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傍晚时分了,此时此刻,夜幕已经降临,屋子里光线愈发的暗了下来,柴点燃了桌上的蜡烛,与羽琰皇子一起等待着非雪的回答。
可是打从刚才柴的话说完到现在,非雪都一声不吭,蜷缩在椅子上双手抱着膝盖,把脸埋在腿里沉思了很久很久。对于非雪来说,一提起自己的力量,就如同将他抛进了那个曾经折磨他许久的深渊之中。那是20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非雪从小和自己的爷爷生活在南部的一个小村落里,他从小便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自己还有什么其他的亲戚没有,那个时候人类刚刚从惨烈的战火中走出来,他所生活的那一带还没有国家管制,村落也是临时聚集起来的,没有名字,某种意义上说,更像是原始聚落。
人类与异族的战争几乎摧毁了一切,原本舒适智能的现代化生活瞬间荡然无存,不过,在爷爷还有其他村民的保护下,靠着渔猎为生,这个小小的聚落也算在乱世中得到了一份安宁,非雪在这里成长,尽管条件艰苦,却也与村中其他的孩子一起,一同度过了美好的童年时光。
直到二十年前的一天夜里,一个受伤的士兵逃进了村庄。士兵正受到几只鹰人的追击,他浑身是鹰人锋利的爪子留下的抓伤,穿着的银色的铠甲也都烂了,手中拖着一把满是伤痕的长剑,仅仅看他的装束,看不出来是哪一支军队的士兵。他的怀里还抱着一个瓶子,士兵似乎是很小心地保护着瓶子,看上去是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东西。
跑进村子里之后,士兵被闻声赶来的村民一齐救了下来,而鹰人们追过来,远远一看到这个聚落,便止步了,它们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个村子的异常,而后在远远的地方观察着。
空气开始变得异常起来。
非雪正在屋中看书,耳听村子外吵吵嚷嚷起来,便跑出去看,非雪恰看见了往远处飞走的鹰人,他是头一次看到人类以外的其他种族,他的心中便是从那时开始隐隐感到力量的涌动的,这不是什么好事,因为过不了多久整个聚落的人都会因为他力量的觉醒而丧生。
村里的孩子们围在士兵的身旁,大人一边给士兵简单的清洗伤口,一边询问他的来历,士兵刚才还能逃跑的,现在变得十分的虚弱,身体疯狂地发抖着,嘴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看起来情形很严重。他身上的伤口开始化脓,手脚发黑,眼眶也愈加深邃,他手中那只死死守护着的瓶子也滑落到了地上,非雪的爷爷捡起瓶子,一打眼便认了出来,这是鹰人族的圣物“青瓷龙耳双身瓶”,是可以激发潜在力量的传说之物,没想到被他夺了出来,难怪鹰人族会追杀他,可是为什么鹰人族没有进村子呢?
大家正在猜测呢,村子缓缓地被阴云笼罩起来,很快士兵就死去了,看上去并不像因为爪击的外伤而致命,像是被什么抽干了血液,死状极其恶劣,非雪的爷爷似乎感到了不妙,但又无法断定,眼看村民们各自回家了,于是决定明天再找大家商议是否离开这个地方。而非雪已经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改变,他浑身都充斥着流动的力量,仅仅是呼吸,都会让附近的草木凋零,就在当晚,村子里的人都悄无声息的受到了这股力量的侵蚀,人们在睡梦中全部丧命。
第二天黎明的时候,村子里就只剩下非雪一个活人了。他的力量似乎也平息了下来,非雪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不知道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曾经把这场悄无声息的杀戮归罪与那个擅自闯入的伤兵,甚至一度四处寻找这种打扮的部队属于何处。直到非雪慢慢长大,并了解到这个世界,学习了占卜术,了解到自己,才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所为,并渐渐地能够控制并掌握它。
不过代价是无尽的孤独,他从此以后不愿意和任何人走的太近,害怕有一天悲剧会再次上演。
“喂,我说,你考虑得怎么样了?”羽琰皇子站起身说道。
“你们怎么知道我的力量,我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非雪依旧低着头,小声的问。
柴笑着拍了拍手,复原了一堆灰烬说:
“这是四天前一群鹰人的对话记录,上面写着他们曾经追回丢失的宝物,见到了你力量觉醒的一幕,鹰人一直在追踪你啊。”
非雪回了回神,连连发出叹息的声音,整个茶室之中都显得沉郁。
“我可以拒绝你们吗?如果是需要占卜的话,我会尽我所能,但是要用那样可怕的力量,我是不会原谅我自己的。”
非雪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罪人,亲手杀掉了自己的朋友和亲人,那种那种死于病毒之下的惨状至今在他的脑海挥之不去,非雪的语气分明是十分悲伤的,但他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的表情,他缓缓从口袋里摸出一副塔罗牌,换了换姿势,趴到桌子上独自翻弄起来,嘴里嘀嘀咕咕念叨着什么也听不清楚。
羽琰皇子说:“你不会拒绝我的,我请你帮忙正是想要借助你的力量拯救更多人的生命,如果北部的巨兽族攻了下来,我们辛苦重建的城市与国家就会毁于一旦,我们必须联合起来,如果你不信的话,请你自己占卜看一看,不就什么都明白了吗?”
“抱歉,我从不为自己占卜。”
“那么,为了我,这总可以的吧。”
羽琰皇子的语气十分坚决,非雪楞了一下,随后便快速地翻动起手指,只听到塔罗牌啪啪啪地一张一张翻过去,突然,非雪的手停了下来,娴熟地从牌组里挑出一张,他看着手中的牌,一瞬间里,脸上露出吃惊的神色,但又很快地收敛了起来。
非雪抬起头看着柴,又迟疑地望了一眼对面的羽琰皇子,似乎有什么难以言语的事情。
“怎么了?”羽琰皇子问。
“你们...”
柴看着非雪的眼睛又急忙问:“怎么样?”
“我答应你。”
虽然是肯定的回答,但是羽琰感到非常的异常,这氛围很奇怪,似乎非雪隐瞒了什么。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窗外的晚风有些大,阴云缓缓被风吹开,露出了一点明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