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不甘心亡秦的胜利果实被项羽独占,积蓄一定力量后开始率军东出,与项羽争夺天下,发动了长达四年的楚汉战争。战争前期,刘邦处于劣势,屡屡败北,但他以无比的流氓气概肯干、舍得干、干到底。一次,项羽把刘邦的父亲抓来当人质,对刘邦说:“你现在如果不投降,我就杀了你爹。”但刘邦丝毫不为所动,以一副无所谓的流氓口气说出了最无赖的一句话:“我记得咱俩结拜过兄弟,而且并肩战斗过。所以我爹就是你爹,如果你烹杀你的爹,请分我一杯羹!”把项羽气得半死。一次刘邦被项羽追得急了,在逃亡的车上把亲生儿子、女儿全部推下车去,以减轻车身的重量。幸亏一些部将把两个孩子捡回来,刘邦才不至于无儿无女。有一次两军交战时项羽问汉王刘邦曰:“天下匈匈数岁,徒以吾两人耳,愿与汉王挑战决雌雄”,提出要与刘邦单挑独斗。但刘邦嬉皮笑脸地说:“吾宁斗智不斗力。”反过来历数项羽十条罪状。项羽大怒,用暗伏的弩箭射中了刘邦的胸部,但刘邦为不使项羽知道他受了重伤,却握着自己的脚说:“贼射中了我的脚趾。”总之,当时50多岁的刘邦在20多岁的项羽面前耍尽心机。直爽而又“妇人之仁,匹夫之勇”的项羽追不着他,又受他气受他骗,最后兵败垓下,全军覆没。以至于后来厚黑学发明人李宗吾自问道:刘邦的面,刘邦的心,是什么做的?竟然比别人特别不同,是厚黑集大成者。何况其老师还是汉初著名谋臣张良,手下还有韩信这样的大将,萧何这样善于管理财政发展后勤的大臣。
实际上这也反过来说明,刘邦虽然是一个流氓政治家,自己干什么都不行,却善于网罗和任用人才。正如刘邦自道:“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即张良)。镇国家,抚百姓,给饷馈,不绝粮道,吾不如萧何。连百万之众,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三者皆人杰,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也。项羽有一范增而不能用,此所以为我擒也。”大凡干才,如能用其所长,尽其所能,则无不愿为“知己者死”。刘邦正是认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只要谁能为他的政治目标献策出力,他就不分高低贵贱、出身经历,以流氓义气加以结交,尽可能人尽其才。在他的重要的文臣武将中,张良原来是六国时韩相,张苍原来当过秦朝御史,萧何、曹参原是秦朝小吏,韩信原是贫民,英布原是平民,且受过暴秦黥刑,樊哙以屠狗为业,周勃以织席为生,陈平是个穷书生。这些人后来都受到重用,并为刘邦夺取天下立下大功。相反,如果谁只是徒有其名,对他没有一点用处,他就以流氓气概百般侮辱,甚至往人家帽子里撒尿。由此可以看出,大胆地提拔和重用各种人才,尤其是出身卑微而有才能的人,是刘邦非同一般的领袖气概,那真是绝对的实用主义者。
最终在公元前202年,刘邦在垓下击败项羽后做了皇帝,建立了西汉王朝。而同样以流氓气概发迹上位,只不过成功后职务地位略低于刘邦的人,则是清代的李鸿章。
