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除夕之夜。
此刻在东北农村一户在普通不过的屋子里,祖孙四人坐在火热的炕头上正在包着饺子,看着电视,这也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学习包饺子。
夜色的爷爷一大清早就扫干净了院子,又自己熬了浆糊,在掉了漆的大铁门上贴上了福字和对联。等到天刚擦黑的时候就切好了配菜,用水缓上了冻得邦邦硬小笨鸡和一条“胖头”鱼。
夜色的小外甥女趴在炕头,叼着一根棒棒糖,饶有兴趣的看着春节联欢晚会。
我看着自己包好的饺子,又看看爷爷的,对比之后感觉我包的不应该叫饺子,应该叫包子才对。
“瑶儿啊,这饺子我咋总捏不好上面的褶呢?”我故意学着爷爷的口气喊着她的小名。
夜色抬头看了看爷爷,转过来瞪了我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因为你爪子不分半儿呗。”
“爷,爷,你瞅她啊总埋汰我。”
“嘿嘿,孩儿啊你是不知道,你来这几天啊,俺家瑶儿啊开朗多了。看着瑶儿高兴,我也乐呵,家里好几年没这么热闹过了。”爷爷的表情从喜悦慢慢得惆怅起来,可能又想起自己的儿子和大孙女不幸的遭遇,闷声不再说话。
夜色也被这突然安静下来的情绪影响到了,咬了咬嘴唇低头继续擀起了饺子皮,再没心情继续跟我开玩笑。
我赶忙转移了话题,指着电视中正在表演小品的演员说道:“爷啊,瑶儿,你俩看这人瘦得,跟个羊肉串儿的签子似的,哈哈。”
爷爷终于开怀笑了。
“孩儿,你这体格也瘦,爷告诉你啊,这男人就得多吃,多吃才有劲儿干活,干了活才能赚到钱,有了钱才能盖房子娶媳妇。瑶儿啊,我说得对不?”说完又看看了旁边的夜色。
“啊?”夜色一时没反应过来,之后害羞得点着头。“对,对,大鹏你听着没,我爷说得对。”
我嗯啊答应着,如小鸡啄米般用力的点着头附和着。
饺子包好了,别管好看赖看,起码包饺子的过程我是十分认真的。看了看墙上的老式挂钟,已经是十一点半了。我从炕梢取出了两挂早上从村里小卖店买来的鞭炮,兴奋的拉着夜色和她爷爷来到门口。
小外甥女开始也想让夜色抱她去门口,可听到外面的鞭炮声又害怕起来,站在炕头扒着窗户向外张望着。
“啪啪啪啪~~~”点燃鞭炮后我赶紧跑到房檐下,一脸开心得捂着耳朵。
夜色跟爷爷也一样随着鞭炮声不停眨着眼睛,脸上洋溢着幸福。
“哗~~~”远处的夜空,忽然升起一粒五彩斑斓的烟花,绚丽夺目。等升到最高处的时候,瞬间爆成银白色的条形弧线缓缓落下。犹如缕缕夕阳照耀在沙滩之上,又如点点繁星坠落于银河之中。
我侧目看着夜色,发现此刻春姑般打扮的她,在升起的烟花照耀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美丽。
瞬间又有几粒更大的烟花将整个天空照亮。夜色情不自禁的张大嘴了,一脸天真的望着闪耀的夜空,直到最后烟花的影子渐渐消失在她明亮的眸子里。
回到屋内,我赶忙将爷爷扶到炕上,当当正正的坐好。然后站在他的面前,弯腰九十度行了个礼,十分尊敬的拜了个年:“爷,过年好!孙子给你拜年了!”
“爷,过年好!”夜色也同时站到我的身边,深深的行了个礼。
“好好,都好都好,咱大伙儿都好。”爷爷边说边从军大衣里的李怀掏出两张崭新的百元钞票,分别递到我和夜色眼前,一脸疼爱地说道:“孩儿你别嫌少,第一次在这过年,爷给你俩的压岁钱,拿着吧。”
“不行不行,爷这钱我不能要,你都这么大岁数了,我哪能...”
爷爷不听我说话,用力抓着我的手臂,将钱强行塞进我的兜里。“你要不嫌少就揣着,别跟我俩撕吧。”
我无奈看了看夜色,夜色也无奈的朝我点了点头示意我收下。
“嘿嘿,那谢谢啦爷。”
“这就对喽,这才有个过年的样儿嘛。”看到我收下了压岁钱,爷爷那皱起的银白色双眉顿时舒展了开来,布满沧桑的脸上再次挂满了微笑。
“吃饺子喽!”
“孩儿啊,今天大年三十儿我高兴,陪爷喝点儿。”
“行,大孙子今天陪你一块儿高兴。”
“哈哈哈哈,妥,老头儿我好几年没这么高兴了。”
此刻屋外的寒风早已经吹不冷屋内的温情。
其实所谓的家就应该是亲人团聚,儿孙绕膝,其乐融融,神仙眷侣。家不是房子,也不是票子,家不论富贵,也不论高低,家就应该有家该有的样子。如果没有亲人的话,家也顶多算是一栋毫无情感可言的冰冷建筑。
父亲离开的这几年,母亲也常常不在身边,年少的我又何尝不想拥有这样一个温馨的家呢?
