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时间,在胡青松身上发生着很多稀奇古怪的事。偷树的时候被护林队的逮个正着被关了几天号子,过桥时差点掉到溪涧淹死。
正值洪水泛滥的时节,溪涧涨满了水。从刘家畈到胡家岭要经过一座石板桥。桥高三米,水流湍急。平时,胆小的村民过桥时都摒声敛气,心惊胆颤,碰上大雨的时节更是让人不敢靠近。胡青松自恃是条汉子,从不择道而行。
这日,刚巧碰上一场大雨,昏黄的洪水在田野和溪间肆虐泛滥,只留下一条堤岸在水中像飘带一样荡漾。四野无人,只有胡青松在水中费力跋涉。
他仍像平时一样过桥。起初桥还很稳,到了中间,突然“轰”一声响,整个石桥断了。还未来得及叫出声,整个人就掉到了水中。顺着湍急的水流冲向了咆哮的浪涛中。虽然他稍识水性,但在这种激流中也无计可施。脑子一片空白,身子虚空得可怕,恐惧攫住了他的心……再向前就是一条汪洋大河,河水深不见测,村里人用竹竿打不到底。如果被怒吼翻滚的激流吞噬,势必落得个死无全尸。想到这,胡青松的心抽紧了,如果自己死了,自己的母亲和孩子怎么办?他本能的用手到处一阵乱抓。除了水,他什么都没有抓到,他沮丧极了,绝望极了……在这个时候,如果有一根求命稻草该多好。可是什么都没有,生命在毫不留情地崩塌,沉没乃至消逝。
正当胡青松陷入无比绝望之际,一个硬的东西撞了他一下。一只手本能地伸过去,是一根树枝。他紧紧地抓着,借着攫树枝的回冲力稳了稳身子。身子吊在浪涛激流中,像漂浮在水中的一片树叶。那根树枝就像线一样脆弱,他不敢用力去攫,生怕它随时折断。他大气不敢出,缓缓地攫着,一厘米一厘米地地向前移动着,终于摸着树杆了,应该是棵长在溪涧边的小树。他瞬间充满了希望。稍微用力,整个身子便浮了起来。他爬上岸,睁开眼,眼前是一片泛着白色巨浪的大河入口。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的身子像中了风一样颤抖着,心在胸口里“突突”地狂跳不止。
从此,胡青松落了个毛病。只要一闭上眼,不是梦到自己落入汪洋大河中,就是走在没有着落的大地上。吃了很多药,看了很多医生,仍无济于事。长期以往,一个身体壮得像头牛的大汉被折磨只剩下一副空架子。驻店卖肉时,不是多给了肉就是少收了钱。下田干活时,体力还赶不上一个娘们。
胡青松是打肿脸充胖子的人,再苦再累也要自个儿死撑着。刘香莲呢,看不过意也主动要下地,胡青松死活不让她去。
背后,胡大娘骂胡青松,“这个浪蹄子还不是让你给惯坏的,让她整天泡在田里地里,日晒雨淋,精疲力尽,看她还有没有力气去外面偷男人。”
胡青松不听,还为刘香莲分辩,两个孩子整天拖着她的双腿,她也很累。胡大娘驳斥说,谁家的女人不是这样的?过去她一个人既要照料两个老人七八个孩子的吃喝拉撒,还要去田里地里干活,还不照样走过来了。没有累死的人,只有懒死的人。完了就叹气,现在的人怎么就这么妖贵?真个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胡大娘还要再数落他,胡青松扭身离去,留下胡大娘直跺脚。骂归骂,还是心疼儿子跟着去田里地里帮着干起活来。尽管胡大娘身子骨健,但毕竟是快60岁的人了,很快也累倒了。胡大娘躺在床上,让胡青松一家更加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