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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燃烧的愤怒——厉鬼(1)

“看见了第一条,但很快整个世界上将会有几百万条,谁也不知道它们为何繁殖得这么快,它们就像蚱蜢一样成群结队,一路横扫一切……”

“自然界把一些东西创造得太恐怖了……把世上的一切都烧成灰烬,接着挨饿,接着睡觉,等待着地球自我补给,等待着新的新陈代谢。我们的武器开火射向它们,然而每杀一条龙,就有一百条取而代之,它们好像是杀不完的。我们生产出最强大的武器来消灭它们,但到了最后,我们却反而帮了它们。直到整个世界化为灰烬,很少有人能够逃出城市,给我们找一个藏身之处……”

上边这两段是电影《活龙帝国》中主人公奎因对火龙的描述。影片中的火龙很像远古时代的翼龙,但它要比翼龙大很多倍,飞行速度也要快许多倍,它扇动着蝙蝠式的大翅膀,神出鬼没,飞行路线灵活多变,经常突然出现在你的面前,令你措手不及。它最大的杀伤力是它的火,当它张开布满尖锐牙齿的血盆大口、发出低沉的吼叫时,大火会从它的口中喷涌而出,好似加强版的火焰喷射器,所到之处一片火海。

故事讲的是12岁的奎因和母亲一起生活,有一天,他们在隧道中遇到了一条沉睡多年的火龙,这次遭遇使得火龙被唤醒,对人类展开了攻击。由于它们惊人的繁殖能力和强大的攻击力量,人类城市被火龙占据,母亲也因遭到火龙的攻击而身亡。

20年后,幸存下来的奎因成为一个破败古堡的首领,他教育在古堡中避难的孩子和其他人怎样防范、逃避火龙的袭击,怎样节省食物,他们希望尽可能地保存生命,直到火龙自然灭亡的那一天。

后来他们的城堡里来了一群有军事装备的不速之客,领头人叫凡赞,据说他杀过龙。奎因无从考证,只能从凡赞坚定的目光中感觉到此人可以依靠。后来的一次杀龙行动,使奎因清楚地看到了凡赞的能力,也尝到了杀龙的快乐。但是他们的合作进行得并不顺利,奎因的躲藏策略和凡赞的拼杀策略成为矛盾冲突的焦点。因为以奎因的经验看,龙是杀不尽的,反而越杀越多,所以应该尽可能躲藏,保存生命。而凡赞以自己的经验看,龙并不是杀不了的,应该勇敢面对困难,去尝试。

在激烈的冲突后,他们决定各自为政。

凡赞的再次行动失败了,并且损失了他的人马,但并没有因此挫败他杀龙的决心。

奎因的城堡受到了火龙的袭击,在这场大灾难中,他不仅失去了好友,还和孩子们一起被埋入地穴。幸有在外的凡赞和女飞行员亚里克斯及时地赶到,把他们救了出来。劫后余生的奎因终于明白,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他决定和凡赞一起去杀死那只领头龙,以此阻断龙的繁衍,恢复世界的和平……最终,他们成功杀死了领头龙,凡赞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而奎因从此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三个月后世界自然恢复宁静,奎因把首领的位置让给了即将成人的养子。

杀龙,是一个非常经典的主题,很多民族的神话传说中,都有各式版本的杀龙故事,那是所有男孩子心中最重要的主题。成为一个杀龙英雄,是一个男孩成为一个真正男人的心理必经之路。恶龙象征父亲,就像心理断奶期我们的潜意识会把母亲想象成很丑陋的妖怪一样,潜意识这么做是为了让我们在精神上摆脱对母亲的依赖。

在男孩子将要步入成人之前的青春期,会把父亲想象成力量巨大的恶龙。

杀龙成为他们在这个时期的生命使命,顺利完成这一使命,象征着男孩子从心理上超越父亲、取代父亲角色——独立成人。

影片中奎因自编剧目给孩子们演出,他的剧中有黑白两个武士在格斗,在他们的格斗中有这样的对白:

黑武士说:“到我这边来,我们就可以永远结束冲突。”

白武士回答:“我永不加入你那边,你杀了我父亲。”

黑武士的回答却把英雄的心永远地埋葬:“我就是你父亲。”

非好即坏、非黑即白在人的内心,是孩童式两极化思维的产物,这种思维把人对事物的看法分裂开来,就像奎因看父亲,父亲慈爱的一面是好父亲,就像他对待自己的养子时,那样呵护、疼爱、宽容和信任;而父亲伤害他的一面就是火龙,暴怒地乱发脾气,跟他抢夺资源,该提供的学费不给他,令他失去好父亲。这种两极化的思维使他不能客观地看待父亲,而是认为坏人黑武士把他的好父亲杀害了,所以他才没有父亲了。他无法面对这个坏人也是他的父亲,他要杀掉他,杀掉他父亲坏的一面。

这就是青春的反叛。你不可能反叛一个好人,那你就无法评价自己。而每个人都由好坏组成,反叛坏的一面成为成长的契机。这个反叛的过程是磨炼意志的过程,也是增长勇气和力量的过程,为真正地成年奠定基础,对每个男孩来说都至关重要。