李鸿章,(1823年-1901年),字渐甫,号少荃,安徽人。李鸿章六岁就进入家馆棣华书屋学习,攻读经史,打下扎实的学问功底。道光二十三年(1843年),李鸿章在庐州府学被选为优贡,就是比秀才高一级。时任京官的父亲李文安望子成龙,写信催促李鸿章火速到北京,准备来年顺天府的乡试。此时的李鸿章虽从未出过远门,对路途的艰辛有点恐惧,却毅然北上,并作《入都》诗10 首抒发胸臆,初步显示出无所谓但又要取功名富贵的流氓气概。其中一首写道:“丈夫只手把吴钩,意气高于百尺楼。一万年来谁著史,三千里外欲封侯。出山志在登鳌顶,何日身才入凤池。倘无驷马高车日,誓不重回故里车。即今馆阁须才日,是我文章报国年。马是出群休恋栈,燕辞故垒更图新。篇交海内知名士,去访京师有道人。他日燕台南望处,天涯须报李陵书。”读罢这首诗再联系吴起说不发达绝不还乡,可以看出古时那些对功名极为看重的人,都不想没混明白灰溜溜地回到故里。这反过来也可以说他们都想着衣锦还乡,只是同样想着而且最早说出人发达后要衣锦还乡的项羽,却因为过早地想虚荣一把,而放过了劲敌刘邦,最后却死于刘邦手中。
且说在李鸿章早年的生活中,却是志气没有现实强,道光二十四年(1844年)李鸿章第一次科考落榜。不过他却因此而有转机,在时任刑部郎中的父亲引领下遍访安徽籍京官吕贤基等人,得到他们的器重和赏识,这种结交权贵的做法自然也有助于其发迹。最重要的是,李鸿章拜在父亲的进士同年曾国藩门下,住在北京曾国藩的宅邸接受曾国藩亲自补习教导。由此也可以看出,李文安与曾国藩这个同科进士的关系非同一般,这一点对于李鸿章今后的发展起了相当重要的作用。曾国藩这个补习班办得很成功,道光二十七年(1847年),24岁的李鸿章考中进士,选入翰林院任庶吉士,也就是当时的硕士研究生。同时,他仍然把在当时官场有影响力曾国藩作为校外导师,接受曾的引导学习经世之学。李鸿章即使一切都无所谓,要做一个官场的流氓,也要做一个有学问功底的流氓。这样的流氓才有层次有权术,才更容易把事情玩得转。
咸丰三年(1853年)初,李鸿章得知太平军大举攻入安徽的消息后,怂恿吕贤基担任安徽团练大臣。于是吕贤基携李鸿章回到安徽办团练,并委以他重任。团练办成后,李鸿章 “专以浪战为能”,其实就是一种流氓气概,颇不按常理出牌,但又不逞匹夫之勇。其方法是有机会就打一下捞一把,没机会就跑,这可能是最早的游击战法之一。但李鸿章用心打了几次战以后,恰遇李文安1855年病逝,便回家丁忧守孝。1858年冬,因守孝已经脱离军队多年的李鸿章投奔曾国藩湘军大营,充当幕僚,学习办军队的本领。但他生活有点散漫,与军中严格的作息不符,曾国藩幕府中能言善辩之士如李元度、左宗棠等,便常常有意无意与李鸿章争口舌之长。这种口舌之争有时难免让他当众下不来台,反倒进一步增强了李鸿章无所谓的流氓气概,说话办事更加切中要害,果断明快。
咸丰十年(1860年),太平军攻破清军围攻太平天国都城天京(今江苏南京)的江南大营后,清政府在整个长江下游地区已无镇压太平军的主力。在太平军猛烈攻势下,江南尤其是在上海的豪绅地主为了免遭灭顶之灾,一面筹备“中外会防局”依赖西方雇佣军保护上海,一方面出钱请曾国藩派兵。但此时曾国藩湘军正集中进攻太平军都城上游安庆地区,无法分身。于是李鸿章得了个机会,被曾国藩奏荐为“才可大用”,回合肥一带招募和组建淮勇,准备前往上海。同治元年(1862年)李鸿章编成淮勇五营,曾国藩以上海系“筹饷膏腴之地”,命淮勇乘英国轮船抵达上海,自成一军即淮军。淮军首领李鸿章,已然是一方诸侯了,他的发迹生涯走过了最关键的一步。
但不要以为从此李鸿章的路就此太平了,拥有军队而无法称王甚至一败涂地,身首两处的人大有人在。最初,李鸿章也是困难重重。在淮军将领中,除了他是文武兼备的名翰林、潘鼎新是举人外,其他如周盛波兄弟、程学启都是山野之人,根本没有太高的素质。然而淮军之所以能立住脚且发展壮大,既在于曾国藩的支持,也在于李鸿章本人的指挥才能,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处处玩流氓气概。当然,也是因为此时太平军已经走了下坡路,在气势上远不如新兴且急于在清末乱局中分一杯羹的淮军。
