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解局(1)
“唔……?毅霖大人?”
怜蜂从昏迷的状况中清醒了过来,只是眼前浮现出的景象却是陌生而熟系的天花板,还有花哨的吊灯。
“事先说明一下,不是我想把你送回来的,是你死活抓着我的手不放,把你丢在那里又会变得麻烦,所以才把你送回来的。别产生什么无聊的误会。”
毅霖背对着怜蜂坐在床边,似乎在刻意的不去看她。
“唔……”
过了数秒钟怜蜂才认出这是自己居住了几日的旅馆。躺在床上的是自己,而毅霖则坐在了床边。无论是身上的衣服还是鞋子,应该没被碰一分一毫,就这样被丢在床上。
“诶——?!!为什么毅霖大人会知道……难道人家被反跟踪了吗?!”
怜蜂才刚起身便装出惊讶的样子,有些鄙夷的盯着毅霖,似乎等待着他给点什么有趣的反应。当然,说她装的是有依据的。
“谁会做那种事啊!还不是你自己拐弯抹角告诉我的……卖花那孩子,是你安排的吧?”
“诶?为什么……会这么说?”
“根本不存在青瓷花这样的品种,有的只有这附近的青瓷街而已,而明明可以买四朵,偏偏给我三朵是为了确定坐标,青瓷街三巷。还有花语编了个什么鬼的好事成双……在两家情趣旅馆之间选一个也算是好事成双吗?”
只是稍微思考一下便能察觉到,那孩子出现的时机以及话语中的指向性,如果是无聊的无关路人怜蜂是不会搭理的,况且她当时还怂恿了自己买花。
“这、这只能说是偶然嘛,也可能是毅霖大人过度解读了呀。”
“哦,我过度解读了是么?那旅店前台为什么跟我说‘果然那位客人说的男朋友大人会来啊~’然后一脸迷之笑容的把房间钥匙给了我?又是计算好的吧?哈……你到底计算到了什么程度啊?”
当然,毅霖虽然基本上都摸好了怜蜂的性子,但是他今天也稍微改观了一些。绝对不会去做危险的事情——这个标签可以试着撕掉了。
“没有计算到的事情……也不是没有。”
怜蜂这才回味起身体的疼痛感,首先是手指,那十个手指都有不同程度的割伤,是利器所致,而现在已经被毅霖消毒后贴满了创口贴;其次是脖颈,被划伤的部分也已经被纱布包扎好了。
当然了,毅霖也没想到卫星开玩笑般送他的‘安全措施’会以这种方式登场。
“这是,毅霖大人做的?”
“不然你想把血流干?还是想伤口感染破伤风啊?……你就不应该给我解释一下这件事吗?好歹我也挨了顿揍,总不能什么信息都得不到吧?”
这当然还得从与怜蜂在那个公园分开说起。将怜蜂一个人丢在那里后,毅霖确实是打算不再管她,去寻找今晚的住处,但总有一些信息在他的脑子没有得到对应的答案。
(“……毅霖大人,对我的事情,怎么样都无所谓吗?”)
这是分别时怜蜂所说的话,却一直在毅霖脑中回荡。即便是演技,那也太过于逼真了,让毅霖一瞬间认为那确实是裹挟着失望与求助的情绪。
但无缘无故,那个女人会说这样的话吗?
他想不通,所以才要进行信息梳理。从一开始见面就很难窥见她的表情,也是掩藏自己在注意着什么的一种手段;而毅霖自然也在高度绷紧的神经中注意着周围,自然能够发现那几个藏得相当蹩脚的小混混。
(……如果是第一次被跟踪的话,恐怕反应太过于平淡了吧?或者说,这是故意给他们看的?)
毅霖开始在脑内构建怜蜂想要完成的模型。
(首先,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惹上了麻烦,自己会被一直跟踪下去,于是她选择了用手铐来达成目的,这样让我也能注意到他们。
其次,她要有能够维持约会的同时知晓那几个人是否还在跟着的信息传递者。在餐厅时是……那些孩子,看来不只是被雇佣来让我出丑的呢;从电影院出来后则是……那个卖花的小姑娘么?)
怜蜂的性格与本性相差很大,这是只有毅霖才知道的事情。表面上的性格她从不会惹人注目,即便是在人群中也是没有存在感的类型——这一深层的原因是,怜蜂的本性是不喜欢与人接触的。
‘活在自己世界的人’——这是毅霖给予她的评价,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她一直都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在自己的计划中游刃有余,为了能够达到目的而去费时费力的做铺垫和准备,这才是怜蜂的性格。
“所以那家伙……不可能会放任着这种危险不管吧。那么,她想传达的意思是——”
(“因为一个人出门会有各种各样的情况嘛,即便是这种贫瘠的身体,也会有人窥觊哦~”)
这是与怜蜂初次见面时,她说过的话。
(“虽然我也想早一点见你呀,但是今早准备的不太充分,所以只能在教学楼等你咯~”)
而这是昨天早晨她说过的话。
“她早就清楚自己被盯上了,很有可能昨天早上已经被找过麻烦了……这样的话,今天被跟踪一整天也就表明——”
毅霖停下了脚步,虽然他并不想去考虑那个女人的死活,或者说一切关于她的事情,但一个难以令他忽视的构想正在趋于成立。
“那个家伙……不会做冒险的事情才对吧?”
本应该是这样的才对,但谁又能保证人不会改变呢?就连毅霖也是,改变了无数次才变成现在这幅样子的,更何况那个脑子不正常的女人。
“诶……原来全都被毅霖大人料到了吗?我还以为……”
怜蜂一幅吃惊的表情,有时确实会让人觉得她本人是个没有防备的女孩,或者说纯洁懵懂过头了的小丫头。
“你以为什么?你不就是以我预料到了的基础之上行动的吗?说到底拿自己的贞操去完成计划,你也真是个疯狂的女人……不,这一点以前我就知道了,对你来说这才算是正常吧?”
不能以正常的眼光看待,因为她眼中的世界并非常人理解的世界,别说是贞操,她对于生命的概念更是颠覆三观。
“我知道毅霖大人会猜到,也知道很大概率会跟过来,所以……”
“所以你用藏在袖口的小刀划破手指,让血流了一路,以确保我能找到你的位置,不是么?你还真是够乱来的啊,如果持续失血下去的话,你可能会休克诶,没计算过吗?啊……说到底想以交出贞操这种事情威胁我出手什么的也太过——”
“不对!那个前提是错误的!人家没有想过要将贞操交出去,从来都没想过这种事情!”
“……所以,你认为我一定会帮助你的依据呢?或者说你一定会在失去贞操之前被我救下来的根据呢?”
会是以自己所知道的情报为威胁?还是说认定了毅霖的性格不会见死不救?毅霖考虑了几种情况,不过他并没有找出百分之百会行动的理由。
“……没有。”
“哈?对不起,请你再说一遍?”
那一瞬间,毅霖甚至怀疑自己的听觉出现了问题,又或者是怜蜂的脑子出了问题。毕竟,她可是那个怜蜂啊,从不赌博从不冒险,只做有把握的事……会没有依据?
“我……没有确切的把握,毅霖大人会救我。”
“你的意思是,你……冒险了?”
“是的,冒险了呢。”
那副表情没有一丝的犹豫,仿佛在说什么理所应当的事情一般,比起在计划中按部就班时的表情更加干净和直率。
“……为什么?”
“因为,相信你。”
那是为数不多的笑容,毅霖见识过这种表情。
那是初见时她露出过的表情、那是确立关系后她露出过的表情、那是他们第一次约会后在晚霞下见过的表情……那是,伪装不出来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