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头狼争夺战
废黜颛渠阏氏
右谷蠡王等待着继任单于位的时候,一件事故突然发生了。
狐鹿姑单于的遗孀阏氏的儿子是匈奴左谷蠡王,狐鹿姑单于死后,阏氏假传圣旨,改立左谷蠡王为单于。
匈奴左谷蠡王继单于位后,称为壶衍鞔单于。
汉朝听说匈奴立了新单于,便派使者前来祝贺。壶衍辊单于抓住此次机会,暗示汉朝使者想和汉朝和亲。
匈奴右谷蠡王的单于位被左谷蠡王夺走,心中十分怨恨,便想率众归顺汉朝。可是,汉朝距离匈奴远达千里,万一途中生变,后果不堪设想。
无奈之下,右谷蠡王就胁迫匈奴卢屠王,要他跟自己一起投降西方的乌孙国,借乌孙的兵力来攻打匈奴。
没想到,卢屠王根本不买右谷蠡王的账,还向壶衍鞮单于告发了。
壶衍辊单于闻讯大怒,把右谷蠡王找来,大加叱责。卢屠王告发了右谷蠡王,右谷蠡王比他更狠。右谷蠡王一口咬定这事跟自己无关,全是卢屠王一人所为。
壶衍鞮单于竟然听信了右谷蠡王的话,把卢屠王杀了。
右谷蠡王脱险后,立即说服了左贤王,两人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属地,再也不肯回到单于庭。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是匈奴权力的四个支柱,号称匈奴“四角”。现在一下子去了两个角,匈奴政权开始动摇起来。
虽然壶衍鞮接任了单于,但他掌管下的匈奴政权人心涣散,很多军部都不听从他指挥。
壶衍鞮本想跟汉朝和亲,怎奈一些匈奴部将经常带兵侵袭汉朝边境,害的壶衍鞮整天提心吊胆,害怕汉朝向他报复。
那就主动向汉朝示好吧。壶衍鞮单于便把之前不肯投降的汉朝使者苏武、马宏等人放回汉朝。
汉朝感觉出匈奴政策的变化,也对匈奴采取了怀柔政策。
然而,没等到汉匈和亲,左谷蠡王就死了。匈奴的和亲努力也中途告停。
壶衍鞮死后,他的同父异母弟弟左贤王被匈奴主事大臣推举为单于,称为虚闾权渠单于。
按照匈奴的风俗,虚闾权渠单于应该续娶他的嫂子颛渠阏氏为妻,可是虚闾权很讨厌这个女人,一继位就把她废黜了。
早在壶衍鞮单于时代,匈奴已经无力跟汉朝对抗。针对这种情况,汉朝索性放弃了边塞上的城池,任由匈奴军民到那里休养生息。
看到这种形势,虚闾权渠单于自认为跟汉朝和亲的时机到来了,便召集群臣商议和亲的事情。
被虚闾权渠废黜的颛渠阏氏是权臣左大且渠的女儿,左大且渠对虚闾权渠怀恨在心,就出了一个馊主意。
左大且渠说:“以前汉朝跟我们和亲,汉使还没到匈奴,就有汉军来袭击匈奴。照这种情况看,我们应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先派使者去拜见汉朝皇帝,随后便出其不意攻打汉朝。然后也派出军队打一下。”
虚闾权渠看不出左大且渠的歪主意,竟然让左大且渠和呼卢訾王各率一万骑兵向南沿汉朝边塞打猎,伺机攻打汉朝边塞。
然而,匈奴骑兵还未来到汉朝边塞,就有三个骑兵逃到了汉境,把匈奴的阴谋告诉了汉朝官吏。
此时的汉朝,由汉亶帝统治。汉亶帝赶忙命令驻守边塞的将士严阵以待,并派两万骑兵出塞迎击匈奴。
左大且渠得知汉朝发觉了他的阴谋,立即悄然退兵。这件事也就无声无息地平静了。
然而,虚闾权渠却一直惴惴不安,害怕汉朝出兵攻打匈奴,便派遣两万大军屯聚在汉匈边境,防备汉军出击。
让虚闾权渠意料不到的是,汉军没来侵袭匈奴,匈奴的属国车师却遭到西域各国的夹击,车师国陷落后,汉军借机屯兵,对匈奴起到了牵制作用。
虚闾权渠没办法,只好帮助车师国余部向东迁徙。
公元前66年,虚闾权渠单于替车师国报灭国之仇,派左右大将各率一万骑兵侵扰乌孙国和西域诸国。
公元前64年,虚闾权渠单于又派左右大将各率六千骑兵攻打屯兵车师的汉军,可惜匈奴兵江河日下,作战能力太差,没能打败汉军。
公元前61年,虚闾权渠单于亲自统帅十万骑兵沿汉朝边塞打猎,准备伺机入侵边塞。
没想到,一个名叫题除渠堂的匈奴兵投降了汉朝,把虚闾权渠单于的计划告诉了汉朝守军。汉亶帝得知情况后,立即派大将赵充国率四万骑兵驻扎边塞,准备迎击匈奴。
虚闾权渠单于见事情暴露,只好怏怏撤军。不过,他还会不会择机待发呢?
