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进入,却只看到冷丝丝一个人。
她一袭绝艳的紫红色长裙,白纱罩身,天香染袂,如雾中娉婷的玫瑰,楚楚动人。立于殿中央宽大的锦绣牡丹地毯上,她听到身后的动静,惊讶的转过头来。“少卿?”
“丝丝……”她的神情不太对劲儿,像是生怕他发现了谁似的。“这冷宫里还有其他人?”
“没有,就我自己。”她仓惶的笑了笑。
他环顾四周,被华美的装饰震惊的瞪大了眼睛,殿内柱子都漆的金碧辉煌,珍珠垂帘莹莹闪动焕然一新,唯一不搭调的是,正对门口的高背椅色泽枯黑,仿佛被抽离了颜色——那是黑衣修颐刚才坐过的位置。
“冷宫已经十多年没有住人,这是何时布置的?”一天的时间,恐怕弄不成这样。
没有等她回应,他又问,“丝丝,你的衣服哪来的?这冷宫早已没有人看守,是谁给你的衣服?皇后妒恨,万不会给你送衣服过来吧?”
他心里积压了太多疑问。还有昨日,她以非常人的速度出现在宫里,还莫名其妙的戴了丢在龙椅下的贵妃冠,更华服加身,浓妆艳抹,叫人匪夷所思。
冷丝丝将问题丢回去,“你没有听到我今天说的话吗?我不想再见到你,你还来做什么?”
他无辜的冷笑摇头,“我倒是真没想来,本是已经到了将军府的门前,却不知道为何到了这儿来?”真觉得像是做了一场绮梦,希望这场梦永远不要醒来。
她旋身坐在黑衣修颐刚才坐过的位置,“想到对敌的法子了?”
“已经退兵。”他言简意赅。
“你说什么?”昨晚鸠离痕发兵,今晚他便能让他退兵?“你怎么做到的?”竟然比黑衣修颐的动作还神速。
他状似无意的在殿内踱来踱去,企图搜寻到一点可解答案的蛛丝马迹,也漫不经心丢给她一个答案,“我是用心做到的。”
对付鸠离痕并不难,他是个喜欢耍阴招的小人,给他点甜头,在吓唬吓唬他,就解决了。
南掖国每年夏季洪涝严重,民不聊生,根本无力吞并炎熹皇朝。
西门少卿便借此与他签下协议。夏季时,自炎熹皇朝拨粮赈灾,冬季时,南掖国以丝绸绢帛等价奉还,如此往复便成为友邦,比和亲与战争更实惠。
此时,正是夏季,西门少卿直戳南掖国的软肋,并将手上的五百万大军虎符拿出来压阵,让鸠离痕那个只有百万大军的王子殿下没有丝毫拒绝的余地。
就连蓝诩聪也不得不感慨这种诡异的退兵良策,如此简单,如此明了,不费一兵一卒,鸠离痕也双手赞成欢天喜地,西门少卿就这样保住了南掖国的安宁,也保住了即将和亲的丹妃。
蓝诩聪本是想继续将他的丹妃留在身边,却被黑衣修颐的妖术控制,此时他正被几个妃子围困在寝宫内无法脱身。
既然已经退兵,冷丝丝也不想多问什么,她长吁一口气,万分庆幸自己没有做成千古罪人兼红颜祸水。
“我的心告诉我,克敌制胜不是为制胜,而是为与你相守终生,我一刻都不想再等,便迫不及待让鸠离痕撤了兵,今夜他便离开炎熹皇朝赶回南掖国。”
西门少卿说着,走过来坐在她身边,小心翼翼握住她的手,“丝丝,我不想等永恒,我西门少卿也没有永恒的生命去耗费,只有短暂的几十年与你相守。今晚和我一起出宫好吗?上天安排我来此,一定是要给我们一个在一起的机会,不要再浪费时间。”
“你不怪我气你?”
“我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吗?”
怕她逃开,他先一步将她纳入怀中拥紧,“有时,我真不知该拿你怎么办才好,所以,只能将你捆在身边,才会觉得踏实。”
“你是在说甜言蜜语,还是在许诺?别以为我那么好骗。”她不自觉的扬起唇角,眸中却又充盈泪滴,心里的甜蜜泛滥至无法言喻的程度。
“你当然不好骗,我也懒得骗你!”他凝重将她的手放在胸口,“感受到我的心了吗?它是为你存在,为你跳动的。”
掌心下的心跳沉稳有力,坚定的一如他此时的眼神,让她忽然愧疚难安——她怎么会忘记他是花飞修颐的一部分?!他知不知道只要许下相守永生的承诺,就等于迈向死亡?
“少卿,过了今晚,或许……我将再也见不到你!”冷丝丝强自压下心痛,紧紧抱住他,却终是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少卿,我不要你死!”
“傻瓜,你这是怎么了?我怎么会死呢?”他疼惜的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
冷丝丝记得格外清晰,夏侯煊离世前一晚对她说,“我爱你,全身心的爱你,你将是我夏侯煊此生挚爱的妻。”
从这一晚开始,绝代花痴冷丝丝开始惧怕承诺,上穷碧落下黄泉,生生死死不相离,想都不敢再想。
西门少卿带她连夜离开皇宫,连将军府的门槛都没有迈进去,直接策马奔向隐居的山谷。
两人进入木屋时,身上沾染了一层****的露水,冷丝丝一边瑟瑟的发抖,一边摸黑四处打量,待心情静下来,却忽然想起花飞修颐的提醒。“少卿,蓝诩聪会不会为难我的祖父和哥哥?我这样一走了之……又会闯下大祸吧!”
西门少卿迅速点上蜡烛,将炉子生火,又给她拿了干燥的衣裳更换。
“放心,我早已通知了南峪王和丞相,他们午时便已经离开了京城,南峪王也早已做好了准备,京城中的商铺分别往东西南北四个方向迁移,就算蓝诩聪就再大的本事,也找不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