大年初八,我和夜色在爷爷依依不舍得目光下踏上了火车。夜色除了带上了黑色旅行箱外,还背着几大袋衣服和日常用品,几乎带上了她所有家当,一副要跟我逃荒的样子。
回到公司后,迎面碰上了刘经理正好出门。我客气的拜了个年之后,从他嘴里得知了春丽已经去省城的辛迪模特公司报道了,应该会马上签约。听到这个消息后我除了小小的失落感以外,更多的还是打心底的祝福她。
春丽即将会拥有她自己的事业和未来,可是我呢?
第二天一早,我和夜色早早约好去看房子。再看了几家中介公司挂出的房源后,选择了一个距离公司几百米的自建楼。
虽然只相隔了几百米的另外一条街道,但确是另外一番景象。这条主街两旁依然是商品房和正规门市,可进入胡同后,一栋栋磊积木似的破败老房子便映入眼帘。所谓自建楼,就是这些坐地户私自搭建没有任何合法手续的房子,一般都是租给外来打工的居多。
这里虽不是城乡结合部,但也有很多外来拖家带口的务工人员。人多了之后自然环境也就变得差了许多,有些素质不高的人随意得把垃圾直接倒在胡同口,导致污水横流臭气熏天。我们看房子的时候竟然要跳过这一条条“小河”,心想还好是冬天,要是夏天的话这里简直令人无法忍受。
当年的我同这些生活在底层出租屋里的人们一样,只能道得尽生活的些许苦辣,却道不尽那人间全部的辛酸。
我和夜色看好了一间二楼的房间,窗户正对面是一片动迁后还未翻盖的空地。屋子面积不大,应该有三十几平,顶多算是将就。四面大白墙,有床有沙发,有洗脸池和天然气管道。最主要的是房租比较便宜,每个月只要130。
我一下付了三个月的房租,之后拎着她带来的大包小包,搬进了我们这个崭新的小窝。
整整一个下午,我俩又去批发市场采购了一大堆生活用品。在路过一个旧货回收店的时候,又花了四十块钱买了一台老式录音机,既可以放磁带听歌又可以收听广播,夜色很是喜欢。这对于眼下经济状况十分拮据的我,已经是承受的极限了。
夜色又提议想买台二手电视,被我果断拒绝了。见到她家里的真实状况后,我暗下决心不能再让她花一分钱了。
至于夜色当时有多少钱,我从未正面问过,也丝毫不关心。心想着她的钱都是在无数个酒醉的夜里出卖色相才赚到的,想象着她喝多了蹲在厕所呕吐的场景,我就一阵心痛。
大男子主义的我认为,既然把人家领了回来,就要靠自己的能力养活她。就算不能给她荣华富贵的生活,起码也要解决温饱。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如果连最基本的生活都保障不了的话,那还有何脸面称自己还是个站着尿尿的男人呢?
不管屋子大小,我俩总算有了属于自己的“家”。虽然这个家是打着引号的,可我依旧十分开心。人生总有很多第一次,这也是我第一次与一个女人在外租房过日子。
劳累了一天,等打扫干净房间后,我俩已是精疲力尽,瘫软的斜躺在沙发上。
夜色拿出一盒磁带塞入那台二手录音机里,然后甜蜜的靠在我肩上。我俩欣慰的看着眼前的屋子,从上至下都被打扫的干净透亮。听着录音机里传出的《卡萨布拉卡》优美萨克斯前奏,感到无比陶醉。
我将夜色搂在怀里,边畅想着未来边说道:“以后...这就是咱们俩的家了。”
“嗯。”夜色脸埋在我的胸口小声答应着,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开心。
“瑶儿?”
“嗯?”
“我咋感觉你不太开心呢。”
“没咋啊,跟你在一起我一直都很开心。”说完将我的手放到嘴边,爱惜得亲了两下,眼里写满了柔情。
我低头凝望她的眼睛,认真的问道:“你会后悔吗?”
“呵呵傻样儿,只要你永远做我的小甜甜,我就永远做你的牛夫人。”
“那你让大爷香一个吧。”我边说边把嘴撅得高高的向她凑去。
夜色嬉笑着一下挣脱了我的怀抱,跑到餐桌前指着我道:“你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小甜甜了,你简直变成了一个色狼了哈哈。”
“呵呵,那今天我就让你尝尝色狼的滋味。”我猛得从沙发上蹦起来,满屋的追逐着夜色。
围绕着餐桌绕了几圈后,夜色终于被我逮住。我在身后搂住她按在餐桌上,开始解她裤子上的腰带,迫切地想和她合为一体。
夜色怔了一下,赶忙抓住了我的手。“老公,今天不行,我来那个了。”
我的手慢慢放了下来,听夜色简单解释了以后明白了一件事,原来女人在来“那个”的时候是不能跟男人“那个”的。
夜色见我有些失望,便拉着我躺在床上安慰道:“你先忍忍吧,等几天就好啦哈哈。”
像是一盆凉水似的,突然浇灭了我心中的那团欲、、、火。虽有些失望,可我还是能够体谅她的。
“走吧媳妇,咱吃饭去。”
“去哪?”
“跟我走就完了。”
“你慢点走等等我,你不怕给我弄丢了啊?”
“哈哈,丢了才该腻。”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