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刘彦平联系了张宗吉,寒暄几句后,约定入夜后到外面一聚。张宗吉一时作为警方的人,刘彦平只能暗会,因为他自己的身份,现在正和黑帮扯在一起。两个集团向来水火不容的,现在也不例外。两人约在一个饭馆的包间里,点了酒菜便聊起来。
"我知道你一定能活着回来,可是没想过会毫发无损。"张宗吉说道。
"呵呵,我是谁?话说我也没想到现在和黑帮扯上了关系。"
"你有什么打算?"
"只有一个目的。找到计森。"
"说到底,一切都是他惹出来的。找到他,一切便有分晓了。我开始也想借助警方的力量发现他的行踪,现在看来,倒不需要了。"
"你是想让警方把主要精力对准计森?"
"是这样。倪秋的处境非常尴尬,我觉得应该能做些什么。对了,想起一事。"
"嗯。"
"你所在的是疯狼,而我知道另一个团伙,他们的所作所为,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想取代疯狼。"
"图狼?哦,我知道。"
"你知道?他们处事很低调啊。"
"他们近来做了一件有脑子的事情,胖子已大致猜到了。我不得不佩服谋划此事的人,的确干得很漂亮!不管嫁祸成功与否,至少给警方提了个醒,疯狼不被解决掉,他们便颜面无光,在此立不住脚,不想办法解决是不行的。"
"你说的很对。从唐伟的态度看来,疯狼不会有好果子吃,可是他手头有任务,一时半会儿腾不出手来。所以这段时间,你很自由。你得知计森的行踪后,我希望你能够告诉我,让警方来抓他,计森落到你们的人手里,恐怕会出事。"
"没问题。不说这些了,以后见面的机会可能不多,难得今天出来,好好聊聊吧。"
"好啊,我正有此意呢!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的事吧,现在回想起来,可有趣了啊!"张宗吉给刘彦平斟满一杯酒,两人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那还是你刚到我们那里,尚无工作,闲游街头的时候,碰到了那档子事。"刘彦平微微笑着,眼里写满了过去的点滴。那已经是两三年前的事儿了,他还在侦探事务所,杨小蝶也还未毕业,两人相遇也尚不久。
张宗吉寻找工作的时候,满大街的跑,他的初衷并非私家侦探,而是警察,可是当警察并不容易。他并非警校出身,虽说自学得一些破案的技巧,可是当地的警局并不买账。到了A市后,一时不知要做些什么了。
幸而他在那里有一个亲戚,关系虽说生疏,可是寻一个住处还是有的,不至于要去住高价的旅馆。人在屋檐下,诸事都会受气,所以他并不愿闲呆着,因为心里不爽气,也不想帮主人家做事,每日在外面逛着,借此熟悉街道各处。
这些天里,他常能见到扒手,公交车上,地铁站里以及旅客稠密的所在。其间也有长得俊朗的小伙子,表面看来倒很老实,可是下起手来,又快又准。这种人沦为街头流疾,他分析了一下,不外几个原因:一者家教较之家境还差,从小沾染坏习气;二者囿于社会不良风气,主观意识薄弱,最终走上犯罪的道路。
而有的扒手则不禁使人好笑,长相自不用冠以流氓痞子来丑化,已经教人不想再看第二眼。可是最使人不解的是,他的手艺比长相好不到哪里去。两根又粗又短,伸出去夹了老久,无奈悻悻而回。这些扒手的动作再快,张宗吉不用看第二眼,也知道他们的目标以及会有的安排。
他太熟悉他们了。
每于此时,他会吓吓这些扒手们。若遇到年纪大些的老扒手,他的兴趣在于,当场抓他个现行。待扒手将手伸进别人的行包,他便立即出手,一把拧住扒手的手腕,让他无法反驳。
周边热心的人立即打电话报了警,扒手想跑,可是挣不脱手去。被扒的妇女发现了此人的伪面目,立时就骂了起来,直骂得扒手面红耳赤,额头汗出如注。
民警将扒手扭走之后,才住了嘴。张宗吉在此过程里,自然觉得十分的爽快,仿佛连日来所受的气全发泄了,连带挣回些荣耀。若遇到年轻的扒手,尤其手拙的新手,他会在他动手之前,上前撞他一下。
然后对吓出一身冷汗的朋友说:"看着点啊兄弟。"对方往往"哼"一声便走了,走出几步之后才回转身骂一句"没见过这样的人!"大吐一口浓痰于地,才利索的消失在人海里。张宗吉微微笑着,也不在意。
若是年轻的小伙子里有老手,常常不易打发,张宗吉撞他一下,说完"看着点啊兄弟"之后,他会立刻发飙,破口大骂:"你他妈有病啊!大路朝天你不走,偏来撞老子,是不是想死啊?"张宗吉依然脸带和气,重复道:"注意点呵兄弟。"
扒手气得要炸,跳起来指着张宗吉的鼻子:"****,你******真有病!老子不废了你,就他妈不叫'顺溜'了。"张宗吉知道"顺溜"是他的名号,见激怒了他,心里快意着,继续激道:"就你这幅德行,行吗你?"
