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笛洗完澡,将头发梳理好,估计尚晨差不多休息好了,才慢悠悠向他休息的房间走去。偌大个王府空荡荡,没半个人影,一路上她都盘算着如何和尚晨好说好劝,让他把自己的家人放回来。
想起十夜刚才的话来,他可以改变时间,却不回去救巧娘。
如果立场调换过来,她定要把那一世的巧娘留下来,让她与尚晨相守,那么便没有此后的种种了。
“真是让人苦恼。”想着,到了房门前,柳笛叹了声,推开门,只见尚晨背对着她站在床前,看不到表情。
“尚晨,感觉好点了么?”
尚晨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脸颊,并未应声。
柳笛奇怪,悄步上前,“尚晨?”
他这才慢慢转过身来,面对着她。柳笛接触到他眼神的瞬间不禁一怔,虽面孔还是尚晨,可那眼睛却是黝黑的,和人类无异。
“你变成人了?”醉酒的后果?
尚晨面无表情,上下打量着柳笛,“你怎么才来?”
“我,我……”尚晨从未对她这般口气说过话,“我有点事,你觉得好点了么?身上的伤口愈合了么?”
“你叫我什么?”
“尚晨啊。”她莫名其妙,难道酒还没醒?
“哼。”他冷笑道:“我不是尚晨。”
“哎?”柳笛压低声音,“十夜?”
他不答,伸手抚住她的脸颊,熟悉的冰冷触感让她本能的躲避,他便上前一步,将她逼迫在床屏上,面庞与她近在咫尺。那双黝黑的眼眸,让她心底泛寒。
“双,双瞳?”她盯着他的眼睛,终于发现了一开始的诡异感觉从何处而来。眼前的人有两个黑色的瞳仁,“你是谁?尚晨和十夜的兄弟?”
“我啊……”他低头,唇轻轻触着她的耳垂,“你觉得我像谁多一点?”
“不管是你是谁,你放开我!”推他,但双手绵软根本用不上力气。
耳后的皮肤有透明的质感,他觉得可爱,轻柔的吻着,“你不回答,我不会放开你。”
柳笛不悦,使劲摆着肩膀和脖子,抵抗他的亲昵。“你想吸血的话,便快点,不要轻薄我!”
“轻薄?”他喜欢这个词,将头换了方向,埋在她另一边有伤口的脖颈处,舔着红肿的伤口边缘,“我想吃掉你。”
“尚晨!”不管他是谁,先向自己熟悉的人呼唤。
“呵呵,他不在这里。”他笑,“我们去床上吧。”抱住她,倾身压下。
她不能动,惊恐的睁大眼睛,但因之前和尚晨打过交道,知道大哭大闹,于事无补,对付他,只有一个办法。她冷笑道:“尚晨,你别做傻事,否则我连看都不会再看你一眼。”
他埋首在她脖颈间,蹭着吻着,但动作都围绕着那处伤口,“对我说这些没用的。”
她急了,骂道:“你******喝多酒了,抽风是不是?!快放开我!”突然,伤口处一痛,他温热的嗜咬,让她的十指紧紧扣进被褥,低吟着,“你……你……”
半晌他才离开她,沾了嘴角的血迹,摸到她唇上,俯身含住。
她挣扎着,摆脱他的亲吻,咒骂道:“我告诉你,你这么对我,就算以后我转世了,但见到你便去自尽,让你什么都得不到!”
他无畏的挑眉,舔去嘴角的血迹,动情的说:“怎么办,我忍不住了……”
柳笛看到他眸底闪过的光芒,不禁打了个寒颤,她忽然明白了,眼前的人,真的不是尚晨,甚至这么对她,亦不是要占她的便宜。就像他说的那样,‘他想吃了她。’
看她的眼神,没有痴缠,没有感情,只有原始****的欲望。
“你,你……”她咬齿,“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吃人?”
