧首道,声音平常的像是今天吃了俩碗饭。
话音落,推门而入一男子,衣着有些凌乱,看起来走的很急。隐匿在暗处,瞧不清脸。
“来了就进来,都不救小陆瑶,还偷听,像什么话,啊,韩望舒?”卿莫挑眉笑起来。
那人走近,亮在光下,衣着墨蓝窄袖飞鱼服的韩望舒。
萧辰晓得卿莫知道有人来了,便没出声,见人,往后退了退。
陆瑶瞧见韩望舒,眼底泛起雾气,又委屈,又慌张。
“你若要动手,怕是我来之前就动了,怎么,在等我?”韩望舒气定神闲的往过来走,卿莫笑着,眼里复杂,倒是有几分帝王的样子。
“你家中女眷被我处理怕是不妥,等你来交给你。”捏着陆瑶的手转过来,抽回脸上的手换至肩胛骨处向前一推,往韩望舒方向去。
韩望舒脚下踏了个借力冲上前来,揽住陆瑶带入怀,拍了拍以示安慰。
卿莫拍拍手,像是要挥走什么脏东西。对着站的远远儿的萧辰仰首扬声:“走了。”
言罢不再多留,先跨出门去,萧辰紧跟,俩人踏出去倒是没有人来拦,看来是韩望舒吩咐过了。至院门前,卿莫半回身一笑,对暗处招手:“若一若五,近来好吗?”
“好。”停顿了几秒,不知在哪儿传来得生而,卿莫笑笑,亮出白牙,是若五啊。
不再逗留,大步走出。
屋里二人见着卿莫渐渐远去,陆瑶绷不住表面功夫,咬着唇,眼眶里溢出豆大的水珠,肩膀颤着,却不敢出声。
韩望舒拍着她的肩膀,没有安慰,也没有呵斥。在门外没有第一时间来,也是听到了那句“刘妃戒指是你拿的。”
这事查了多次也每个苗头,没想到是自个而府里出了事,那日宫里审讯出来,自己还挑衅卿莫,觉着是她做的。
只是陆瑶,哎,怎么把注意打到母妃身上了,这已是不忠不孝了。
陆瑶好不容易停了哭,仍哽咽着不说话。
韩望舒拍了拍陆瑶,叹了口气:“莫怕。”千言万语卡在喉咙里,却不能出声安慰,肚里也窝着一团火,陆瑶此次却是鲁莽。
陆瑶探窥到他的冷漠,无声的掉眼泪,不敢出声,王爷会怎么办,会给卿莫一个交代吗?会休妻吗?
良久,室里静默了,连陆瑶的泣声也渐渐隐去,韩望舒才道了声:“我自成婚来,从未指望过她。”这是在解释了。
自打新婚那日,便将卿莫隐了,后来又告诉了她这些事,却不知陆瑶生了这样的心思。枉自己还认为她俩关系好。“以后再莫如此了。”语气已缓和下来。
陆瑶抬头看着韩望舒,鹿眼里还挂着水珠,迷茫的像是待哺的惊慌小鹿。
韩望舒笑笑:“她既然将你还于我手,便是不打算对你动手了。寻个闲日,去瑾王府赔个礼吧,母妃那里你就莫管了。”这些日子瞧见陆瑶有事没事往宫里跑,原来是这个理儿。
“歇息吧,我留下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