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莫难得起身还算早,早上便蔫蔫的,用过早饭后强打着精神让暖霞几个梳妆。
朱橘瞧见了问:“王妃又要出去啊?”
“不然天天待府里做米虫?”卿莫耷拉着眼皮:“好困呐。”
朱橘坐在正梳妆的卿莫身边,有一句没一句得搭话聊天:“今儿做什么去?”
卿莫很烦,本来自己日常都是披着发或者随便扎俩缕不炸毛便好,可这自打玉瑾兮封王来,每每出门便要盘这妇人发髻,当真让人感觉麻烦。明明自己还是个待嫁的大姑娘,盘头发做甚。嘴上却没落下:“咋们今儿去那日给刘妃找戒指的侍卫长处探查探查可有什么纰漏。”
估摸着是没有的,刘妃一个把持后宫多年的后妃,有如此下策已是不对劲,怎么会再留下把柄,不过去碰碰运气,套套话罢了。
卿莫一行人收拾完便走了,按照打探好的路线走至城南一巷前,打着马车往里走了二三家,便到了那侍卫长宅前。
所幸卿莫出门不喜王府里的马车,仍用从洛溪河带来的那辆,小而轻便,进巷子也方便。
四下无人,卿莫连让朱橘扶扶自己这种王妃架子也不做了,没登阿安搬来凳子,自己便跳下了马车。
红纱裙被冲的向上扬起,连带着露出里头小巧的玉足。卿莫双手堪堪将裙摆压下又捋平,整好仪容,让朱橘上前叩门。
朱橘白皙的指关节摁上铁门狮头口携的铜环,打在铁门上三下,发出闷闷的哐声。
皇宫里的禁军,多是家中殷实人家欲让子弟入武仕,便要先去禁军中历练一番,这王侍卫长,家里也还算不错,比不得簪樱世家,钟鸣之鼎,却也还算小官一个,王父曾是朝里正六品的小文官,只是前几年南下时溺了水先去了,王家便比以往萧条了,可这王侍卫却是个有劲儿的,三十来岁便是禁军侍卫长了,前途大抵也是光明的。
来开门的是个小厮打扮的人,看着年纪不大,拉开了半扇门探出头来:“您找谁?”
那小厮也是个会看人的,瞧见几人衣着不凡不敢怠慢,便把门又拉开了些。
朱橘福身温声道了安,双手递上了帖子。
小厮见是个有规矩的,便想可能是大户人家来的客人,瞧见后面还站着位红衣姑娘,坐妇人打扮,带着面纱瞧不真切脸,但一瞧也晓得不是普通人,赶忙接了帖子去屋里通报。
片刻,俩个家仆上前拉开铁门,院子里远远的迎来俩名妇人,一前一后的快步走来。
至卿莫面前,行了大礼:“不知王妃前来,臣妇有失远迎。”
卿莫在前头年长妇人拜下之前便扶了她起身:“老夫人莫多礼,倒是本宫不清自来才失了礼数。”
打笑几句将卿莫迎进屋还赔着笑脸:“不知王妃今日来……”
卿莫给为自己泡茶的王李氏道了声谢,邀她一同坐下道:“不瞒二位夫人,本宫今日来,是欲寻王侍卫长的。”
王老夫人和王李氏俱是一怔,赶忙开口问:“斗胆问王妃,可是臣妇那不成器的儿子犯了什么?”
卿莫略一笑:“老夫人谦虚,王侍卫长是个有才的。您多虑,无他,本宫只是询些事罢了,朝廷大事哪能让我一女流之辈随便掺和。”
王家二位女眷心想也是,不再乱猜告了声罪解释道:“我那儿子此时不在,今儿值班,午膳前才来,若王妃急,臣妇差人去寻?”
“不劳烦老夫人了,本宫等等便好。”卿莫轻笑着让朱橘将礼品呈在桌上。“不清自来,本宫便赔个不是,老夫人莫挂怀。”
说话间朱橘揭开木雕牡丹盖子,一颗少女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在铺了黑锦的凹槽里灼灼光亮。
“这使不得使不得!”王老夫人忙携王李氏跪下。语气里略有惊慌,那般大小夜明珠,少说也千百俩银子,这瑾王妃送此大礼,让她们倆女眷如何遭的住。
卿莫起身扶王老夫人,朱橘扶起一直未说话的王李氏:“老夫人严重了,一颗珠子罢了,莫挂齿,寻王侍卫长也是询事,算本宫承侍卫长一个情。”若收下,此行便方便许多,若不收,便想办法让她收!
王老夫人也算再这后宅生活几十年,官场的事情多少还晓得些,当下儿子未归,这王妃硬要她收下如此贵重物品,要是询问或托付事情不便,便是他们王家栽了,这夜明珠是万万不能收的。
朱橘上前一步:“老夫人便收下吧,不免王妃迢迢一趟,这城南城北的也不近。”语气不大好。也对,自个主子又不是要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左不过问几句话罢了,何必提防至此,当真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
争夺间有人急急进来,卿莫面上始终挂着浅笑,打眼一看,笑着打招呼:“王大人。”
王侍卫长未换班便见家里小厮,是来提前换班一位同事,恰好认识这小厮便带了进来。
那小厮道瑾王妃去家里了,于是便告了小半天假,急急赶来,瞧见几人收不收礼的争夺,晓得这王妃欲寻自己,又送了贵礼,便同王老夫人一同婉拒。
卿莫的浅笑已与王老夫人拉扯见消耗不少,此时瞧见这王侍卫长也如此,面上便又淡了几分,自己在这京城风评这般不好?语气也不大客气起来,虚虚拦了下皱眉的朱橘:“王大人,借一步说话罢,若你觉不妥,本宫带上这珠子,即刻就走。”
王侍卫也听出她语气不妙,毕竟是天家人,万一真要勒索自己做什么,也拦不住,心下轻叹,做了个请的手势。
俩人一同进了里屋,王侍卫瞥见外头老母与发妻的担心,轻点头以示安慰。
卿莫瞧见那小动作,又恼了些许“王大人好生大的架子!”王侍卫关了书房的门,还未转身便听见卿莫呵了一句,当下也不敢管什么,单膝跪下请罪。
卿莫恼了,在外办事一拔剑就能解决,如今费財消神还不讨好,皱着婉约的眉头,眼睛瞧着外头:“本宫若当真拿你一家,何须费此口舌?!拿个小小六品官家的权利,本宫还是有的!”
王侍卫跪着,心下更叹,这就是平民与天家的区别啊。
卿莫微一停歇继续到:“便是不要这王妃身份,小小侍卫,本宫便是提支筷子也锁得了你的喉。”这话便是收了以权压人的架势了。
跪在地上的人猛地想起那日宴会上提剑大杀四方的妙人,正是眼前这对自己老母客客气气的官家王妃,心下懊恼了一瞬,自己做了什么,惹这人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