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优势的南方沿海城市诞生了一大批暴发户。有钱的男人在满足了温饱之后,下半身欲望急剧膨胀。暗娼这个行业顺势而出。在刘香莲的记忆里,那是她们那个行业的“黄金时代”,从来不缺客人。他们非富即贵,清一色的都是开工厂的老板。
男人们寻欢作乐“一掷千金”的诱惑,不要说刘香莲这种生性风流的女人,就算是最保守的女子也难以自制。自从有了几次接客赚了大把的钞票,刘香莲很快就上了路。
刘香莲起初混迹在火车站、汽车站周边的一些小旅社里。她呆的第一个地方叫野百合旅社。从火车站一出来就能看到一连串的闪着霓虹灯的招牌,像什么夜来香、红磨坊、南国之春等。相比于这些不同名号的旅社,“野百合”既让男人们想入非非,又不失文雅。
别看野百合只是个小旅社,但它承载的客流量却不比今天任何一个星级酒店差。来住这种简陋旅馆的人,明的是为省钱,暗的是为了寻花问柳。
每天,刘香莲和几个女人一本正经坐在旅馆正门边的小屋里,无需买弄风情,自然就会引来南来北往的男人上门觅食。野百合旅馆里,除了刘香莲,还有小凤、小青、小美、小丽和陈圆圆。除了陈圆圆长得又矮又胖外,其他几个女子形体和样貌相差不大。陈圆圆是真名还是化名没人知道,也没有人在意。她操着一品浓重的乡音,只要一发声就能被别人听出她是湖南人。这傻妞每次都被男人猜到是湖南人,只知呵呵地笑,完了还来一句:“老乡,你真聪明,我都没告诉你,我怎么就知道我是哪里人?”
陈圆圆还有一个外号叫“奶牛”,一对奶子足有两个东瓜大,走路稍快了点,要用手托着。衣服鞋子基本靠订做。就是这样一个女人,点她钟的男人不比其他人少。
女人揽客的位置不偏不倚,可以让外面路过的人朦朦胧胧地看到一个大概,而里面的人也能将外面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只要男人们在门口投来一个暧昧的眼神,兼皮条客的旅社老板就会满面春风地迎上前去。一把接过旅客随身带着沉甸甸的包裹,客客气气地把人家迎进来。在客人们没有一点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就已经帮他们办理了入住登记手续。其后在引他们走进房间的路上,观言察色伺机而动。如果来者是那种水泼不进、针扎不进的“老八股”,他们什么话都不说,赚个房费就算了。如果来者是那种有色心没色胆的男人,他们会暗示:这里的片警是我亲戚,附近的老大是我哥们。如果来者是那种色胆包天的男人,他们会开门见山地说:“老板,一个人出门在外,最怕是寂寞。要不要找个小妹聊聊天按按背,我们这里有来自天府之国的川妹子,有温柔多情的湘妹子……”不用再作其他的介绍,大部分的男人基本上就被拿下。接下来就是询价,男人生怕错过千载难逢的机会,那敢讨价还价,皮条客说多少就是多少。
刚开始,刘香莲对于各种各样的陌生男人心理上难免有障碍,充满着罪恶感。刘金莲教她,想着我们家人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公孩子,想着那些钱带给他们的幸福生活,然后把所有男人(美的、丑的、老的、少的)全部当成是两条腿的动物。刘香莲起初做不到,看到来了个风度翩翩的男人,喜形于色,劲头十足。碰到又老又丑的,像死鱼一样往床上一躺,任其摆布。
刘香莲从不愁客人,坐在一堆女人中,有一种特异的气场,让所有见过她的男人欲罢不能,为之颠倒。到广州不久后,刘香莲一改原来土得掉渣的衣着和装扮,换上了城里最流行的时装和短裙,露出白萝卜一样的腿和胳膊,做了个披肩发型,学会了画眉、抹粉、涂口红。经过一番打扮,在男人们看来活脱脱就是仙女下凡。
她的名气与日俱增,红极一时,前来寻欢的男人应接不暇。尽管如此,刘香莲从不在姐妹们面前摆架子。这也是她无论走到哪里,别人虽心生妒忌,但表面上都能和她平安相处的原由。刘香莲比谁都明白,出来卖的女人多半像刘香莲一样非奸即恶,没有几个好东西。所以她处处小心,事事谨慎。
对于那些赚来了钱,除了必要的开支外,刘香莲全部寄回家。因此每过一段时间,她都会去一次邮局。刚开始每次寄钱时都会给胡青松写一封短信,信不会超过一页,都是有关她在广东的情况,信的结尾处总是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我在外面一切安好,不用牵挂。
一次,刘香莲和小凤一起去附近的邮局给双方的家里寄钱,碰到一件有趣的事。平日,小凤不像刘香莲只管寄钱,从来不给家里人写信。那次,她竟在寄款单上写了封短信:小倩,此地钱多,人傻,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