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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不是人

刘禹对待年轻人的生冷态度以及他所提出的问题,顿时吸引住了不少旁观者的心神。

这些人看得出来,刘禹连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浑身上下全都透露出一股子郑重。由此大家几乎都能作出判断,这个关于所谓的防爆节点的秘密,可能真的很不简单。

尤其是刚才那个长脸的年轻医生,此时更是浑身不自在,他感觉自己就像个小丑。

明明对于智能机器人这方面什么都不懂,他却故意做出一副淡然的姿态,大言不惭的说什么我相信只要对智能机器人的构造和设置多上点心,就能怎么怎么的了。结果,随后便来了个智能机器人的技术顾问,直言关于防爆节点乃是各个生产公司的不宣之秘。

这叫什么,这就叫打脸,而且是即时报的打脸!

果然,就在刘禹说完话之后,另有一些人目光闪烁,也都看向了他。

特别是那个名叫沈舒菡小护士,甚至于还白了他一眼,昂着圆圆的脸蛋,皱起小鼻子冷哼了一声,而后便极度嫌弃的不再看他,调转目光,满脸仰慕的盯住了那个年轻人。

很显然,她的心思也和别人一样,想知道年轻人究竟是谁,又会如何回答刘禹的诘问。

“我的名字叫庞欢,庞大的庞,欢乐的欢。”年轻人倒是波澜不惊,迎着刘禹目光,含笑道:“至于你的第二个问题,荣我稍后回答,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

说罢,他看向了吴强。

“庞欢……哦,这名字听着怎么感觉有点耳熟?”李京唐在年轻人自报姓名之后,露出诧异神色。

“不错,是有些耳熟。”另一个名叫崔昊的老医生摘下金丝眼镜擦了擦,也是若有所思。

“大家快看,吴强怎这么老实,他的表情好像都凝固了?”见到这位名叫庞欢的年轻人转移了视线,不少人也都纷纷看向了吴强,而其中有眼尖的,更是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异常。

“好像还真是的诶!”

“不会吧!躁狂症一旦发作,除非予以足量的药物镇静,否则谁也控制不了。你们现在看看他,就跟个木头桩子似的,一动也不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有意思,刚才华妃一动不动,现在吴强也不动,莫不是他也被触碰了防暴节点?”

“胡说什么啊,你耳朵聋啦,没听人家说防爆节点是机器人独有的特殊设置,吴强他一个大活人,怎么会有那种玩意?”

“倒也是哈,但这犯了病的老吴为什么这么消停,连句话也没有啊?”

仿若一石激起千层浪。片刻之间,办公室内又变得热闹起来,甚至有些个好趣儿者还走到了吴强身边,伸手在他眼前不停地晃来晃去,想藉此来确认大家所看到的事情。

嫪伟离吴强并不远,之前他就感觉这个闹事的精神病有点不太对劲,现在经人一说,也是疑惑重重,不禁暗自思忖:“是啊,这货刚才还癫狂得如同疯狗,一个劲儿要灭了我,怎么现在变得如此老实了?”

他瞄了瞄庞欢,猜测问题的关键或许出在了这个年轻人身上。

“咳咳!”

今天的事情发生到现在,他这位大主任总算找到了显露存在感的机会,匆忙清了清嗓子,朝庞欢说道:“庞欢,是吧。这里呢,本是精神病院的病房,一般人根本进不来的,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来历,又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但我还是要代表全体医务人员感谢你,感谢你处理了刚才的突发事件,没有让我们医院蒙受某些不必要的损失。”

略作停顿,他主动上前,捉住庞欢的手,用力摇了摇。

庞欢自是看出了嫪伟的故意做作,可还是笑了笑,出于礼貌正要回应,却见对方已然松开手,并且退后一步,不禁微微一怔。

嫪伟捕捉到庞欢的神色变化,不禁有些得意,心说你不是挺能在人前显摆吗,那好啊,我就让你知道知道,显摆之后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他露出一副焦虑而严肃的表情,叹道:“不过,一码归一码,说到底,患者在医院里毕竟是等同于上帝般的存在,不管因为什么,我都不希望在此次事件中有任何人遭受伤害,尤其是我院的患者。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澄清一下,吴强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出手太重,让他在人身上遭受了难于承受的伤害?”

