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做事七妹她自有分寸,不用太子皇兄担心。太子皇兄还是想想该怎么赈济灾民的事吧。”
清润的嗓音中带着当仁不让的威严,让百里子骞微微一怔,随即恼怒上头。
“三皇弟忙了几个月的抓贪除恶,最后所有功劳都归了本宫,想必三皇弟这时心里不舒服吧。”
百里徽言像是觉得他的话可笑,便也轻笑了一声,“或许只有太子皇兄才会在乎这“功劳”二字,臣弟只知道扫奸除恶是身为我离宴国臣子的本职,理应追究彻查到底,如果皇兄坚持这么说,那么臣弟也没办法。”
他笑着低下头对百里婳说:“走吧,都还没吃什么东西,三皇兄陪你去吃好吃的。”
随即便不再理会脸色阴沉如水的百里子骞,带着百里婳回到了座席。
百里婳先喝了一口茶,才小声笑着说:“三哥,你刚才好威武。”
百里徽言露出得意之色,“那是,你三哥何时不威武。不过……”他随即苦笑,“等他登基了,不一定会留我性命。”
他顿了一下,“还有你。”
刚才的好心情瞬间烟消云散,父皇他身体每况愈下,说不定过几年就让位给百里子骞了。
到时,他们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心底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压抑的有些踹不过气来。
她争取的再多,将来朝廷变天,只会把她再次打回原形,甚至可能打入地狱。
如果三哥是太子该多好。
那她就可以无忧无虑,放开手脚的大干一场。
如果三哥是太子,那她对将来多了份期待,多了份动力。
“三哥,你若是太子该多好。”不知不觉间百里婳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百里徽言听了此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用食指用力的刮了一下她的鼻梁,“你啊你,怎么会这么想?你以为更换太子是多么容易的一件事吗?即便是父皇也不能轻易废黜和罢免太子,其一是自古以来有立嫡长子为太子的习惯,这一点是很重要又无法改变的一点。其二是,皇后的母族宫家势力雄厚,根基盘根错节,是轻易无法撼动的。而他们,正是太子最有力最直接的后盾。一旦有谁危急太子的利益,他们势必会群起而攻之。”
“啊?”这里面这么复杂啊。
百里徽言无所谓的笑笑,“好了别想那么多了,真到了那天,三哥带着你去投奔你苏大哥去。”
百里婳手慢腾腾的伸出去摸了块糕点塞进嘴里,嘴里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句:“嗯……”
两个人吃饱后百里徽言早早的就出宫了,百里婳回到了只有她一个人的宥兰宫。
自从陈嬷嬷死后,百里婳在辛者库里挑了一个以前犯过错的丫头,现在的宥兰宫里,就她们两个相依为命。
百里婳洗漱一番后四仰八叉的躺在了床上,那丫头也见怪不怪,熄了灯轻手轻脚的歇在了外室。
如果将来太子登基不放过他们,能逃去江南找苏无咎,那么这件事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百里婳弯着唇角,抱着抱枕渐渐进入梦乡。
元宵节这天,民间各地都有灯会。
京都作为京师,灯会也是顶繁荣盛大的。
虽然天已经黑了,可是整座城里到处挂满了灯笼,让京都宛如白天。
街上人流穿梭,人人穿着靓丽的衣服,和亲朋好友有说有笑,谈天说地。
流觞河里停泊着贵家子弟张灯结彩的一艘艘船只,让夜幕更添繁华。
百里婳这次是和百里妗、百里婕一起出宫的,也不知她在打什么主意,出宫竟然会叫上她。
她们三人只百里妗带着面纱,毕竟以她的容貌,出现在闹市很可能会引起人群的骚乱。
百里婕和百里婳倒不至于。
流觞河附近最为热闹,她们的马车停到了河边,几人下了马车在河边漫步。
“那里好像有个诗会,我们过去看看。”百里妗指着不远处的亭子说。
几人望去,亭子里果然聚满了年轻公子,各个意气风发,神采奕奕。
一位正在咏诗的人突然住了嘴,向着一个方向看去,只见三位妙龄女子正款款而来。
其中一女子一身绿色的绵衣裙,头上簪着同色的流苏簪子,一头墨发如瀑,姣美可人。
另一女子容貌打眼一看只觉得清秀亲切,再看会发现她的五官样样精致,并带着能掐出水的水嫩,灵气十足。
而她们中间那位女子,用白色纱巾蒙着面,一时引起了大家的好奇。
那两位女子容貌如此出众,不知中间因为会是何等貌美?
