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里有一种特殊的味道，对于每天以地铁为出行工具的一一而言，只有在那种味道中才会让他感到安全且自信。一一可以精准地以最少的步子从最近的进出口凭借2000多万人口城市中仅有的几万张稀缺的公交地铁联合月票准确地出现在最可能有座位的车门前，而说到那张具有身份象征的票证，除了它不同于其他人手中通体蓝的卡片封面外，橘黄色且印有公交地铁联合月票的字样，每每亮出总会迎来周围人惊奇的目光，印象里宋珂问过，若楠也问过。显示列车到站状态的电子屏那一年还没有安装，但一一完全可以借助空气的流动嗅到列车进站的味道，这感觉就像小时候判断无轨电车进站时抬头仰望那两根延伸向远方的长辫子是否颤动一样，只是那个技巧是母亲交给一一的，而判断地铁进站算是一一独创的了。而说到乘坐地铁的不自信，对于还未装安全门的一号线站台，一一其总感觉那双黑漆漆且有些昏暗的平行铁轨时刻在往里吸他，因此即便早早地到达，他也从不敢往前站，这个话题偶尔闲聊时一一也曾对若楠和赵静分享过，但永远不会分享的是一一总感觉有人会在他身后猛地将他推下站台，而推下的时间也像是被精准计算好的——就是在列车进站的一瞬间。因此每天等车的他都提高着十二分的警惕。只是，今天下班乘坐地铁的经历有些蹊跷，不知不觉中，一一发现已坐到了换乘站，只是刚刚如何坐上地铁的他竟全然不知，或许是下午同Kylie在网络“重逢”后已被Kylie聊天中释放出过多的信息砸晕，以至于，到现在都还没缓过神来。
通过一个下午同Kylie的码字不仅让一一知道Kylie小自己六岁，是个加拿大籍华裔女生，从小在香港长大，更重要的是Kylie绝对属于美女中的上乘，这话该怎么说呢，一一的世界里，美女分两种，一种是用来看看就好的，她们的存在仿佛应该出现在T台秀场、期刊杂志和硕大的商场广告牌上，但那种美或许只为表达性别，却很难让一一的肾上腺飙升。说白了，就是少了股人间的烟火味儿。而另一种美是望着她们的眼睛，你可以看到千年前的自己，是种久别之后再次找到后的心安。在这样的女人面前说话、行事你的状态会立马发生改变，这是绝对的上流社会的节奏与序列，就像下午等待Kylie发来照片的那几分钟，全屏打开因为网速的原因，Kylie的模样像是一点一点从屏幕顶端生长出来的，透过Kylie明亮且清澈的双眼，两眼间恰到精妙的距离，散发出迷人且柔和的光，透过这光，一一可以读到她眼神中少有的那种穷人的算计，因为清澈是需要金钱做保证的。颧骨适中，下巴微尖，却不失传统东方神韵中的那份恬静与释然，尤其是两颊粉里晕红透着一股摄人心魂的迷幻，人怎么可以这么美？一一在内心里由衷赞叹道，要知道这可是一一这辈子最想得到的，至于想得到什么，是迷人的外形还是步入富足生活的快车道？一一没想好。但脑海中下一秒他已拼命地开始编织同Kylie联姻后，父母、亲戚以及母亲学校里那些热衷攀比的老师们看到一一大富大贵后献媚的笑容，自然也因此会多了些阿谀奉承卑躬屈膝的丑恶嘴脸。突然，一一想到马老师，那时马老师会成为什么样子？一一发现钱真他妈是个好东西，即便隔着电脑屏幕和Kylie的钱包，他感觉自己的气势足可以气吞山河了，更何况顺带多吞一个马海燕，只是一一不想吞下马老师脸上的那两颗因为糖摄入过多而长出的豆豆，在一一看来，有的人这辈子注定再加多少水也不如他的Kylie多金高雅天生自带，想着想着一一仿佛已经听到上流社会楼梯拐角女人们裙摆的摩擦声。
信息中Kylie告诉一一她今年是准备报名加国选美的，一一说，模特界里潜规则很多的，Kylie只是一笑呵呵，说是父亲让她报名的，她并不感兴趣，但她会保护好自己的。其实一一并不了解模特界的潜规则，但他笃定有人的地方就不可能没有不潜的规则，或许一一努力付出的目的就是成为未来他所能掌控圈子里潜规则的制定者也说不定呢。
