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瞧我看到了什么?五六个黑不溜湫的小鬼头一字排开在院里罚跪呢,其中还有一个抽抽咽咽的小姑娘,扎着两根羊角辨子,边哭边淌鼻涕。
我刚想求七婶不要他们跪了,可七婶说:“我心里也不舍得,虽说孩子们是一片好意,但不能因善意就饶过这回,否则长久以往,他们再也分不清什么事儿该做,什么不该做,总会认为但凡好意,哪怕杀了人放了火都是对的。”
看不出来七婶这样普普通通的妇人能有如此见解。我了然的点点头,然后跑过去,其中一个小鬼见我过来,先是睁大眼睛,而后飞快的把脸压得低低的,似乎很怕见到我。
“嘿嘿。”我奸笑两声,绕到他跑前半蹲下:“你就是二狗子,对不对。”
这小鬼把下唇咬得发白,最后一扬脖子:“是我,你要杀要剐随便。但是不准动其他人。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矮油?把我说得都像大奸大恶的土匪婆子了。我把他个头比划了一下,约摸能到我脖子高,就是长得太瘦,一看就知道日子过得苦。
于是我心中的同情又开始泛滥起来,但为了给个教训,还是刻意板起了脸:“真是有骨气,将来想不想当大将军,保家卫国?”
他眼前飞快的一亮,但是很快又黯了下来,另开脸不说话。古怪的小鬼,事实证明女人跟秃头小子之间很难沟得通,于是我给这个哭得很伤心的小妹妹擦眼泪,这么小的孩子大概也只有三四岁,七婶罚得也太狠了。
小姑娘抬起肿得似核桃的大眼睛乞求:“姐姐,你救救爷爷好不好?爷爷要钱治病。”
我一摸怀里,鼓鼓的,还有点嗑手,可我明明记得把银子都给了老爷爷,哪还有剩下的呢?下意识的掏出来一看,这不是我给出去的吗?怎么又回来了?
想到某个可能,我匆匆一手把小姑娘拎起来朝厨房跑去:“七婶,七婶,这个银子?”
她正忙着做饭,似乎是一锅地瓜糊,见我手里拿着钱袋,她憨厚的笑笑:“这本来就是您的银子,二狗子他爷爷不肯收,他老人家说对不起您,都叫我放回您身上了。”
不知怎的,眼眶一热,我伸手擦了擦,然后把银子都倒出来交给七婶:“快去请大夫吧,我见过老爷爷,他瘦得叫人心疼。别耽误了治病。”
哪知七婶跟碰到烙铁似的推了回来,忙张得不行:“这怎么可以,姑娘,您自已快收好,我们,我们已经对不起您了,不能再拿您的银子。”
“我家里不缺银子,如果不够的话我明天再取一些来。可是老人家的病不能拖了。”循循劝慰道,我见七婶脸色有几许挣扎,于是转身跑到小鬼们面前,他们怕是隐约听到我跟七婶的谈话,个个一脸紧张盯着我,我眯起眼睛,似乎非笑的模样令他们生生打了几个冷颤。
“做错了事就要受惩罚,这是天经地义。”我悠悠说道,而后将银子塞进二狗子手里:“罚您们快去把大夫请来,请来后继续跪着,天不黑不准起来!”
他们都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最后二狗子捧着双手拈了又拈,还有一个拿起一块碎银子放到嘴里嘴了一口,顿时两眼发光:“是银子,有银子了。”
二狗子两手攥得紧紧的,生怕不小心就丢了,他用力抹了把眼泪,飞快的跑走了。留下几个小鬼大眼瞪小眼,却都掩不住欣喜,似乎就连跪着都更有精神了。
我转过身之际,就见七婶默默站在不远处,双手捏着围裙,咬唇,眼中凝有泪花。
有银子好办事,大夫很快来了,开了几副药,不过老人年纪大了,身子骨弱,往后不能太累着。
不过,这个一贫如洗的大家子全靠七婶一个人撑着是绝对熬不了多久的,我得好好想想怎样帮帮他们,特别是几个小鬼头,都是孝顺的好孩子啊,可不能将人生这么耽搁了。
我一路走一路冥思苦想,不想在路口碰上一位目空一切的大爷。
“矮油?左护法今天怎么突然有闲功夫呢?”他大爷的斜靠着墙角,慵懒的邪笑,不时还冲着路过的大姑娘抛个媚眼,单我站着说话的功夫就看到至少有六个大姑娘禁不住其勾引面红耳赤跑开了。
他无力的一叹息,把身子站直了:“还不是你的右护法,命我跟在后面保护你,我说你一个大姑娘家过的桥也不少了,怎的这么容易就被人盯上呢?还一盯一个准。”
并没有意识到他的话里隐藏着另一层意识。我只当他随口发牢骚。
“你一直在跟着我?”脱口而出,迎上那一抹承认的歪笑,还有扬起的柳眉,那一脸欠揍的表情,我冲上去扬开拳头:“你亲眼看见我被打晕了,也不出手救人?”
“矮芽?你能不能温柔一点?不是打就是杀的,你还是不是女人?”他拼命挣脱我的魔掌,又状似不屑的看了看我这根本起不了什么危胁的拳头,整整领子,态度极其高傲:“不是没事儿吗?再说了,不能打草惊蛇,万一背后还有黑手,你能躲过这次却未必躲过下一次。我这不是想一锅踹吗?”
“我看你公报私仇才是真的吧。”冷哼哼:“你就是恨我拿棍子打你的脑袋,所以也要我挨一棍子。”
“聪明。”想不到他老母的不否认就算了,竟还眉飞色舞顺带拍巴掌:“我就知道我们家的遂君不笨。”这死货皮笑肉不笑搭上我肩膀:“别用那种看恶棍的眼神瞪我,我没你想的那么黑心肠,只不过兄弟娶媳妇,我这个做手足的也得把好关不是?总不能叫他娶个二愣子,再生个更二愣的崽子吧,你说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