顺溜气血上涌,只觉得像有一大股岩浆要涌出火山口,再也抑制不住,冲过来一阵疯打,手脚并用,可是全落空了。反而被张宗吉一手撩拨开去,险些跌倒在地。遇到内行了,顺溜一时明白过来,这个时候,比拼力气显然之后落到下风。
他向旁边一瞅,见商店门口的墙壁上挂着墩布,立即跑过去抓在了手里,又向张宗吉冲过来。张宗吉只觉得好笑,顺溜显然急得迷糊了,墩布前端绑着布条,便仿佛利剑插入了刀鞘,除去气势上升了外,攻击力与行动力降了好大一截。
此时周边已经围了一圈的人,全挤在一起看热闹,不时指指点点。最先站在此地的人以为了解其间因果,向后来欲知经过的人说明到,张宗吉先撞了人,非但没道歉,态度还嚣张得很,惹得小伙子动了气,于是打了起来。
张宗吉全然不顾舆论所向,一把扯过顺溜的墩布来,向地上一掼,又揪住他的衣领,说道:"提醒你注意一点了,当扒手这么久了,怎么手脚这么笨呢?"
顺溜脸一下红了,一吸嘴,已备好一口唾沫待吐。张宗吉早有防备,一拳打在他的脸颊上,顿时迸溅出不少唾沫星子,糊了顺溜一嘴。"这算是给你的教训,把手机交出来,我便放你走。"
"你别血口喷人,这儿有这么多好心人作证,不会任由你胡作非为的。"真碰到硬茬了,顺溜心想,他忍着气,及时扮起了弱者的角色。"放开他,不带这么欺负人的。"旁边已经有人嚷开了,不一会儿,声援陡然厉害起来,张宗吉不由看了一眼,突然醒悟到:顺溜还有同伙在人群里。
这可不大好办了,他扫视过去,人群里围着好些横眉怒目的人,若要说谁是顺溜的同伙,他尚分辨不出。这个时候,恰有一位妇女惊叫起来:"我的手机呢?我的手机不见了......""还不承认?"张宗吉逼问道。
周围一时静了下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有人听到失主的叫嚷,立即又冲顺溜叫起来:"把手机交出来...真缺德。"张宗吉见状,不禁觉得好笑,时势的变化真是太快了。这些人到底发现了什么呢?虽然依旧是丈二和尚,可俨然已经掌握了眼前的局势发展趋势,已经左右着制约局势发展的舆论权。
他冷静下来,想顺溜的同伙应该在最里层才对,因为要煽动围观者,须得带头才行。他的余光撒开了一道细密的网,圈住了所有可能的目标。
斜后方一个络腮胡子,样子甚是凶悍,可旁边跟着一个年纪不相上下的妇女,挽着他的手臂。左面一个中等个子的中年男子,黑油皮脸面上满是痘印,像炭烧过的玉米饼。他留着很长的指甲,里面污垢丛生,倒像是个菜农。
顺溜后边站着的有一个瘦高个儿,脸颊瘪陷,眼仁突出,像是患了某种病。可是他一直没有言语。而右前方的男子则叫嚣的比较厉害,张宗吉意识里觉得他一直针锋相对,一眼看出去,只见他的手背覆着一层老厚的黑皮,像是建筑工地经常能见到的苦力。
若他是新手,情况又大不相同了。因为一些有组织的扒窃团伙,吸收新成员的时候,常会让他们练手,手指经过某种特殊的磨练,待盗窃的时候,便能做到"伸手不见五指"了,所谓的"神不知鬼不觉"也大抵如此了。
而还有一位年轻的小伙子,毛寸头,两脚一前一后撒开了站在右侧,两只眼不怀好意的看着他,似乎随时会冲上来的样子,可是一直没有动手。他在忌惮什么呢?张宗吉不大理会他,一把将顺溜掼到地上,全身上下摸索开来。从他肋间自缝的贴身袋子里,搜出两部手机来。一白一红,问刚刚那妇女时,妇女只难过的摇着头。
"你他妈老子跟你没完,都说了我不是小偷,莫名其妙。"顺溜捂着红肿的脸颊站起来,退开两步站着。而左边的毛寸头男子似乎突然有了底气,公然站到了顺溜的背后。张宗吉微微笑着,这样一来,事情就好办的多了。
"可别怪我们欺负你,你无缘无故的打我,民众都看的清清楚楚,现在是还账的时候了。你如果现在像我认错,磕个头,我就放过你,不跟你一般计较了。"顺溜一把抹去嘴角的血渍,一边邪恶得使人恶心的笑。"嗯嗯,我等着,你们一起吧。"
顺溜仗着旁边有人,无所畏惧的冲了上来。两人先后鼓着一股牛劲打过来,可是一拳一脚全落了空,张宗吉四两拨千斤,一忽儿便把两人掷在了地上。
他从毛寸的口袋里又搜出了俩手机,可是依旧没有刚刚那妇女的。难道还有同伙么?可是初见顺溜动手时,便一把擒了过来,他得手之后,什么时间转移了赃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