他食指抹着她脖上未干的血迹,“让我吃了你吧。”
“开什么玩笑!”
他表情一黯,“不行么?”
“废话!”
“可是你的血液真是不错呢,你是神造出来给尚晨准备的情劫,味道……”他渴望的望着她。
柳笛怒,反问,“那我是不是还很滋补?”
“是。”
“你究竟是谁?!”
他沉默须臾,突然打了个响指,柳笛便觉得身上一凉,低头看去,发现衣衫尽褪,自己赤身躺在他身下。而他则明显的愣怔,盯着她的躯体,一寸一寸的审视。
柳笛尖叫,“你******还是吃了我罢,我答应你了!别碰我!”
他绷住嘴角,嘀咕了句,“接下来呢?”哦,对了,吻她。于是,他继续吻下去,一点一点地吻着,非常轻柔,随时可能停下来地犹豫着。吻到她的腮,滑腻的触感让他想起了食物的美味。
她厌恶的喊道:“你吃了吧,是吸血,还是一口吞,随便你!”
离开她的唇,像发现未知事物的小孩子般的好奇的看着她,低下眼眸,想了想,去分她的腿。柳笛便气的双颊绯红,骂道:“你再不放开我,我就咬舌自尽。”
他从她的小腿开始滑行抚摸,直到腿根处,轻描淡写的说:“随便你,咬舌几次,我都救得回。”
“你这么对我,尚晨不会放过你!”
“哈哈……”他低笑,“我这么做就是为了让尚晨出来,我找不到他了。他对你有感觉,我占有你,他一定会出现。”
“疯子!”
他也不做争辩,“不试试怎么知道。”掰开她的腿,凝眸那处半晌,忽然抬头对柳笛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啊?”
什么叫下一步该怎么办?这句话有俩个意思,第一,他在询问她的意见,是不是该放了她。而另一个意思则比较让人滴冷汗了,就是这家伙根本不是男女之事是怎么回事。
柳笛看着他犯难的表情,心里越加肯定后一种猜测,这混蛋根本就不会。
果然,他凝眉低首,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很快,一脸嫌恶的放开了柳笛,“原来是那样啊,我没兴趣。”
柳笛动了动手腕,很快周身亦都可以活动了,她坐起来,便去抡他的耳光,他也不躲,可一巴掌好比打在石头上,疼的她呲牙裂嘴,捂着手,含泪骂道:“混蛋,你不得好死,尚晨知道,一定杀你了!”
“奇怪……”他道:“为什么我对你只有食欲呢。”
“你奶奶的,我哪里知道!”柳笛拽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身体,一边骂一边向床里躲去。
“因为——”他突然拖长语调,笑眯眯的说:“融合后,我占了主导!经过测试,我十分肯定。”
“融合?”她傻呆呆的问,“什么融合?”
他抓过她的手,按在心脏的位置,“我和尚晨原本就是一个人,现在我们合二为一了。”
“那你是十夜?”
他点头,叹气。
【我不想忘记你】
柳笛猛然想起了尚晨的话,一瞬间恍然大悟,他一直念念不忘的话,原来是这个意思。
“尚晨去了哪里?”
十夜大手覆盖住她的手,一并扣在心脏的位置,“这里。”
“你把自己的兄弟吃了?”
“怎么能叫吃。”他不喜欢她的措辞,“我们原本是一个人,好不好。”
“他不存在了,还不叫吃?”柳笛怒,“他死了,是不是?为什么融合后,是你这混蛋在蹦跶!”