“若真是那样的话,对不起了庞欢,我可会公事公办,依法请相关部门介入此事。”说到了后来,他的语气明显加重,目光也变得闪烁不定。

忽然间,气氛有些凝固,以至于让在场的很多人都敏锐的意识到,这位嫪大主任似乎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怎么能这样呢?明明是人家刚才解决了问题好不好……”沈舒菡在旁边听着来气,正要说句公道话,却被身边另一位护士生生拦住。

“舒菡,别说了,你以后还想不想在这混了……”那个护士也是出于好心,小声在沈舒菡耳边嘀咕。

沈舒菡看了看已然转过头盯着她的嫪伟,冷哼一声,昂头扭脸,视线挪移,就如同刚才华妃般,看向了斜上方四十五度。

“就是嘛,打什么官腔啊,要不是庞欢出手,指不定得出了多大的事呢?”长着几颗青春痘的小护士哈琪,也忍不住为庞欢鸣不平。

所谓公道自在人心,正如和沈舒菡、哈琪一样,其实也有不少人对于嫪伟的态度和说辞很不以为然。

不过,出于某种自我保护或者是嫌麻烦的心思,绝大多数人还是克制住自己,保持了缄默。

当然,也有人对于嫪伟抱着支持的态度,其中就包括那位长脸的年轻医生。

也不知怎么的,自从庞欢横空出现,并露了两手,这位名叫马廉昌的长脸年轻医生就感觉很不舒服,甚至于还出言讥讽过庞欢,尽管随后因刘禹的出现而被打了脸,可他还是很不甘心。

此时见到科室大领导表了态,马廉昌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被打脸的事情,立刻来了精神,以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附和着说道:“出手帮忙固然是好事,可如果有患者因此而受到了没必要的伤害,那就不是简单的见义勇为了,而是动机有了问题。说实话,我非常赞同主任的观点,吴强要真有什么问题的话,我建议立即通知院内治安部门,进行司法介入。”

说完了,他耸了耸肩膀,一副正应如此的姿态。

“这话说得在理,我也赞成!”与他站在一起的那个羽量级体重的年轻医生高壮,也适时表明了态度。

庞欢微微皱眉,对于今天发生在这里的事情,他根本就是偶遇,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就像其他人那般呆在一旁看热闹。不过,由于骨子里天生的善良,致使他之前连想都没想,便出手解决了问题。虽然从没期待受到什么奖赏,却也不愿意因此而遭受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当听到某些人对他的所作所为,甚至于连动机都产生质疑的时候,他心里是很不爽的。

然而,研究本职专业这么多年,他早就熟知人性的多变,也知道在某些特定情况下,任何解释都很苍白,唯有用事实来打脸才最具有说服力。

于是,他也不废话,就在众人的注视下,对着吴强猛然抬起了巴掌。

“庞欢,你想做什么?年纪轻轻,可别冲动!”嫪伟有点紧张,担心再出现大问题。

“这小子手劲很大,如果受不了言语,一下子拍死了吴疯子可咋整啊!”马廉昌内心也有点惴惴,忍不住低语。

高壮却道:“至于吗,吴强又不是泥捏的!”

“帅哥,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沈舒菡有点着急。

靠近门口站着的小护士哈琪也紧着喊道:“对啊,庞欢,我们都相信你,可别干傻事,要不然就再也说不清楚了。”

庞欢有点愕然,随即冷冷扫了一眼嫪伟,以及马廉昌和高壮,淡淡说道:“你们想的可真多。”

“哦,谢谢了,没事的。”接着,他又分别对沈舒菡和哈琪报以微笑。

话音刚落,他便毫不犹豫把手落下,拍了一下吴强的肩膀,轻语道:“时间差不多了,到此为止吧,以后具体能恢复多少,除了我的方子之外,那就得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庞欢,看你的样子,好像要对吴强做什么,我劝你还是慎重些。本来吴强现在的情况就很堪忧,你可别再雪上添霜了。我建议现在最好将他送到诊察室,然后好好的检查检查,确定一下毛病到底出在哪里,然后再……”

