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不知是否为了配合今晚的行动,连月亮都躲进了乌云背后,不肯露头。
丑时刚过,大营中便有一队几十人的精兵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的离开。
队伍末尾的那道身影较其他人都要矮小一些,正是沈轻月。
她低垂着头,跟在队伍最后,尽量降低存在感。
早上从谢安那出来后,她便借着散步到军营各处转悠,并试图接近那些晚上要参加突袭的士兵。
在其中挑选了一个和她体型差不多的,沈轻月才满意的离开。
傍晚时,沈轻月又溜到火头军起灶处帮忙。
那些晚上要随太子殿下突袭的士兵自然单独备了吃食。
这一去谁知还有没有命回来。
沈轻月借机在看中的那个士兵的饭菜中加了大量巴豆。
又亲眼看着那个头不高,体型瘦弱,饭量却惊人的士兵将掺了巴豆的炖肉连汤都喝了,才满意的笑了笑。
算计着时间,沈轻月躲在暗处,看到那名士兵开始一趟趟往茅厕跑,心知这事成了。
“兄弟!”拦下刚从茅房出来的士兵,沈轻月一脸正色道:“既然你身体不适,不如就让我替你参加今夜的任务吧!”
“这怎么行!”
这士兵也很实在,晚上那一大碗顿肉都吃了,怎么好临时换人。
“可你现在这个样子,恐怕有心无力吧……”
指着他那两条打着摆子的腿,沈轻月有些愧疚。
药用的是不是有些过了。
“这……”说话间,那士兵肚子里又是一阵“叽里咕噜”的乱叫,也顾不得客气,捂着屁股又往回跑,边跑还偷空对沈轻月喊道:“那就劳烦兄弟了,下回再有这事肉你吃,任务我替你去!”
那士兵着急,忙不迭的应承了两句,就记着去解决自己的私事了。
就这样,沈轻月轻松混进了夜袭的队伍中。
可怜那士兵还以为自己是吃坏了肚子,蹲在茅厕中都不忘感念沈轻月的仗义相助。
再说沈轻月一行人才离开军营,谢安就发觉不对。
按白日里沈轻月那失态的样子,若劝不动太子殿下,那是定要闹着一起去的,可直到这时候,也没见什么消息传过来,心中诧异。
可眼见太子殿下已经带人出去,也没瞧见她有何动作,心道不妙,忙到主帐查看。
果然,帐中空无一人,只有一头毛茸茸的小兽正蜷在篮子里睡得正香。
再回头想追,那队人马已经消失在黑暗中。
叹了口气,谢安缕着胡须暗道:这丫头的胆子也太大了吧,真不知道沈靖那老东西是怎么教出这么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儿来的。
再怎么说,现在只能盼她平安回来,免得回去不好交代。
一路跟着那些训练有素的士兵,沈轻月这只训练几日的半吊子着实有些吃力。
好在路程不是很远,就在沈轻月到达极限时,前面的墨云霆减慢了速度。
一行人隐入林中,借着城门处巡防士兵的火把观察着那边的情况。
不知为何,墨云霆总觉得有些不安。
自从出了军营后,便有种被人窥视着的感觉,可几次回头查看,除了身后的士兵再无他人。
强压下这种不适,墨云霆盯着前方,做了个进攻的手势。
立刻有十几人沿着树林的阴影往城门方向袭去。
不过眨眼功夫,沈轻月再看时那些看守城门的士兵便已经被悄无声息的放倒了。
那十几人迅速把守城士兵的尸体拖到暗处,剥下他们身上的战甲换上。
轻车熟路的动作让沈轻月微微挑眉,怎么觉得他们似乎不是头一次做这样的事。
莫非这些人这就是黑骑营吗!
忍不住暗自思索,前世她虽握着黑骑领,却是一次都没见过这被誉为北漠神兵的黑骑营。
倒是曾听三皇子提起过几次,黑骑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个个都是能以一当十的精锐。
如今见了,也难怪当时墨云琛眼中的嫉妒难以掩饰。
可惜当时沈轻月一心倾慕他,怎么看都觉得他是好的,当真应了那句“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名言。
“行动!”
正当沈轻月感叹自己当初猪油蒙了心,有眼无珠,竟对墨云琛那混蛋鬼迷心窍时,这边已经开始行动了。
只见那些守城的士兵已经被替换,城门也被打开了一道缝隙,墨云霆一声令下,余下的众人分批进入城中。
一进城,便又立刻分散开寻找郡守和守成将领的住处。
当然,没看过这座城池地型图的沈轻月进城后没多久便迷路了。
寂静的街道上没有一个人影,鳞次栉比的屋舍看上去有些瘆人。
漫无目的在街道中穿行,偶有巡防的士兵经过也都是睡眼惺忪,要躲避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不知为何,沈清月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没有头绪。
墨云霆进城后便直奔城中的郡首府略去。
这里似乎才举行过一场宴会,大厅中还有边抱怨着边收拾残局的佣人进进出出。
装饰用的琉璃宫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微风拂过,如同一叶浮萍在浓墨般的夜色中摇曳。
按着地图中标记的方向找到了郡守休憩的卧房。
拨开门闩,室内一片狼藉,丢了一地的衣服,空气中还散发着一股淫靡之气。
顺手将一丸迷魂香丢进还未熄灭的香炉里,带着淡紫色的烟气飘散出来,不消片刻便弥漫整个房间。
抽出长剑,墨云霆挑开床前的帷幔,皱皱巴巴的锦被之下一个身材肥硕的男人横躺在床上,怀里还搂着两个容貌艳丽的女人。
眉头微微一皱,墨云霆满脸厌恶,手中动作却没有犹豫。
长剑分毫不差的刺进男人左胸。
肥硕的郡守大人只微微颤抖一下,便不再动弹。
长剑拔出,血液四溅。
用帷幔将剑擦拭干净,墨云霆转身离开。
前世,因为这位郡守大人的一己私欲,害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对于这样卖国求荣的人,墨云霆从不会心慈手软。
只恨前世赶赴战场时他已经逃走,战胜后虽同南疆提出要他的项上人头慰藉阵亡的将士,但南疆王坚持说他已经死于战乱,尸骨无存,便不了了之了。
如今能亲手将他斩于剑下,便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墨云霆掩门而去,好像他从未来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