楚酒欢一眼就认出百里妗来,忙不迭的站了起来,他知道她们几位的身份不能随意暴露,只对同僚们挥了挥手,“你们继续,我去去就来。”
在一帮人的起哄声中,楚酒欢硬着头皮向她们走了过去。
他先不受控制的看了一眼百里婳,见她正微有些发愣的看着河上,并未看他。
楚酒欢收回视线,“楚某见过四公主,六公主……七公主。”
百里婳听到他的声音,这才回过头来,却见少年高大的身影正笼罩在百里妗面前,含情脉脉的看着她。
百里妗轻笑,“楚公子免礼。我还未谢谢你那日送给我的玉佩呢。”
百里婕猛的怔了一下,看向楚酒欢。
她终于明白百里妗为什么会今日出宫,她怕是早就知道楚酒欢会在这里参加诗会,然后带着她来戳穿她。
她猛的抓紧手里的帕子,一时心提到了嗓子眼。
楚酒欢知道了她并未将东西转交给百里妗,那对她的印象不就差到了极点?
不行!
到时她只能一口咬定百里婳根本没有把东西交给她不就行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瞪了一眼百里婳。
楚酒欢颇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英俊的脸颊在灯火下勾勒出温柔儒雅的弧度,“是那日楚某唐突了,送那样的东西给您,也不知道有没有给您造成麻烦。”
虽然隔着面纱,可还是能看出百里妗笑了,“一个祈福的玉佩,何谈唐突。是楚公子有心了。”
楚酒欢微微一愣,“祈福?”他茫然的笑了笑,“楚某还不知道那枚玉佩还有祈福的含义。”
这时百里婳也看了过来,正好看见百里妗拿起腰上挂着的玉佩,在楚酒欢面前俏皮的晃了晃,“这不是祈福的,还能做什么用?”
楚酒欢看着那枚玉佩顿时眼睛睁大,这哪里是自己送给她的玉佩?
他豁然看向百里婳,而百里婳瞥了他一眼后看向百里婕,“六姐,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交给你的玉佩是刻着一个“楚”字的传家玉佩,怎么四姐收到的是这枚玉佩呢?”
百里婕顿时瞪了过去,“放……你说谎,你什么时候交给我的带着“楚”字的玉佩,明明是四姐腰上挂着的这枚!是不是因为你倾慕楚公子,私藏了他要交给四姐的信物?”
百里妗吃惊道:“楚公子想要送给我的是……你的传家玉佩?”
楚酒欢还沦陷在百里婕刚才的话里,听见百里妗软绵绵的声音,神色有一丝不自然。
他答道:“是,那天楚某确实让七公主带楚某给您转交我楚家家传玉佩,楚某后来一想觉得这样做实在太唐突了,便后悔莫及。既然公主没有收到,可否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百里妗微微一愣,显然没想到楚酒欢此刻竟然退缩了。
面纱下的脸颊已不带一丝笑容,只淡淡说:“既然楚公子说什么也没发生,那便什么也没发生吧。”
楚酒欢感激的点点头,“那楚某不打扰了。那个……七公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百里婳站着没动,她可不想在此惹众怒。
楚酒欢忍不住咬牙,“七公主,那枚玉佩你总得给楚某一个交代吧?”
百里婕担忧的神色瞬间变成幸灾乐祸,而百里妗显然也演完了戏,对于这种追求者,还是尽量保持距离和高度,对方才会一直仰慕追崇自己。
便说:“七妹,这件事确实是你做的不对,去和楚公子解释清楚吧。”
说罢转过身向着马车走去。
“四皇姐,你相信我,百里婳真的给我的就是这枚玉佩,我没有作梗。我觉得,定是这丫头想挑拨我们的关系,才调换了玉佩。”
百里妗在面纱下冷笑,声音一如既往的柔软,“我自然是信你的。”
见她们转身离去,楚酒欢一把拉住百里婳的手腕,带着她来到一处人少僻静的地方。
而百里婳竟也被他拉哪走哪,没有反抗,眼睛一直盯着河里那艘最大的花船。
“把玉佩还给我!”
楚酒欢手心向上伸向百里婳。
百里婳收回视线,愣愣的看着他的手掌,完了蹙着眉说:“我拿你的玉佩干什么?我真的给了六皇姐。”
“你为什么不能拿?”他的声音蓦然透着一丝意味不明。
百里婳有些心不在焉,只听到他字面的意思,顿时莫名奇妙,“你有病吧。我拿你那破东西干嘛!”
楚酒欢顿时火了,“对你来说那是破东西?”
百里婳话后意识到自己说重了,语气软了一些,解释道:“好了好了,不是破东西。只是那东西对于倾慕你的人来说自然是无价之宝,可对于普通人来说,它确实没什么价值啊。”
楚酒欢给气笑了,“没价值?那玉可是上好的和田玉……”等等,为什么要说这个?
他说:“既然你那么喜欢,就送给你了。”
百里婳简直无语,怎么给还真以为是她拿了啊,她是那种见财起意的人么。
这个书呆子!
百里婳忍不住抬起腿踢了一脚他的腿弯,楚酒欢莫名的没有生气,低头看向她时,却见她忽然停住了动作,一双眼睛睁圆,整个人仿佛灵魂出窍般的轻声喊了句:“苏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