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确实是吴昌明,他面前摆满了啤酒,猛喝了一口,狂笑道:“没想到言总还没忘记我,太荣幸了。”
“废话少说,你到底想干什么?”言鼎没耐心跟他瞎掰,吴昌明冷笑道:“放在之前,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你像个鬼魂一样缠着我,你到底想干什么?后来我知道了,你是想把我赶尽杀绝,现在我堂兄已经被你送进了监狱,你很高兴吧,很痛快吧?不过我大难不死,就一定会回来报仇,这几个月来,我一直在暗中监视你们,终于让我有机可乘。你那些笨蛋手下认车不认人,还以为车里是薛攀?嘿嘿,你们聪明老子也不傻,花点小钱就搞定了薛攀,现在轮到你们血债血偿了。”
“那是你们咎由自取,还有你,最好赶紧跟公安局自首去,不然没好果子吃。”言鼎话音刚落,吴昌明猛地捏扁了手中的易拉罐,恶狠狠地骂道:“你他妈少得瑟,现在给我听好了,如果想要你的手下活命,最好给我老老实实。”
言鼎立马崩溃,怒喝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要是敢动他半根毫毛,我饶不了你。”
“嘿嘿,你的废话太多了,要想你的人活着回来,准备二十万,这个数目不多,要是你敢报警,或者敢耍花样,就等着收尸吧。”
“你这是在绑架,在勒索,我警告你,你这样做是在自掘坟墓……”言鼎恼怒之极,吴昌明却不屑地说:“少跟我在这儿讲法律,赶紧准备钱吧,二十万,少一分钱都不行,一个小时后出城,往东走,原火葬场见面。”
言鼎担心钢娃的安危,只好无奈地说:“你等着,我马上带钱过来,记住,千万不要伤害我的人。”
“放心吧,我也是说话算话的人,只要你乖乖的付钱,你的人绝对不会掉一根毛。”吴昌明说完就挂了电话,言鼎狠狠地骂道:“王八蛋,你给我等着,我要拔了你的皮!”
阿兰知道钢娃被人绑架,忙说:“报警吧。”
“不行,一报警钢娃就危险了。”言鼎说,“我得马上救人去。”
“我也要去。”阿兰说,言鼎道:“不行,太危险了,你还是在办公室等消息吧。”
阿兰固执地说:“我一定要去,说不定还能帮上一点忙。”
言鼎无奈,只好带上她,在车上叮嘱道:“呆会儿你不要下车,就在车里等我回来。”
“钢娃会不会有事啊。”阿兰满脸揪心,言鼎安慰道:“放心,我当过兵,当过警察,救人这点事儿难不住我。”
言鼎按照吴昌明的指示来到火葬场,远远望去,火葬场就如潜伏在夜色下的一只野兽,黑漆漆的,令人心寒。
“照我说的做的,不管发生什么事,千万别下车。”言鼎再次叮嘱道,“如果半个小时我们还没出来,你就开车回去报警。”
“小心点儿!”阿兰说,言鼎点了点头,然后进了大门,大声喊道:“吴昌明,我把钱带来了。”
“还真准时。”吴昌明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言鼎到处张望也没见人影,又喊道:“快把人放了,拿了钱走人。”
一声惨叫从空中传来,言鼎抬头一看,只见钢娃被吊在了空中。钢娃看到言鼎,无力地喊道:“言哥,快救我……”
吴昌明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从二楼俯瞰着言鼎,狂笑道:“言总,别来无恙啊。”
“钱我带来了,快放了我的人。”言鼎说,吴昌明却冷笑道:“钱我要,人我也要。”
“你什么意思?”
“你害我还不够啊,今天我就要你全部还给我。”吴昌明叫嚣道,“想要你的兄弟活命,你就得死。”
钢娃喊道:“哥,你不用管我,我命贱,不用管我……”
“还挺讲义气啊,行,不愧是好兄弟。”吴昌明瞟了钢娃一眼,一按按钮,钢娃快速下降,言鼎大声呵斥道:“住手!”