呼韩邪上台
自从虚闾权渠当政以来,匈奴数次伺机攻打汉朝边塞,均无功而返。
为此,虚闾权渠忧郁成疾,病倒在床上。
虚闾权渠感觉到自己时日不多了,为了匈奴的社稷,便召集大臣们商议与汉朝和亲的事。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被虚闾权渠废黜的女人——颛渠阏氏开始实施一个天大的阴谋。
颛渠阏氏告诉情人屠耆堂,虚闾权渠单于已经病重,屠耆堂有很大的机会接任单于位。
没多久,虚闾权渠单于不治身亡。颛渠阏氏和父亲左大且渠都隆奇马上拥立屠耆堂坐上了单于宝座,号为握衍朐辊单于。
握衍朐鞮单于继位后,害怕自己的政权受到威胁,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虚闾权渠单于时当政的贵族全杀了,还贬黜了虚闾权渠的儿子的职位,让自己的儿子去接管。
虚闾权渠单于的儿子稽侯猾一气之下跑到了岳父那里,想让岳父为他报一箭之仇。
稽侯猾的岳父是乌禅幕国的首领,他的妻子是日逐王先贤掸的姐姐。
日逐王先贤掸的父亲是匈奴左贤王,在狐鹿姑单于时代,原本是单于的继承人。但是,先贤掸的父亲比狐鹿姑单于死得还早,狐鹿姑单于死后想把自己的儿子立为单于,便把先贤掸降为日逐王。
日逐王先贤掸向来跟握衍朐鞮单于有嫌隙,又听说握衍朐鞮一上台就滥杀无辜,便觉得匈奴虽大却已没有自己的立身之地,索性投降了汉朝。
汉亶帝喜出望外,派大将郑吉带领五万人迎接先贤掸,并册封先贤掸为归德侯。
握衍朐鞮单于听说先贤掸投降汉朝,正好去了一块心病,便将自己表兄薄胥堂封为日逐王。
自此以后,握衍朐鞮单于大权在握,动不动就滥杀匈奴大臣,弄得人神共愤,人心离散。
假如握衍朐鞮单于略懂治国之道,兴许还能维持几年政权。然而,他对匈奴中敌对政权进行大清洗,将自己的亲信封为左右手,这直接导致匈奴政权四分五裂。
匈奴政权与中原政权不同,从本质来看,匈奴政权是一个联合体,是一种左中右的三元体制,需要一个三方公认的英雄人物来统帅。
握衍朐鞮单于既不是英雄,又不懂韬略,还经常滥杀无辜,必然引起匈奴各部的反抗。
公元前58年,匈奴西部的乌桓国强大了起来,乌桓国曾被匈奴侵袭过数次。为报侵略之仇,乌桓国出兵攻打了匈奴左部的姑夕王。
姑夕王没料到这一变故,被乌桓大军击败。
握衍朐鞮单于听闻姑夕王战败,顿时火冒三丈,准备严惩姑夕王。
姑夕王心知自己不会有好果子吃,干脆造起反来。
姑夕王找到乌禅幕首领和匈奴左地的一些贵族,一起拥立虚闾权渠的儿子稽侯猾为单于,号为呼韩邪单于。
呼韩邪单于早就对握衍朐鞮单于恨之入骨,立即调集姑夕王部下五万骑兵,向西攻打握衍朐鞮单于。
握衍朐鞮单于根本就是一块扶不上墙的烂泥,还没等呼韩邪的大军赶到,就逃跑了。
握衍朐鞮单于路经弟弟右贤王的属地,赶紧向右贤王求救。没想到,右贤王一口回绝了他。
握衍朐辊单于走投无路,愤而自杀。
树倒猕猴散,握衍朐鞮单于一死,他手下的一帮权臣立即跑到右贤王那里,最后全部归降了呼韩邪单于。
呼韩邪单于上台,他能否控制大局?匈奴格局将发生什么样的转变?