走出地铁的一一感觉可以一飞冲天了，他突然觉得人这物种很奇怪，不是自卑就是自傲，反正从来就没消停地在中间从容地过过生活。胡乱瞎想的当口，一一看到两分钟前芸芸的未接电话，想想五年来对于芸芸的隐忍终于换来了苍天的眷顾，一一长出了一口气。其实从小到大，一一一直觉得“隐忍”是个好东西，初中时，他隐忍着同学们各种取笑，因为身体的原因，头顶着与猪相关的各类外号，甚至他和善的性格成为被人欺负的原因，但对于脏话讲不出口，打架下不去手的一一，他总感觉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保护者他也在操纵着他，隐忍的过程虽像千年的炼狱，但总有一个信念在提醒着他——再忍一忍，再等一等，这些都将化成积蓄的能量块然后注入进自己的体内，在某个温度、湿度、水分都具足的情况下，上天就会送给一一一个意想不到的礼物，高一那年被全校的校花喜欢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明，最终因为一一的懦弱，他侥幸地躲过了很多本应他荒废的时光和打的架与挨的打，自然也侥幸地躲过了校花对自己的喜欢，但一一不后悔，因为高中三年，一一一刻不停地用高考的临近警告着身体里躁动不安的荷尔蒙，他不敢越雷池一步，但也没有因此用来好好学习，他在一个信念不死，孤独坚守的狭小空间里自由飞扬，心智仿佛也至此被关在了那个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王国，他在隐忍，在等待，等待那个礼物，等待炼狱过后上天的宠爱。只是让一一没有想到的是，原本以为上天只会眷顾自己一次，没想到幸运之神又来了折返跑，一眼望见的还是一一。
“胖子，刚才你嘛呢，后天情人节怎么过，想好了吗？”几分钟后，芸芸再次将电话打了过来。
“嗯……”
“喂喂，嗯什么，怎么过呀？”
其实一一在想是先为没有第一时间接听电话编个谎话还是为压根儿就还没想的情人节计划先编个谎话，只是被芸芸这么一催一一现在什么也不想说了。
“咱们去吃牛排吧，西单路口往西的一个小胡同里有家特棒的牛排馆，我们单位秘书长和他老婆昨儿刚去哪儿吃的，排队人超多，你们那天不录像吧？我刚刚打电话过去，说情人节不接受预定，早到早吃，所以，你那天别磨蹭，一下班你就往过冲，其实，你要是能早出来一小时就好了。”
往过冲？这就是一一和芸芸交往五年的关键词，风风火火地在每个大小节日里冲了五年，只是每一次一一都不知道为什么而冲以及冲到那里为了什么，在芸芸面前，一一像台笨重、老式且仿佛随时都会熄火的机器，除了诚实可靠、耐力十足外。只是芸芸越是想让一一动起来，一一就用他最后仅存的一点能量，带动起全身将近170斤的大肉，堆积起不自然的笑，有时真笑和假笑掺杂在一起，真笑给多了，就收回一些，只要刚好传递出不喜欢不配合的状态就好。而不吵、不闹、不提分手是因为一一想的明白，感情不顺的原因不在感情，在事业，谁让自己学业事业太过顺利了？况且之前对于感情的坏事也没比谁少做，来点儿现世报让自己隐忍炼狱一下也算公平，所以，一一一直在等待，他等待有朝一日事业再上一层楼了，感情的事情自然会得到补偿。
“喂喂，胖子，你刚听见我说了吗？”
“说什么，地铁呢，信号不好，嗯，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啊，吃不吃牛排啊？再来上点儿小红酒多浪漫啊，想着就美。喂，现在信号怎么样，我刚刚说的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不就是吃牛排吗，吃的饱吗？”
“多废话啊，牛排前还有面包，有种蒜香的，特好吃，要不你想。”
“我现在想什么能好过牛排啊？我发现对于牛排你挺熟啊？”
“之前前男友他们单位有次聚餐，可以带家属，就跟着吃了回蹭儿，好像还有沙拉和各种汤什么的。”
“就先这样吧，明天到哪儿再说吧，没座儿都白搭。”
“你怎么就不能阳光点儿啊？早点到，有座儿不就不白搭了吗？嘻嘻，胖子，你刚是不是吃醋了。”
“没有。估计西单这家也不是你们秘书长去的，也是跟前男友去的吧？”
“哈哈，有个人小心眼儿了，胖子你肯定吃醋了，真不是，真是我们秘书长和他老婆前两天去的，我发誓。”
“行了行了，该换乘了，我这边儿随时没信号啊。”
“别总急着挂，再聊两句，总感觉你不爱我了，你怎么就不能像别的男生那样，每次都舍不得挂女朋友的电话，多腻歪腻歪啊。”
一一没有接话，而是果断将电话挂断了，因为他知道，如若再说下去，一场争吵又要在所难免了，没有爱的感觉真他妈难受，尤其是还要强装出沉甸甸的幸福再摆出机械的笑，只是刚刚自己为什么会吃醋，一一想不明白，或许对于男人而言，即使不爱了，也想要占有吧。
2009年情人节的前一天，周五。