不过大家千万要分清,我说的是精神层面而不是现实层面,超越的是精神上的父亲,摆脱的也是精神上的母亲,不是现实中父亲这个人和母亲这个人。虽然你精神上的父母来源于他们,但现实中的父母是整体的人,有很多特点——有好有坏、有长有短——的综合。精神上的父母则是现实父母的某些具体侧面,即使有综合也是不全面的。

只有在你超越和摆脱了精神上的父母之后,才可能更好地爱现实中的父母,是真正地爱他们,而不是因为有所乞求才爱他们。

扯了这么远是为了让大家明白,这部电影的主题是什么,而我下面要谈的虽然也跟这部电影有关,但不是它的主题。

我要谈的是火龙的另一层象征含义——愤怒。

本章开头两段的描写,就是对愤怒情绪的准确描写。

“看见了第一条,但很快整个世界上将会有几百万条,谁也不知道它们为何繁殖得这么快……”——这是愤怒的增长过程,也像干柴被火点燃。

“它们就像蚱蜢一样成群结队,一路横扫一切……”——这是指愤怒所带来的气势。

“自然界把一些东西创造得太恐怖了”——这是愤怒带给周围人的感受。

“把世上的一切都烧成灰烬”——这是愤怒带来的后果。

“接着挨饿,接着睡觉,等待着地球自我补给,等待着新的新陈代谢。”——这既是结果。也与产生原因有着很大关系。奎因认为父母在掠夺他生长的精神粮食——不提供学费,致使他(在精神上)很饥饿,所以很愤怒。

“我们的武器开火射向它们,然而每杀一条龙,就有一百条取而代之,它们好像是杀不完的。我们生产出最强大的武器来消灭它们,但到了最后,我们却反而帮了它们。”——这是说用愤怒对待愤怒,只能让愤怒增加,而不能令它消失。

“直到整个世界化为灰烬,很少有人能够逃出城市,给我们找一个藏身之处……”——这是说愤怒的情绪一旦爆发不易被控制。

影片中的火龙就是愤怒的象征,急速剧增的速度、神出鬼没的突袭方式、口中喷火般巨大的攻击力,都是愤怒情绪的典型写照。愤怒情绪在想象中最容易以厉鬼的形象出现,影片中的火龙就是这类鬼,它既象征着奎因对父亲不尽抚养义务的愤怒,也是父亲愤怒状态的写照。了解厉鬼,就是了解我们自己心中的愤怒。很多人都惧怕愤怒情绪,因为它像火一样容易失控蔓延,它更容易使点火的人玩火自焚。愤怒情绪的破坏力和失控感使人极力回避它,回避又造成不了解,不了解又形成无法把握的局面,从而更加失控。了解厉鬼,了解自己愤怒的内涵,对控制愤怒情绪有很大的帮助。

厉鬼属于凶鬼家族。

凶鬼,顾名思义就是那些看起来很凶悍、很吓人的鬼形象,人们怕鬼往往怕的是这类鬼,更具体地说,怕的是这类鬼的攻击性和突然袭击的方式。凶鬼象征的是人的什么情绪呢?是混合的消极情绪,会以愤怒为主导,所以样子很凶。

它们的形象总是怪怪的,像某种动物,但又像点别的什么,只有经过仔细地分析才可能知道它的具体意义。其实人的混合情绪就是这样,不仔细地分辨,我们就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就是觉得心里难受,看到它们这些怪东西也一样觉得难受。

凶鬼的样子虽然很吓人,但不是所有的凶鬼都会伤人,有些凶鬼只是出来吓吓人,目的是把人吓跑,这样的鬼就是吓人鬼。吓人鬼最大的特点是上面的体积很大、面貌很凶,但仔细看,下边是虚的。吓唬人的情绪就是这样,看起来爆发得很大,但这种情绪是夸张出来的,没有底气。

而厉鬼的凶可就是真正的凶了,它们会折腾得你兵荒马乱、抱头鼠窜。厉鬼的愤怒是真实的,所以即使它飞在空中也不是轻飘飘的,不会有轻盈感,而是瓷实的、一团巨大能量俯冲下来,即使咬不到你,撞一下也会使你人仰马翻般地失控。

所以人们见到愤怒总是本能地躲避。影片中奎因也是这么教孩子们的,这是他们之间的一段问答:

“我们醒来之后该怎么办?”“对着天空闭上眼睛。”

“我们睡着的时候该怎么做?”“对着天空闭上眼睛。”

这两段是说不要去看火龙,因为它很吓人。

“我们看到它的时候,我们该怎么做?”“用力挖,挖得很深,跑到隐藏的地方,永远不要往回看。”

这一段是说万一不小心看到它了,尽最大可能躲起来。对很小的孩子来说这是个好办法.但对成年人或即将成年的男孩来说,回避困难会阻碍他们成长。

厉鬼的形象也很庞杂,我们很难见到单纯的愤怒——火。因为愤怒不是原发情绪,它往往是由别的情绪转化而来的。比如由恐惧转化为愤怒、由委屈转化为愤怒、由悲伤转化为愤怒……再复杂一些还有,转化来的愤怒又有所压抑,产生怨恨、嫉恨……这么多情绪混杂、纠缠在一起,要用一个形象来体现,显然单一元素很难满足,这就要取材于很多元素,加工拼接为一个整体,才能更准确地象征这些复杂的愤怒,所以厉鬼没有固定的形状。尽管如此,只要它属于厉鬼范畴,还是有它一定的规律可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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