在淮军收复苏南的苏州和常州期间,李鸿章被曾国藩推荐出任江苏巡抚。在掌握地方实权后,李鸿章加速扩充军力,采用西方新式枪炮,俨然乃新式陆军,使淮军在2年内由6000多人增至六、七万人,成为清军中装备精良、战斗力较强的一支地方武装。太平军失败后,李鸿章在曾国藩剿灭捻军无功而返后出马,以死圈硬逼等无赖手段,将捻军全部扑灭,因功加封为协办大学士。天津教案发生后,曾国藩处置不当受万人诅咒而死,李鸿章又以流氓气概一边加强防务一边对外周旋一边应付民众,把一切都办得妥贴。由此,李鸿章已不仅是接过曾国藩的衣钵,而是超过了曾国藩。此后,李鸿章任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25年,成为稳定清末大局的关键人物。据统计,李鸿章进入仕途40年,遭遇创纪录的800多次弹劾,有的是小人告密,有的是上司打压,有的是亲信背叛,有的是政敌陷害,有的是捕风捉影,有的是证据确凿。但面对无数或明或暗的对手,一次又一次的政治风暴,李鸿章只以流氓气概对之,有时不理睬,有时硬挺,有时以流氓对流氓,最终都化险为夷。
1901年,李鸿章临终前曾作诗称:秋风宝剑孤臣泪,落日旌旗大将坛;海外尘氛犹未息,诸君莫作等闲看。此诗表达了一种忧国之心,其实也透露出其一生流氓气概的倔强之气。
刘邦和李鸿章都善于以无所谓的心态面对仕途,豁得出去,天不怕地不怕。面对权贵和其他任何阻力,都是“我是流氓我怕谁”的姿态。在他们眼里,仕途和权贵是为其所用的而不是拿来供奉和点头哈腰的。越是项羽那样抹不开的人,越不能成功。只有无所谓,流氓气概的人才能发迹。
时空对话
看到李鸿章和刘邦双双穿越而来,我提出了一个问题:历史上许多发迹的人最初都有流氓性格,甚至被家人所不容,但偏偏是这些人反而发迹,这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只听李鸿章反问道:“你可知在我之后有一位名人梁启超吗?他曾写过一本《李鸿章传》。其中有一段话,我觉得颇能回答这个问题。此话说的是,‘天下唯庸人无咎无誉。举天下人而恶之,斯可谓非常之奸雄矣乎。举天下人而誉之,斯可谓非常之豪杰矣乎。虽然,天下人云者,常人居其千百,而非常人不得其一,以常人而论非常人,乌见其可?故誉满天下,未必不为乡愿;谤满天下,未必不为伟人。’真有流氓气概而发迹者,其原因当然应该是多方面的。这种人受有形无形的约束较少,敢想敢干;他们由于受各方排挤,很可能会在心中产生一种偏要混出个人模狗样来给人看看的心理;或者他们在迭受打击后,脸皮比别人更接近厚黑;或者根本就不讲什么道德,所以行起事来无所顾忌,比别人就多了些成功的机会。”
而此时仍旧一脸满不在乎的刘邦则说道:“我一直觉得仕途如女人,对于追求她的人采取的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的态度。仕途这个女人喜欢的男人总是亦正亦邪,他是浪子又是汉子,他是爷们又很温柔,他是绅士又是流氓,有个性有锋芒但又非六亲不认。哪怕一天之内都要有前世今生的转换本领:白天很傻很天真,晚上很黄很暴力;上半夜很坏,下半夜很好;有时霸道生猛,有时婉转温柔;好里透坏,坏里透好;形式上坏,实质上好;外表狂野,内心温柔。总之,仕途这个女人在某些时代特别喜欢流氓。”
“你是不是想起了当年哪个相好的美女了?”李鸿章开着刘邦的玩笑,就与他一起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