很多女同事早在下班前半小时就开始化妆，为周末的聚会装点着自己，后期机房也因为周末的片子早早入库，两个后期打着游戏顺带给电脑做着杀毒升级，明摆一副不接单的状态。这天下班前一一告诉芸芸要加班，或许对于不爱的人，即便撒谎，一一都选择用最短的句子，那就是宋珂找一一说节目的事。因为每次都是这个理由，以至于芸芸常半开玩笑地说，你们宋总监喜欢上你了吧，干嘛总约你下班聊节目啊？事实上宋珂每天比谁走得都早，更别说周末了。对于那个精致短发，精致装束，精致香水味，发现洗手后仍有些卫生纸的细小碎屑挂在手上能唠叨上一整天，甚至怀疑打扫卫生的阿姨因为买了140克比之前180克的贪污了五元而跑去卫生间调查的这个江南小女人，一一打心里看不上，尤其她八面玲珑，爱在各个已婚的中年男领导面前嘻嘻哈哈卖笑的样子，看了就让一一感到反胃恶心，只是务实的一一若不看在是他直属领导且提拔过自己的份儿上，这厮在一一心中估计还不敌马燕呢，而这两只不让人省油的灯放在一起也不和睦，还是那次卫生纸的事，因为马燕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呦，我们可分不出140克和180克的区别，你咋那么敏感，能感觉出140克啥感觉？”，就这一句差点让宋珂跟马燕拍了桌子。相比马燕，一一就谨慎得多，不仅不会说出这句既意淫了人家屁股的敏感性，起了人家消费的老底儿顺带做实了人家社会层级的话，就连跟芸芸编的这句加班的短信，一一还故意在编辑时连着写了两个逗号，营造出一种忙乱的状态，芸芸这天到也安静，既没电话轰炸、查岗，印象里过了很久短信都没有回复，这反倒让“加班”同Kylie热聊的一一几次不经意间起心动念想知道芸芸在干嘛呢。
“一一呀，其实她挺在乎你的。”
“给你试试，能把你烦死，我不知道该如何跟你讲，讲多了，你会觉得我啰嗦，讲少了，我不想有任何隐瞒你。”
“一一，你让我很难过。”
“难过什么？”
“我觉得我的出现有些对不起那个女生，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在我之前，上天给过她时间了，而且是五年。”
“讲件前一段发生的小事儿，年前，赶制春节特别节目，那次录像就晚了，因为赶片子着急上火，外拍时我犯了急性喉炎，完全不能说话，说话时喉咙就像在吹哨，发出尖厉的声音，我连输了两天液，第三天因为要审片，我打着吊瓶坐在后期机房，左右两套机器都在做着我们栏目的节目，机房不大，我将椅子后拉，贴墙而坐。一会儿看看左边的机器贴画面的点进的位置是否对，再看看右边的机器剪辑的气口是否舒服，同时指挥两台机器的感觉挺爽的，因为要来回在两套节目内容里来回切换，整整熬了一个通宵，原本以为天一亮能搞定，后来大领导审片又提了点修改意见，而且还要上角标，拍唱词，怕改了旧错再因为设备的问题出点新错，比如断磁、黑场什么的，不放心，我又审了一遍。一直忙到第二天晚上八点，相当于两个白天一个通宵。”
“一一，虽然我听不懂你说的那些制作方面什么什么的，我完全可以感觉你工作出很大力的，你应该马上回家去睡觉。还有，没有其他同事帮忙你吗？”
“原本是编导的事儿，但春节的车票不好买，我让她们提前回去了。倒不是我有多高尚，主要是不放心她们做的东西，回头我再审再改更耽误时间，所以即便做了主编，我仍喜欢亲力亲为，我喜欢做节目，其实相比同事们对于涨薪、调休和年终奖的关注，就算不给我钱，天天让我干我喜欢的事我也愿意。几乎每年的最后一天班和最后一期节目都是我通宵带着后期做，当编导那会儿就是，当了主编还是，然后就是等，直至接到通知主任已将片子审过入库，然后我会打一辆车，逐个将后期送回家，最后自己再回家，这一年就觉得特圆满。”
“一一，你这样做是错的，你剥夺了你的导演她们学习进步的机会，她们不能独自做好，你会累死的。所以，我不支持你这样做。”
“不止一个人对我这样讲，我总说从下一期开始放手，一晃又一年过去了，培养是需要时间的，我不能允许我过手的节目有一期甚至一分钟不好看……其实，这些都不重要。”
“No，这些很重要的一一，或许你的病因正是这些呢。”
“即便这么累，又赶上生病，毕竟和她有一周没见了。我都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把后期送到家后我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找她，我们约在了一家肯德基，到了后才发现，店在二楼，没有电梯，熬了两天一夜爬楼梯时腿一直在抖，老远看到一个座椅我快步冲了过去，真怕头晕一打晃晕倒了。”
