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奶奶,嘿嘿,最了解方浅墨的人,应该是您老人家了吧?对于顾鹙洛的到来,方老太太似乎并不感到意外,也不知是方浅墨事先打好预防针,还是这老太太过于淡定,那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镇定,貌似,和方浅墨有一拼,真不愧是祖孙俩。
“就是这样,我一生气就回来了。奶奶,你说,他是不是好过分的?”顾鹙洛虽然有时是挺矫情的,可是这会儿,她也顾不上了,即使老太太不问,她也如实招了。
老太太听到最后,眉头简直就像打了结,瞅了一眼顾鹙洛:“我说你呀,不是挺机灵一丫头么?怎么一遇到这男女感情之事,就犯糊涂呢?虽说,浅墨做的确实不够光明磊落,可是你听说有哪一个做丈夫的,会忍受自己的妻子,为了其他男人而跟自己置气的?”
顾鹙洛嘟了嘟小嘴,心虚道:“我这不是后悔了吗?您也知道,墨那脾气,即使他介意,也不会直说,可我也不是他肚里的蛔虫啊,我怎么知道他怎么想的呢?了解,也是需要时间的嘛!”
两人说着,就来到兰园。
“也是的,你们才在一起没多久,浅墨对你是操之过急了,该给你时间适应才是,我给讲讲他小时候的事吧!”
方老太太若有似无的叹了口气,“浅墨是个极早熟的孩子,几乎没有经历过童年的欢乐,和少年的懵懂。他仿佛就是为方家事业而生的,哎,现在想起来,我这心里依然还是又苦又涩……”顾鹙洛扶着老太太,来到兰园外的藤椅坐下,尹管家已经端来水果。
老太太半躺在藤椅上,眼神飘渺,似乎已经回到方浅墨的小时候。
“记得那时,浅墨的爸爸,是个标准的工作狂;他的妈妈,是我一个好朋友的女儿,长得极美,温柔如水,恬静娴雅。浅墨啊,长得就和他妈妈一个模样,小时候就是个粉雕玉琢的娃娃,可人疼极了!”
“浅墨的妈妈身体一直不太好,在生浅墨时大出血,之后,就一直缠绵病榻。就在浅墨五岁那年,她妈妈终于是油尽灯枯,撇下年幼的浅墨,和爱她的丈夫,离开了……临走前,她一直紧紧拽着浅墨的手,一遍又一遍的叫着他的名字……”老太太说着,人也好像苍老了好几岁,眼角湿润,整个脸被哀伤笼罩着。
“我记得,浅墨当时只是默默的流泪,死活不肯离开他妈妈一步,那倔强又不顾一切的样子,把我们吓坏了。那也是我最后一次看到他流泪。从那以后,浅墨就被他爸爸带在身边。你能想象吗?一个五岁的小孩,就被迫去学管理、射击、博弈……这样,直到他的爸爸累倒,进了医院。等出院的时候,他爸爸就和他的主治医生相爱了,他们的结合总算让这个家,又完整了。除此之外,还带来了一个女孩,是那医生的女儿。”说到这,老太太突然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一旁沉默倾听的顾鹙洛。顾鹙洛心里闷闷的,虽然奶奶此刻,是用了极平淡的口吻,来讲述这些回忆,可是她听了,仍然很伤感,那么小的他,到底是什么过来的呢?
“事实上,方家在那时,也正值多事之秋。就在他爸爸和那个医生婚后不久,他们两个发生了意外……”老太太深吸一口气,强忍住悲伤,“不久,纵横出现周转不灵,几位股东联名要求退股,浅墨的爷爷,不得不再次挑起纵横的所有担子,同时正式把浅墨带入纵横。那一年,浅墨才十二岁。”秋风中传来丝丝凉意,似乎也在为那遥远的过去,悲痛哀伤。顾鹙洛走近老太太,为她盖上手中的薄毯。
“奶奶,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不要再去想了,洛儿希望您快乐,不要再说了好吗?”
顾鹙洛心中十分不是滋味,让一个老人去回忆丧子之痛,未免太过冷血无情。老太太轻轻的拍了拍,顾鹙洛的手,“是的,都过去了,对于奶奶来说,那些痛,早已经成了身体的一部分,不痛的那一日,怕就是我老去的一天了……奶奶啊,现在只是希望你能和浅墨,好好相处,一辈子很长,浅墨那孩子心太重,你若不花些心思,是走不进去的。”
老太太看着身旁的顾鹙洛,继续沉吟:“没人知道浅墨是怎么做到的,他只花了一年的时间,便让暗门从纵横彻底抽离。之后,又把方家的股份,分散到几个忠诚的元老手中,以求支援,待到纵横内部逐渐稳定,浅墨就回到了暗门。经过两年的潜心积淀,西子城便有了夜。至此,暗门才真正成为纵横的幕后支撑。可是,我知道,以浅墨的深谋远虑,是不会就此裹足。果不其然,不久后,浅墨就提出要去法国游学,我没有办法阻止他的力求上进,所以就只好同意,哪知这一别,就是三年。如果不是浅墨的爷爷病重,也许他还不会回来,因为他在法国的发展,正渐入佳境。纵横群龙无首,浅墨当仁不让,他的载誉而归,无意中把纵横推升到了另一个高度。一个十八岁的男孩,能做到什么地步?重组董事会,回收股权,扩充市场,涉足海外,直到大家现在认识的纵横,已经是一个全新的纵横,完成了单一集团到多元化财阀的蜕变。我可以自豪的说一句,到目前为止,浅墨带给方家的荣耀,已远远超出任何一代方家的当家。方家给浅墨的不是金汤匙,而是一个金牢笼,他空有一对欲振翅高飞的翅膀,却因为方家,不得不将其收拢……责任,似乎是他二十七年来,唯一支撑他坚持下去的理由。”
然,夜悄悄降临,顾鹙洛已回到郊区的家,躺在那张kingsize的豪华床上,翻来覆去,辗转不能眠。“你的出现,无疑是为了释放浅墨的心。耐心点,宽容点,浅墨他真的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