“我也在找他,真是奇怪,我刚才那么对你,他也没反应。这样可不好,在暗处休息的本该是我。”他突然伸手扼住的柳笛的喉咙,冷冷的说:“不如试试杀了你吧。”
喉咙上铁钳般的手一点点收紧。
他本可以瞬间拧断她的脖子,可为了测试对她的感情,只一点点的较重力道。
你看她在痛苦的呻吟,就要窒息而死,可心底为什么仍旧是冰冷一片。
“尚……尚晨……”她艰难的从口中溢出呼唤。
眼前与尚晨有一模一样容颜的男子,却仍旧冷漠的看着她,仿佛她是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件。
“唉,还是没感觉。”他似乎也很失望。
窒息带来的眩晕,让她逐渐闭上了眼睛,这样也好,忘了吧,就这样忘了吧。
都结束了。
听到一声脆响,十夜才放了手,拍了拍她的脸,不见她有任何生命反应,撇了撇嘴,“啧,真脆弱,竟然就这么死……”
死……
过往的记忆倾泻进来,巧娘,青墨的死亡历历在目,而现在,她竟又死于自己之手。
脸上有温热的液体流入了嘴角,酸涩苦咸,“这是什么东西?”随即,身子一颤,猛地跪在床边,捂着心脏的位置,不住的颤抖,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心如刀绞。
十夜笑:“……杀了柳笛,你才肯出来么……我去休息了,你要干掉老头子。”
——
“唔——”脖子痛的她几乎不能呼吸,每一次喘息对她来讲都是一次折磨。
呼吸?她一惊,她不是死了吗?怎么能呼吸了呢?睁开眼睛,见刚才谋杀自己的人正坐在床榻前,平静的看着自己。
她忙坐起来,捂着脖子,咬着下唇,警惕的质问,“你又把复活了?”还有,衣服也穿上了。
“嗯。”他轻声说:“我已经有能力救你了,我再也不会让你死了。”
他眼眸仍是双瞳,这让她害怕,不禁冷笑,“于是可以一次次杀死我,来进行所谓的测试?”
他低声道:“我是尚晨。”
柳笛眨了眨眼睛,终于理解了当初瑞涵以为她发疯的感觉了。明明是一张脸,一个身体,可却住着不同的人。
“尚晨?你是尚晨?”
“是。”尚晨道:“对不起,所有的一切。”
柳笛松了口气,转而骂道:“你怎么才出现?十夜那个混蛋,他对我……”
“我已看过他的记忆,知道他做过了什么。”以为自己伤害了柳笛,怕的躲了起来。后来窥探十夜的记忆,才知道他说谎骗了他。他这才有勇气出现。
柳笛觉得他的样子怪怪的,“尚晨,你怎么了?和以前感到的截然不同。”
“我……”他温柔的揽过她的肩膀,低声道:“我爱你……现在甚至有能力救你,再也不会让你因死亡而离开我。”
这算断了她的后路么。那为什么这幅表情。
“可是你不爱我。”他苦笑,“越是有能力,看的便越清楚。反倒是做人类的时候,希望最大。”
“对不起……”
“……我可以改变过去,也可以创造一个新世界。”他吻着她的额头,“一个只有你我的世界。”
“什么意思?”
他瞄向窗外,笑道:“这个世界我不喜欢,毁掉吧。”
“毁掉?”
他低笑,“我除去我们之间的最大的障碍后,一切都会重新开始。”
“最大的障碍?”莫不是瑞涵。
“神。”他的声音自始至终都是低低的,“别担心,我未必会输他。”
“未必?即是说还是有输的可能。”
“担心我?”
她不好回答,只觉得内心压抑的紧。
他亦不在乎,“等我回来。”
“尚晨!”她急忙拽住他,“十夜把我的家人不知弄到哪里去了,你把他们找回来!”
“……你每一次求我都是因为齐瑞涵……”若不是为了避免她伤心,他怎么会拿一个人类没办法。
“……抱歉。”
“没关系,反正……他已经无关紧要了。”他回眸笑着问,“等我,好不好?”
柳笛不想他死,可也不想他回来,支吾着,“我,我……”
他失落的垂下睫毛,身影消失而去。
—
柳笛茫然的看着尚晨消失的地方,直到一声,“王妃,你怎么睡在了这里?”