“一一” Kylie没有说什么，只是看到我这段话后很长时间写上了一一的名字，一一知道这段不长的文字，Kylie应该读了好几遍。
“等了她半个多小时，她到了。”
“不该是她等你吗？为什么是你等她？”
“化妆，换衣服吧，我猜的，不知道，习惯了。她那天是打车来的，快到的时候，她打电话给我，让我下楼把车费给她付了。”
“她没有带钱吗？”
“我也是这样问她，她说带了，是张一百的，她不舍得破掉，所以让我拿零钱付给司机。”
“一一，她太过分了，她对不起你去找她。”
“那一刻，我就跟自己说，我必须要离开她，”
“一一，这个我不发表，我保留。”
这是Kylie第一次对一一讲这句话，尤其是“我保留”这三个字不得不说还是摄受住了一一，这是一个人独立思考过后善良友好地表达她想法的方式，一一像是第一次听，但又感觉这样的表述他其实很熟悉。要知道，这是北京女孩芸芸的话语系统里从来没有的，
“还有一次，去她奶奶家，因为第一次见她七大姑八大姨，我几天前就买好了价格不菲的特级橄榄油，而且买了3套6瓶，到她奶奶家楼下，我还是觉得第一次看老人家应该再买些适合老人牙口儿的鸡蛋和糕点，但她死活不让买对我说，别给她买，够多了，油已经很多钱了。那一刻，我就在想那是咱俩谁的奶奶啊？！”
“一一，你的心情我懂，她把钱看得太重了。”
“这样的事多了，你发现心中那份让爱启动的能力在渐渐地消失，直至消失殆尽。”
“一一呀，我不想你码字那么辛苦，从今天开始，我们通话吧，我想听到你的声音。”
“等等，让我缓缓啊，突然被你搞的感觉很紧张。但是，我对自己的声音还是比较有自信的。”
你就是太在意一些东西了，就像你的身高体重。一一，此刻，我其实比你还紧张。”
“对了对了，你是怎么猜出我的身高体重的，你上回说下次聊天告诉我的。”
“OK，通话时告诉你。”
一一用余光扫了下四周，距离自己不远的工位上还有其它部门的同事在加班，于是赶忙对Kylie说，“还有同事在加班，电脑语音可能不太方便，你号码多少，我打电话给你。”
“哇，你在向我要电话吗？”
“啊？！你不是要通话吗？”
“但……我好像没说是电话耶。”
“这有什么区别吗？”
“OK，没关系啦，告诉我你的号码，我打给你。”
“不不不，我们还没见过面，我不想你花钱，我打给你吧，听我的。”
“一一，你打过来属于国际长途，很贵的，我有电话卡，很便宜的，我之前往国内打都是这样的。”
“嗯，你这样我有点不习惯。”
“你听我的。”
一一此刻简直快被融化了，他一个数字一个数字极其仔细地将自己的电话号码敲在了屏幕上，怕不对，又检查了一遍，还借口处理个小事情，让Kylie5分钟后打给他，对话框右下角按下发送键后，一一迅速将QQ最小化，然后朝电梯间飞奔而去，此刻他感觉心脏快要跳了出来，让他感觉到喉咙口处有些堵，他甚至感觉汗液正从毛孔处一点点地渗透出来，手心已有些黏黏的感觉，突然，一一有点想上厕所。跑出写字楼，旁边餐厅后厨的炒菜味扑面而来，一一快速检查着手机信号，电量和声音键，他要为Kylie声音的首次接入做好充足的准备，一一虽不喜欢人为的仪式感，但他笃定这一时刻绝对值得纪念。外面的空气很暖，他依稀嗅到了一种春天的味道，突然，一一感觉这味道好熟悉，随即脑海中呈现出了一幅年级校花让一一为她讲题时凝视着一一眼睛的画面，当时教室里好像就是这味道，距离今天整整12年，难不成12年一个轮回？一场好运？
一一死死地盯着翻盖手机上那块小小的长方形屏幕，黑色像素每一点细微的变化都在挑拨着一一的心弦，只是等了估摸一刻钟的样子依旧不见手机铃声响起，想打过去，又不知道Kylie的电话，此时他更想上厕所了，还是大号，压抑隐忍一向是一一的强项，紧张局促更是她生活的常态，即便此刻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途经太阳穴直穿脸颊带来一丝冰凉的感觉。十分钟过去了，手机安静如初没有一点动静，现在能联系上Kylie的或许只有对话框了，一一疾步跑进大楼，刚走进电梯的一瞬间，突然一个加号后面数字000的号码突然响起，一一在电梯门关上的瞬间赶忙按下接听键，眼瞅着手机信号在一格格地减弱，听筒那边传来了断断续续粤语味十足的女孩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