吴昌明收了手,钢娃在离地面四米的位置停了下来。
言鼎沉沉地吸了口气,说:“我俩之间的恩怨与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你放了他,我随便你处置。”
吴昌明却冷笑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孩?放了他你就不会那么听话了。”
“你弄死爷爷算了。”钢娃在空中张牙舞爪,吴昌明不屑地说:“弄死了你,你的好大哥怎么会放过我?所以我不会弄死你,弄死你大哥就行了。言总,上来吧。”
言鼎沿着狭长、黑暗的楼道慢慢走上二楼时,开始盘算如何制服吴昌明,吴昌明非常狡猾,让他在离自己几米远的地方站住。
言鼎把箱子丢在地上,然后看了钢娃一眼,又转向位于吴昌明手边的制动开关,装出一脸的笑容说:“兄弟,你这是何苦呢?钱你拿走,不必搞出人命吧。”
“有仇不报非男人,你现在开始后悔了吗?晚了!”吴昌明狠狠地说,“我被公安局通缉,东躲西藏,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好几次就连死的心都有了,但是我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我不能死,就算是死也得让你陪葬。今天就算是亲眼看见你死也不解恨,但是你别无选择,你不死,你的好兄弟就会死在你面前。”
言鼎看了一眼二楼到地面的距离,大概有十米。
“别耍花样,我只要轻轻一按按钮,你的好兄弟就会摔成肉泥。”
钢娃听见了他的话,怒骂道:“吴昌明,你不得好死,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吴昌明狂笑道:“言总,听见没有,你的好兄弟也想陪你呢,赶紧吧,跳下去,如果摔不死你,我就让你的好兄弟替你去见阎王爷。”
言鼎重重地吸了口气,说:“我希望你说话算话,拿了钱后不要伤害其他人。”
“少废话,你还有得选吗?”吴昌明满眼凶光,“我再给你一分钟,如果你还不跳下去,那么你的好兄弟就要替你去死了。”
“不要,言哥,不要听他的,你死了我也活不了……”钢娃的话也是言鼎心里所想的,但就如吴昌明所说,他现在还有得选择吗?所以只能听天由命,厉声说道:“吴昌明,我马上就跳下去,如果你敢出尔反尔伤害其他人,我绝不放过你。”
“两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弄得好像两口子生离死别,算了,下辈子再做夫妻吧。”吴昌明极力羞辱他们,言鼎看着钢娃说:“兄弟,来世咱们再做兄弟,你带给王辉一句话,就说我对不起他,下辈子再还,还有,你替我祝福阿兰,希望她一辈子幸福快乐。”
钢娃嚎啕大哭,喊着:“哥,你不要听他的,他是个混蛋,不会说话算话的。”
吴昌明眼角闪烁着冰冷的笑,像个正在吃人的恶魔。
言鼎紧握着栏杆,冲钢娃喊道:“兄弟,多保重,来世咱们再做兄弟。”说完,终身跃下,吴昌明看着自己导演的这一切成真,忍不住得意的大笑起来。
言鼎闭上了眼,以为自己死定了,却没想到突然听见阿兰的声音:“不要……”他看到了正张开双臂等待他落下的阿兰,却无法躲开,只能重重地砸了下去。
“阿兰,阿兰,不要,我不是让你在车里等我吗?你怎么会跑来了,怎么会……”言鼎翻身抱起阿兰,看见阿兰满脸是血,顿时就嚎啕大哭,阿兰吃力地睁开眼,断断续续地说:“言哥,我走了,你帮我告诉文东,我没有对不起他,我……”
阿兰说出最后一句话,头一歪便永远地闭上了眼。
言鼎颤抖着呼喊着阿兰的名字,但阿兰已经听不见。他慢慢放下阿兰的身体,怒视着吴昌明,发出一声如雷的咆哮:“我要杀了你!”
钢娃亲眼目睹了所有的事,被惊得已经无法言语。
吴昌明原本以为计划得以圆满完成,此时见势不妙,慌忙抓起地上的钱箱撒腿便跑,打算从另外一边的楼梯下去,但跑了几步又返了回来,按下了制动开关。
钢娃快速下坠,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完蛋的时候,却感觉被人接住。
言鼎把他放下,让他守着阿兰,自己只身追向已经出门的吴昌明。
吴昌明开车狂奔起来,因为天黑,又慌不择路,几次都差点冲出道路。
言鼎远远地看到了吴昌明的奥迪车,油门本已踩到了底,脚上却仍在用力,恨不得直直地撞上去。
吴昌明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紧随而来的言鼎,前面突然出现弯道,他猛打方向盘,却仍然没救回来,奥迪车猛地冲进了路边的水田。
言鼎从车上下来,毫不犹豫地跳进了水田,一把抓出正在挣扎的吴昌明,不由分说,拳头便狠狠地落在了他身上。
吴昌明毫无还手之力,像只待宰的羔羊。
出离愤怒的言鼎挥舞着拳头,一拳一拳地打在吴昌明身上,最后把他的头按进了水里。
吴昌明开始还挣扎,到最后慢慢没了动静。
逐渐恢复理智的言鼎缓缓地放下拳头,用尽全身力气把吴昌明从泥水中拉了起来,然后拖到路上,自己仅有的一点气力也消耗殆尽,最后喘着粗气瘫痪在地。