是两个要做打扫的小侍女,见柳笛坐在这处偏殿的床榻上,双目空洞,不禁上前询问,毕竟刚才她们开始打扫的时候,并未见到她。
柳笛欣喜,“你们回来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适?”
“回娘娘,奴婢们一直在这里,并未离开过。”两个侍女,面面相觑,怯生生的说:“但娘娘什么时候进来的,奴婢并未看到。”
难道刚才她们的时间静止了。对了,神可以控制时间,她穿越而来,在这边过了十几年,再回去的时候,21世纪的时间,竟然未流失,仍在车祸那个时刻。
“那么他说的,两个人的世界……”
“娘娘,您说什么?”
“没,你们忙吧。”
柳笛直奔瑞涵那里,不管怎么说,瑞涵那么对待尚晨,而尚晨不和他计较,事情算是圆满解决了。
至于以后的事情,唉,来不及想那么多了。
瑞涵还在用膳,柳笛从后面抱住他的脖子,撒娇道:“瑞涵,你想没想我?”
“……嗯……”他低声笑道:“怎么突然不生我的气了?”
“瑞涵,你怎么了?”听出他语调的低沉,她忙转过去看他,只见他额头浮着一层薄汗,脸色煞白,还朝她努力笑着。
他说:“出去转一圈,心情好了,不生我的气了吗?”
“你病了?”她引袖去擦他的汗,“叫过大夫了么?”
“胃疼,可能是凉到了。”他忍着痛,强撑着说。
和他在一起这么久,从不知他有此症,“以前怎不见你疼过?”
“最近才开始……不要紧。休息一下便好了。”
柳笛突然想起那个试毒的太监方才也说胃疼,不禁一震,心中忽有不好的预感,难道是……
“那我去准备热汤,让人扶你先去休息。”
“别走。”瑞涵握住她的手,“陪陪我。那些粗活,不该你做。”
“我亲自下厨,你不喜欢么。”柳笛微笑道。
瑞涵这才不情不愿的松了手,“那你快些回来,我等你。”
“知—道—了。”
她笑着回答他,但一出门脸上就布上了阴云,咬着牙向后院跑去,结果自然一入园就被司徒元海拦了下来。
“您怎么又来了?”刚才明明见到她,结果瞬间她消失了。此刻变戏法似的,又出现了。
“司徒元海,我虽然很讨厌你。但这件事除了你,我不知道和谁商量!”
“如果是要救那蛇妖,请您回去。”
柳笛看到他身后那井口完好无损,原来元海还以为尚晨关在那里,“不是尚晨,是另一件事,我怀疑,有人给王爷下毒。”
元海忙道:“从何说起,您说详细点。”
柳笛便将那试毒药的太监和瑞涵的病症说了。元海愈听神色愈凝重,“王爷每个月都要问诊的,并未有医官说他有中毒症状啊。而且您看王爷的脸色,也不像是中了毒。”
“我知道!所以才找你商量。”柳笛道:“或许是无色无味,服下后看不出中毒症状的毒药。”
“不可能吧。”元海凭借自己多年的经验道:“只要是毒药,入了人体,若是已经发生效力,绝对可以从面色上看出不同来。”
“总之,你去查,膳房的每个人,每一个菜品。或许是锅,或许是菜源,反正能落毒的,你都不要放过!你可以说我草木皆兵,但我现在担不起一点失去瑞涵的风险!”
元海被她的气势镇住,“是,属下这就派人去查。”
她的内心慌乱,不知为何脑海里始终盘踞着尚晨的那两句话。
【这个世界我不喜欢,毁掉吧。】
【齐瑞涵,他已经无关紧要了】
他所指的是什么意思?
而他此刻又在哪里,是否已经找到了神。
“王妃。”这时元海抬起头,看着天边,“您觉没觉得天色看起来很怪。”
天边仿佛裂开了一道伤口,嫣红的颜色渗出,铺展漫延,就在她看时,视线所及的白云都被染成了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