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鬓哥儿安顿在我的药铺子中,我决定先去寿王府探探情况。
夜深人静,这次没了白胡子老者的阻拦,我便一路顺遂的潜进了王府,如我所料,玄奇还未将李清的魂魄带出,也是,以他的性子,若得手,必定会去药铺寻我!
唐宫对我来说甚是陌生,若这般贸然前去,也许会适得其反,想来想去,青薠公主或许能帮的上忙,只是不知道,这段往事,她可还愿提起?
昨日情急之下使出的那招瞬移,现在用起来真是得心应手,若当年修习时多些勤奋,如今也不用这般畏首畏尾。
唉,别想那么多了!
诚然,偷偷摸摸回家的感觉还算不错,身后没了一群甩不掉的小尾巴,也算图了个清净,可是为何在不知不觉中便走到了玄魔殿?
只听得殿内有砸东西的声音传出,接着便是一声闷哼,是枫兮的准没错。
我悄悄的躲了起来,再一次偷听起墙角,算起来,我已有二十多年没见过澧泮了!
枫兮虽然在我嫁入魔宫之后便一直是那副模样,但悠然入耳的浑厚嗓音也能吸引了不少人去,刚刚那声闷哼隐忍而低沉,想必此刻殿中的便是澧泮与枫兮。
能熬到今天的地位,除了我们的魔尊,还有谁敢对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大护法大打出手!
殿内的人不断交谈着,我隐隐听见“青薠”、“腐梅毒”等字眼,反正澧泮早晚会知道此事,我千万不能怂,可如今邛丰这个罪魁祸首已死,澧泮想要报仇,想必首当其冲的人便是我:一个妄想包庇凶手的虚伪嫂嫂!
我自认为此行必然滴水不漏,直到一个灰头土脸的魔卫扯着大嗓门:
“主上,魔后在殿外求见!”
啊,这是什么人呐,我这只是偷听,怎么就变成求见了,做魔卫的,嗓门大就不说了,怎能这般没有眼力!
我不屑的偏过头,瞧着这个正在憨笑的小魔卫,这小子局促不安的挠挠头,楞是瞧不见我正在喷火的双眼,若时光能倒流几秒钟,我定要将这小子烧的粉身碎骨。
我恶狠狠的在心中盘算:若今日能平安走出这玄魔殿,这小子就自求多福罢!
“主上请娘娘进去!”
枫兮打开殿门,亲自将我迎了进去,真是受宠若惊。
但仔细想想,现在殿内就他二人,难不成澧泮会亲自迎接我吗?
我不动声色的瞧着枫兮那正在淌血的额头,殿内之人今日大发雷霆,对枫兮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我。
忐忑的跟在枫兮身后,紧紧攥着裙角,再见澧泮竟是今日场景,我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不是我怕了他,而是曾经也是在这里,我信誓旦旦的指着面前的澧泮保证:我蒋琼自今日离开,绝不会再踏进你这玄魔殿半步!
不过,我的担心仿佛多此一举,坐在魔椅上的澧泮眯了眯眼,示意我先站在一旁。
我知趣的退到了一侧,刚刚站定的枫兮又跪了下去,这是要杀鸡儆猴了?
“告诉我,你的答案?”
不容置疑的询问,我吓一哆嗦,当地上的枫兮开口说话时,我才晃过神来,刚刚不是在同我说话,幸好,欲盖弥彰的冲着澧泮一笑,暗自庆幸他没瞧见我刚刚的局促不安。
“回禀主上,属下视若珍宝的姑娘,断不能被人陷害,属下不后悔,不做大护法又如何,重新回到公主身边,护她一世周全,这便是属下毕生心愿!”
“哦?只怕是有些人动了不该有的妄想吧!”
澧泮加重语气,捏了捏皱紧的眉心,不耐烦的询问。
在这种低气压下,枫兮依旧从容不迫,滴水不漏的回答着早已不耐烦的澧泮:
“属下此生唯一的职责就是守护公主平安,这次若不是外出办差,公主绝不会被人诓骗,若没了大护法一职,属下便可每时每刻护公主平安,这不是不该有的妄想,这是属下的使命!”
真替枫兮捏把汗,显然澧泮非常反对枫兮提起青薠,或许其中大有隐情,我倒是觉得大护法愿意亲自保护青薠,这是好事一桩啊!
很显然这些话更是惹恼了澧泮,或许是想找理由赶紧离开此地,我竟开口替枫兮说着话:
“澧泮,你们这般僵持不下也不是法子,不如你先消消气,先放枫兮去闭门思过,或许他就能想通你的一片良苦用心,说不定还能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呢!”
“也好,便按琼儿说的办!”
“谢过娘娘!”
啊!
枫兮退出殿外还不忘带上殿门,此刻殿中便只有我与澧泮,当真是始料不及!
我心中一怯,嗫喏道:“我是不是多管闲事了!”
只见那人缓缓向我走近,一步一步,踩在了我的心坎上,一时我便觉得自己无处遁形,一眼便能被他看穿似的,我向后缩了缩,不知眼前这个阔别多日的夫君会说些什么?
“琼儿!”
沉甸甸的一身呼唤,我一惊,慌乱的紧紧捏住局促不安的手指。
“你很怕我!”
澧泮轻飘飘的嗓音也有蛊惑人的功效,猛地摇摇头,我的紧张当真这般显而易见吗?
我低着头,不敢去直视眼前之人的桃花眼,只是他那不高不低的声音再次闯进我的心扉:
“琼儿,你能回来便好,我就当咱们之间的约定不再作数,多年未见,我好生想你!你知道的,我一直在等你回来,不论你做了什么事我都不会怪你,只要你还能记住回家的路。”
我不搭言,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不知道讲什么,良久,我还是将心底重复了无数遍的三个字吐出来:
“对不起!”
这句话说出来,我紧绷的心弦顿时松了松。
澧泮顿时像失了魂似的,刚刚那个威风凛凛的魔尊荡然无存,话很伤人,但感情却容不得丝毫欺骗,我不后悔!
突然,一阵阴风迎面吹来,殿中摇曳的烛火剧烈的抖动起来,映在澧泮那张惨绝人寰的脸上,竟然有说不出的阴森。
我颤抖的用指间碰了碰眼前之人,不料,顿时满室漆黑,我手下一顿,不敢再有其他动作。
当人处在黑暗之中,听觉异常敏捷,回荡在我耳旁的话也格外清晰:
“如果有一日,琼儿想回家了,魔宫永远欢迎它的主人,只是这一次,让我先走好吗,我不想再一次眼巴巴的看着你离开!”
“或许借着黑暗落荒而逃,留在原地的那个人才不会心痛,我知你不会为我心痛,但我确是见不得你一丁点儿的难过,答应我,你还会回来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