马廉昌注意到庞欢巴掌落下,却是风声大雨点小,吴强貌似并没怎样,原本惴惴的心情竟有些失落。

随即,一种莫名的不甘涌上心头,他感觉这小子神情淡定,自言自语,实在是太能装逼了,于是,心里忍不住愈加的讨厌。

不过,当他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作为一个精神病学的博士,又是这样一个大医院颇有建树的主治医生,便告诫自己一定要有风度,话语也要有深度,只有这样,才能彰显出自己的不群,才能让诸多同事看到自己的闪光点是多麽的不平凡。

本来,他还想继续往下说,然而,随着一声近乎呻吟般的嘶喊,却让他鼓动的唇舌戛然静止。

“真特么好舒服啊!”

简短一句话,虽有些粗口,但语气中所蕴藏的那股子真挚,却让其他人实实在在能够感受到说话者的喜悦,真的是发自心灵的最深处。

“哇,吴强能说话了!”

“怎么感觉他像吃了人参果似的,乐成那样!”

“可不是吗,挺大个老爷们,眉开眼笑,看的我都感觉臊得慌。”

“老话里可说过,喝了小老婆尿之后,就是这种表情。”

“我去,你还能再不正经点不?”

“都别瞎扯了,我感觉他确实挺舒服,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只看到庞欢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啊?”

……

旁人议论纷纷,不知所谓,但大家此时看待庞欢的表情,都如像看魔术师一般,充满了好奇。

庞欢没有理会这些,而是朝着吴强问道:“你感受到了?”

“感受到了。”吴强满面红光,精神焕发,连忙点头,哪还有一丝疯癫的样子。

“我只能帮你到这里。”

庞欢叹道:“大脑是个很神奇的器官,每个功能区域都散布着很多经络,而你患病时间很长,有些经络瘀阻的非常厉害,尽管我帮你疏通了,但那些瘀阻经络所辖的脑组织,早已经萎缩,要想尽可能地恢复,下一步只能依靠温养神经的药物了。”

“这就够感谢你了。”

吴强伸着大如蒲扇般的双手,将庞欢的一只手紧紧捉住,使劲摇了摇,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他稳定稳定情绪才道:“当年海战,我们中了埋伏,舰艇被毁,本来我们还有机会将那些落水的战友救起,但上面却执意让我们撤退,结果亲眼目睹战友们被红脖子挨个射杀,自此一股怨气出不来,我就……后来,虽然经过孔主任精心治疗,但我的病情仍是时好时坏,随着时间越来越长,我已经不抱有什么期望,没想到今天竟然能够遇到你……我真是太感谢了……”

此时此刻,身形彪悍的吴强,根本不像军人出身的硬汉。他眼睛发红,不停诉说,像极受了委屈的小孩子。

而其他大多数人似乎也受到了感染,竟然清一水的不言不语,静静听着他的倾诉。

“好吧,我承认这些事情很煽情!”

就在吴强不停感谢庞欢的时候,忽然有个不太和谐的声音乍然响了起来,大家下意识瞧过去,却见说话的正是之前那位被庞欢晾在一旁的机器人顾问刘禹。

“刚才谈到防爆节点的时候,你借口要处理吴强的事情,故意避开了。如今吴强的事情貌似已经处理完了,你看,我们是不是该回到原先的那个问题上了?”刘禹的眼睛如同晶莹的玻璃球,透着冷意,盯着庞欢问道。

“我们?”

庞欢摆了摆手,示意因被打断说话而对刘禹怒目而视的吴强,稍安勿躁。他微微皱眉,回望着刘禹淡淡地说道:“你是你,我是我,我从来也不觉得你和我之间存在有我们这一词汇。”

刘禹微微一怔,跟这便感到有些难堪。他扶了扶黑框眼镜,眸子里似乎有精光闪动。

“为什么?”他的语气中略微带出了怒气:“年轻人,说话别太刻薄,否则的话迟早要吃大亏!”

“为什么,呵呵,就因为你不是人!”庞欢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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