医院走廊的灯光亮得刺眼,而每个人的心情却沉在低谷。
言鼎垂着脑袋,双手捧住脸,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
王辉站在离言鼎不远的地方,一手撑在墙上,另一只手紧紧的握着,好像想握住什么东西,最后却又不得不慢慢的放开。
他们在等待中饱受煎熬,两个小时后,急救室的大门终于沉重的打开,医生的表情已经告诉了他们结果,而后惋惜地说:“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悲伤溢满了走廊,阴云密布。
钢娃紧咬着牙关,尽力不让自己哭出声,胸膛里聚集着一股气流,随时都可能迸射而出。
言鼎不停地擂着墙壁,鲜血从拳头渗出,染红了墙壁。
王辉听到噩耗时,本就濒临崩溃的心脏瞬间崩溃,他默默地坐下,两眼放空,好像在沉思,又好像什么都没想,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阿兰从急救室被推出来时,身上覆盖着白色的毯子。王辉缓缓地揭开毯子,阿兰的面孔依然那么清纯漂亮,可是却恬静得令人心碎。
他们相信,阿兰是去了天堂,去了一个充满极乐的世界。
接下来的几天,三个大男人都没去公司,以自己的方式来消遣内心的悲伤。
言鼎已经喝得醉眼迷离,但仍然趴在吧台上,一杯接一杯的喝,好像喝白开水似的。
“帅哥,怎么一个人喝闷酒呀,要不要妹妹陪你?”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言鼎侧脸一看,恍然间好像看到了童敏敏……
言鼎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怀里睡着一个陌生的女孩。他正想抽出手臂的时候,女孩睁开了眼,一脸甜蜜地说:“亲爱的,再睡会儿吧。”
言鼎无奈,只好继续躺着,看了女孩一眼,发现这个女孩还挺漂亮的,但想起童敏敏,又涌起一股悔意,不过很快就坦然了,问自己:“你不是跟她已经分手了吗?”
“帅哥,怎么称呼呀?”女孩问,言鼎想了想说:“言鼎!”
“言鼎,好酷的名字。”女孩笑道,“可以做我男朋友吗?”
言鼎被女孩的直接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笑了笑,说:“我们刚认识,是不是太快了?”
“对呀,我也这么认为,所以我想更加深入的了解你啊。”
言鼎无言以对,女孩又说:“我叫岳灵儿。”
听到这个名字,言鼎又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她笑着问:“怎么这么看我?”
“哦,我是觉得这个名字很奇怪,不过很配你。”
岳灵儿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笑嘻嘻地说:“答应做我的男朋友了吗?”
言鼎笑了笑,摸着肚皮说:“好饿啊,走,起床啦,我带你吃东西去。”
吃完早餐,言鼎想起自己好几天没去公司,于是打算去公司看看。他让岳灵儿先回去,岳灵儿却说:“我想去你的公司看看,顺便认识一下你的朋友,不可以吗?”
言鼎看着她乖巧的样子,也不忍心拒绝,只好说:“也好吧,不过……”
“放心,我不会乱说话的。”
言鼎推开公司的门时,看到钢娃正在擦拭办公桌。他原本以为办公室没人,惊喜之余开玩笑道:“钢娃,今天怎么这么勤快?以前可没见你这么主动过啊。”
钢娃说:“办公室很久没打扫,都落下了厚厚的一层灰尘。”
言鼎这才想起,之前办公室一直都是阿兰打扫的。他用笑来缓和气氛,正准备给他介绍岳灵儿时,他把一封信递了过来。
言鼎疑惑地问:“这是什么?”
“王总留下来的。”
言鼎慌忙打开信封,王辉的笔迹流于眼底。
“兄弟,请原谅我没亲自跟你告别,和你们在一起工作时我很开心,但阿兰离开了,我想自己也无法继续工作,所以我打算先离开一段时间,好好想清楚一些事情,也许我还会回来,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祝你们的生意一如既往的兴隆,勿念!王辉亲笔。”
言鼎拿着这封信看了无数遍,每个字都像针一样刺在他心上。他对钢娃说:“王总他走了。”
钢娃道:“我知道!”
“那你呢?”
“什么?”
“都走了,公司没人了,你还打算继续留下来吗?”
钢娃讪笑道:“我跟你不是人吗?”
言鼎晃着手中的信封说:“王总估计不会再回来了,都怪我,如果不是我,阿兰也不会……”
“哥,我还叫你哥。”钢娃说,“我明白,我都明白,不过阿兰的事是个意外,王总走了,但公司还在,我想继续跟你……”
言鼎拍了拍他的肩膀,透过无边的夜色,突然,一颗耀眼的星星在天边眨呀眨,那一刻,他冲着夜色狂呼起来,两个大男人的如狼似的哀嚎在夜空中飘得很远很远……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