就让呼韩邪来揭示谜底吧。
五单于相争
呼韩邪单于回到单于庭后,自认为匈奴已经趋于太平,便让姑夕王带兵撤回了属地。
贵为单于的呼韩邪,突然想起来有位哥哥呼屠吾斯被握衍朐鞮放逐到了民间。
呼韩邪思亲心切,立即派人找回呼屠吾斯,封为左古蠡王。随后,呼韩邪又联络各地权势人物,准备把右贤王杀掉。原本,右贤王没有援助握衍朐鞮,等于间接帮助了呼韩邪。可是,呼韩邪认为右贤王毕竟是握衍朐鞮的兄弟,不能养虎为患,必须置右贤王于死地。
右贤王听到风声后,真是气坏了,便拥立日逐王薄胥堂为屠耆单于,并率领数万军队攻打呼韩邪。
呼韩邪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非常后悔让姑夕王带兵撤回了属地。此时的单于王庭去兵少将,根本抵挡不住右贤王的大军。
呼韩邪只好丢弃单于庭,逃到了姑夕王那里。
屠耆单于在右贤王的扶持下占据了单于庭,立大儿子都鎏吾西为左古蠡王,小儿子姑瞀楼头为右古蠡王,让两人镇守单于庭,然后他自己又率兵回到了属地。
公元前57年,匈奴右部的呼揭王和屠耆单于的亲信尉犁当户突然状告右贤王谋反。屠耆单于不分青红皂白,就把右贤王杀了。
事后,屠耆单于仔细一想,觉得很不对劲儿。他就是被右贤王拥立的,如果右贤王要造反,根本就不会拥立他。这一定是呼揭王和尉犁当户搞的鬼。屠耆单于纳过闷来,立即把尉犁当户杀了。
呼揭王见尉犁当户被杀,料到自己也不会有好下场,干脆也反了,自立为呼揭单于。
匈奴的右奥鞑王也当仁不让,自立为车犁单于。
在匈奴东部驻军的乌藉都尉也想凑个热闹,自立为乌藉单于。
这样一来,匈奴就有了五个单于,大家互不相让,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五位单于中,屠耆单于的实力最强,他先拿势单力薄的车犁单于和乌藉单于开刀,亲自率领大军去攻打。
车犁单于和乌藉单于无力抵抗,带领手下兵将逃到了呼揭单于的属地,三位单于兵合一处,组建成四万大军。由于车犁单于的声望较高,乌藉单于与呼揭单于就自觉地去掉了单于名号,共同拥戴车犁单于。
屠耆单于乌藉、呼揭王和车犁单于心合一处,便派左大将和都尉率四万骑兵防备呼韩邪单于,自己则另率四万骑兵去攻打车犁单于。
车犁单于虽然声望较高,但他手下的兵将个个都是草包,根本打不过屠耆单于的四万骑兵。双方一番厮杀后,车犁单于兵败如山倒,跑到西部投靠了呼韩邪单于。
屠耆单于率兵追到呼韩邪单于的属地附近,安营扎寨后,与呼韩邪相互对峙,准备决一死战。
公元前56年,呼韩邪单于与屠耆单于展开厮杀,屠耆单于兵败自杀。
屠耆单于的手下都隆奇见大势已去,便带着屠耆单于的小儿子右古蠡王投降了汉朝。呼韩邪单于的左大将乌厉屈也看不惯匈奴内讧,也率部众投降了汉朝。
匈奴草原上经历了这阵腥风血雨后,只剩下了呼韩邪单于和他的几万部众。
呼韩邪单于回到单于庭,准备整顿文臣武将,让匈奴恢复生气。
就在这时候,屠耆单于的表弟休旬王竟然想分一杯羹,自立闰振单于,率领手下五六百骑兵攻打呼韩邪。
令呼韩邪意料不到的是,他的哥哥攻呼屠吾斯竟然突然背叛了他,率领部分兵将占据匈奴东部,自立为郅支骨都侯单于。
公元前54年,闰振单于率部众攻打郅支单于,反被郅支单于所杀。郅支单于兼并了闰振单于率的部众,实力大增。
此时,匈奴草原变成了呼韩邪单于和郅支单于兄弟两人的战场。
兄弟相残,谁将是最后的胜者呢?
