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腻是西莽东郡靠近神印的一个山民,正在收着入冬前的最后一批菌菇,整个西莽就只有东郡这一块地方能出点菌菇,莽夏两国一直属于敌国,每年的南北交易虽然也有各类的菌菇交易,但那都是些干货,哪有这些来得新鲜。因此新鲜菌菇的买卖相当火热,樊腻在家排行老五,本来家里连生了三个带把的,樊老爷子可谓是乐开花了,但到了第五个的时候就不一样了,感觉生男娃都生腻了,干脆就叫他樊腻,因为最小,所以他要自己成家立业。
没一会儿,身后的背篓便收满了一筐,掂量了一下,大概明年再努力一年就可以跟村里的张家小姑娘提亲了,突然感觉天好像阴了下来,要赶紧回去了,不然错过入城的商队可不行,卖不出去就倒霉了。
刚走出山林,樊腻才注意到天上的云不是一般的黑,如果说阴天的云该是像是白布染了墨,那这个天就是染缸翻了的节奏,一滴温热的液体点在云腻的脑门上,抹下来看了看,是一滴黑色的墨水,一股烟熏刺入鼻子,感觉额头上的皮肤有点刺感,墨雨开始淅淅沥沥的下了下来。
很快这阵黑雨便越来越大,云层很快就笼罩了大半个东郡,浓重的腥味在一天后弥漫了整个东郡,黑雨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王庭,自然的夏楚的一些人也知道了神印飘黑云,墨雨压东郡的消息。
翌日,西莽的王庭皇宫,西莽的大小官员日常上朝,监察院的院首便第一个将昨日发生的事情呈交给了西莽王上,西莽的王上看完本奏,便让人将本奏送了下去,传阅群臣,传阅的速度极快,很快下方传来一阵骚动。
“诸位对神印飘黑云一事有何想法?”
群臣肃然一静,文士一列的排首,一个白发老翁出列,对王座之上的王行了个虚礼。
“回陛下,现在应该就民间的声响需要做一个回应,安抚人心为首要,同时对东郡的最后一批麦子的收成需要加急,同时,让还未播种秋小麦的农户暂时停一停,以防黑云对麦子有所影响。”
“吕相你这是老成之言,这些事自然会让监察院和农科的人去办,孤是想听听关于神印的想法。”
西莽王上身体微微前倾,注视着阶下的群臣。
阶下的吕相顿了顿,便接着说:
“陛下若是想发掘神印,臣等必定竭尽所能。”
“孤几时说过要发掘神印,孤要的是你等对神印的看法,莫要再答非所问。”
吕相一时语顿,猜不透王上的想法,也一时不敢作答。旁边的武将的部首出列接话。
“臣认为此乃是上天催我们赶紧吞下那夏楚的地盘,此事正应了千元图上的‘墨云起,安天下’的警示。”
“你这莽夫,想要借此作为南下的理由就直说,没人笑你,孤又何尝不想?”
“吕相,你觉得此事如何?”
“陛下,今年怕是不行?”
“你这老翁往年不都说随时准备着的吗?怎么今年就不行了?”
“今年的东郡的收成有影响,东郡一地的税收占了全国三成,再加上东郡紧靠夏楚,如此突然大起干戈,地方上的反应怕是跟不上,不如明年秋后再算账。”
“你是说国库钱不够吗?”
“不是不够,而是现在打这场仗可能会亏本。”
“你就算是真穷苦出身,也不至于这么酸的吧,孤的私库可以先抵上,这样总该够了吧!”
“如果陛下执意要打的话,臣自当竭尽所能。”
“算了,被你这么一搅合,心情都没了,你先找几个善辩的文士去夏楚谈谈,监察院注意好情报的收集,小心夏帝的爪牙,孤不想再面对第二次的断臂之痛。好了,下一个需要众议的奏折拿上来。”
······
西莽暂且不提,方恨少一行人已经来到方大家的山中居所,离薛谦的地方看着隔了五六个山头,其实很近,那天午夜就到达了。
林中小屋修的极为偏僻,从山路上经过的话,很难注意到这里有建筑,小屋很简单,一间小厅,一间卧室,一间厨房,就是没有厕所,大概是因为这里就他一个人的原因,也不需要这些,倒是在卧室的里间有一个浴桶,小厅里放满了书,说是小厅,更像是书屋,方恨少拿了几本翻了翻,大多数是方大家自己的书,韩无起反倒是极为感兴趣。
值得一提的是,这里的所有的东西几乎都两份,而且都是看上去用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样子,早上起来用牙刷的时候,要不是韩先生提醒这是他这几天一直用的,他都想换了,说到牙刷,这个世界的人倒是挺聪明的,他们是将一种植物的草茎扎成捆,然后绑在一根长木片上,需要换的时候,只需要换一下刷头就行。
整间屋子都是薛谦的杰作,很好的告诉外人这是两个人住的地方,而把方恨少带过去主要就是让他熟悉环境,避免被外人看出破绽,于是方恨少就开始了农家自给自足的技能训练,木刻,劈柴,生火,造纸,制墨,石刻,针线,甚至还有造房,整整十天,才勉勉强强的将这些东西了解完毕,根本谈不上学会,倒是人变瘦变黑了不少,真正的像一个山里来的娃。
期间去了提出要去方大家的墓地,结果他才知道,这个世界上的人没有土葬一说,普遍流行的是火焚,将骨灰随风洒尽,只留一个类似灵位的木牌供着,所以很自然的就让方恨少需要自己亲手做一个,正面刻名字,背面刻生卒时令,这个世界的人划分时间是按照节气来分的,一年二十四时节,一天二十四时,这倒是相对比较好记,方大家的全名叫做方泉铭,刻的时候,方恨少自作主张的在正面的右下角添了一行字:不肖徒弟方恨少立。韩无起看见了并没有多说什么,所以方恨少就有了一个便宜师傅和一个暂时可以算作家的地方,用韩无起的话来说,这块山头都是你的。
十天之后,收拾好一切就离开了,同时,还多了半车的书,方恨少的学业也开始以钻研方大家的书本为主,这反倒让方恨少一阵蹙眉,韩无起表示在影卫的档案室里有一整套的临摹方大家的书本,等到了京都,全部给他,让他继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