§§§第二节呼韩邪的梦想
呼韩邪附汉
呼韩邪单于实在想不明白,他把失落民间的亲哥哥呼屠吾斯找回来,封为左谷蠡王,呼屠吾斯应该对他感恩戴德才是。可是呼屠吾斯竟然在背后捅了呼韩邪一刀,不但造反,还自立为单于。
呼屠吾斯恩将仇报,让呼韩邪痛心疾首。
呼屠吾斯还真是会选择时机,他就像草原上一只狡猾的野狼,等待着其他猎物自相残杀,元气大伤后,再突然出击,从中坐收渔翁之利。这招确实够狠,呼韩邪殚精竭虑,制止了匈奴五单于的混乱局面,已然是强弩之末。他根本无力招架呼屠吾斯的背后一刀,只好落荒而逃。
茫茫草原,已经被呼屠吾斯掌控,呼韩邪能跑到哪里去呢?只要他在草原上待一天,呼屠吾斯就会想方设法找到他,无情地把他杀害。
匈奴虽大,却没有呼韩邪的立身之地,他终于走投无路了。
走投无路,那只有死路一条。难道呼韩邪只能坐着等死吗?
生死存亡之际,呼韩邪的部下左伊秩訾王出了个主意。
不如向汉朝称臣吧,一则可以保全性命,二则可以得到汉朝的帮助,进而平定郅支单于叛乱。
自冒顿单于掌权匈奴以来,向来是汉朝向匈奴纳贡。伊稚斜单于当政,当时的汉朝皇帝汉武帝派兵对匈奴几番出击,穷追猛打,几乎使匈奴陷入绝境。汉武帝本想让匈奴臣服于汉,但是遭到了伊稚斜单于的极力反对。最后时刻,匈奴也仅仅是凭借恢复和亲而躲过了汉朝的打击。
向汉朝称臣,在匈奴是史无前例的。尤其对崇拜英雄的匈奴人来说,单于称臣汉朝是天大的耻辱。
呼韩邪单于并不完全反对向汉朝称臣,但他也不想留下骂名。一时间无法定夺,只好召集部下进行商议。
左伊秩訾王的建议遭到了一些匈奴贵族的强烈反对。
这些贵族们认为,匈奴人是“马背上的王者”,向来崇尚力量和勇气,不喜欢受人奴役。正因如此,匈奴才能够征服周围的乌桓国、月氏国等蛮夷之国,树立了无上的威名。匈奴人从来都是将生死置之度外,把战死沙场看作是一种壮举。当前形势是,两位单于本是亲兄弟,胜利者不是哥哥就是弟弟,就算战死沙场,也可以留下威名。汉朝虽然强大,但并没有实力吞并匈奴。如果我们打乱先祖的制度,向汉朝称臣,无异于玷污先祖的威名,必将遭到周边各国的嘲笑。就算汉朝肯帮助我们平定匈奴内乱,但我们还有什么脸面面对匈奴子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