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界风谷家有着丰厚的资产,我在国外找到了我的最爱,我已经习惯了现界的生活。这里……对无依无靠、没有后盾又负伤的人来说是一种惩罚,可是对于我来说是一种享受。我承认,我不配再任风使领主,所以……公主,请允许我自私一次,我愿意用我万年的生命去换凡人数十载的生活。”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活法,本以为公主会气愤地骂自己为“自私鬼”,可让风谷木寒没有想到的是,风渊竟然安静地一笑。
没有血腥杀戮的世界是她最为向往的地方,能无忧无虑、游刃有余地生活下去那是多么美好的事。既然神龙做出了那般结界,风渊也不会让他去送死,只是她只能无奈地留在这个地方,用自己瘦弱的肩膀担起这浩大的使命,这般没有喘息的日子,她又怎能强迫不想回来的人呢?
“百幕与风使一战谁胜谁败我不在乎,我只希望一切可以早早停止……”风渊淡淡道。
“虽然我不会回来,可是公主可以前往凤靡山取回我的前世遗冢,拿到遗冢便能驾驭我的力量。”
力量?
风渊轻声叹息。
有时候身负强大的力量就是身负艰巨的重任,向往平凡的人会感到窒息一般,透不过气。风渊黯然点头,对风谷木寒说:“祝你幸福,哪怕数十载。”
完整的夜,却总有人梦得支离破碎。
昏沉沉的天空只有一道金色的裂缝,就好像老天睁开了眼,却又为难得想要闭上。可……毕竟已经得知了所有,于是只好强迫自己去面对。这时,所有人从梦境中脱身,再度踏上自己该去的路途,面对以及担当。
水晶的宫殿,菱形折射着不一样的周遭。
风渊公主难得晚起,寝宫之内架着大大的灯火,琉璃的地板炫目辉映,沉重的殿门之外侍女们无人敢扰。她机灵地睁开清澈的双眼,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一身血脉便将我们分开,血泪怨恨让百姓陷入苦难,这一次……又是力量,当真要将我们逼得相见于沙场?”
那黄莺一般的清泠声音淡淡地从寝宫飘来。殿外的侍女们没怎么听清,却相互看了一眼伸手推开了门,毕恭毕敬地将手上端着的碧色翡翠洗具高举过头,柔声道:“公主请……”
然而,风渊却一改倦容,提着粉色的单薄纱裙怔怔道:“召集风宿名下最为勇猛的十名将士,立刻到鸾宫见我!”
一声令下,风渊拿出了平日少有的气势。于是没人敢怠慢,匆忙相传下去,便召集了第一血脉之下所有勇猛将士,即刻角逐,立刻挑选,不到一上午便选出了十名风宿姓氏的勇猛之士。继而,一排身着暗红色长袍,个个坚实悍勇、威风凛凛的将士齐齐来到了鸾宫之上,他们单膝而跪,低头不敢去直视公主,齐声道:“属下拜见公主。”
“全都起身。”风渊一改之前的忧愁神色,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指,自知肩膀的担子再次加重,清澈的眸子沉下,她怔声道,“你、你、你……三位留下,其他人退下。”没有腻腻歪歪地细看,风渊凭借着自己的第一感觉选定了鸣阳、卒禾、凡一三人。
待所有人退下,风渊也没有过多解释,只是简单地告诉他们:“配上四匹精良的好马,立即同我赶往凤靡山。”
三人感到疑虑与好奇,却不敢开口多问,于是答道:“是。”继而起身,全都退下准备。片刻之后四人穿上了简单而朴实的衣服,驰马前往。
一路之上,风渊开始注意起城内与城外的变化。
身着银色金甲衣的士兵,三五一队,一时半刻便聚集在鸾宫周围开始巡逻。城中也密布了无数便衣之士,各色行头都有,看模样是风谷逐一谨慎地私下安插。除了多出的族中士兵搜索之外,风渊还辨认出了许多莫名的术士。看那些人的行为举止,便知是掩了身份的百幕族人。路途之中歇息饮茶时风渊也顺势旁推侧敲,从中她得知了风谷逐一的情况。原来,城中莫名多出的术士也引起了风谷逐一的注意,跟踪之下便打探到百幕族的其中一个扎营地,于是,当日凌晨便领着一队精兵朝着北封印的方向赶了去。
“看来又是一场血战。”一口茶喝到嘴边,风渊不禁难受。
北封印旁边的扎营地是与北封印崩溃有关之人,得了龙魂的风谷逐一也得了狂妄,狂妄之人必是忘记了宽容。这一去不是杀就是虐吧?!
清茶之中映出风谷逐一那身白袍,充满野心的眸子也回荡在风渊的脑中。与那般眼神同时出现的那句话她一直记得:“即便人无用,也要留着一身活血。”
以自己现在的能力,是不能做出任何扭转乾坤之事了,风谷逐一言下之意已不把自己这个公主放在眼里。他要的是这身能够恢复北封印的血,而不是要一个握住大权的公主。
或许得到风使领主的力量才能够使自己得到掌控权。掌控之后——放弃对战,共存共栖,两族安宁!这是她长久以来的愿望。
茶寮之中,四个人行事低调,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风渊穿着轻薄的纱裙,面容干净。自己的愿望从来不曾改变过,从以往到现在她都在竭力实现。她深知莫言姐姐是有缘才能相见之人,于是从来没有故意去寻找过。如今她也不指望再求于人,父王已经被封印,风使族就该由自己说了算。战或不战,不能仍由那恋战、妄想独霸之人说了算。风渊眸中恢复以往的凌厉,仰头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风渊点点头,率先起身朝着马匹走去。凡一见状从怀中掏出银子,放在桌角,三人随后跟上。风渊之所以选中这三人,是因为她知道他们是除了血脉领主之外,对父王尤为忠心之将。于是,即便她不作过多解释,这三人也会全力相护。
一路策马狂奔,途中换了三次马匹,四人终于在进入黑夜之前赶到了凤靡山。草木茂盛的山边,风渊勒住缰绳在原地踱步,似有疑虑……
风使领主并没有告诉她遗冢的准确位置,眼下看来还得去遍山寻找。她回头之间对四人的体力作了估算,这凤靡山虽是孤峰突起,可也是怪石嶙峋、山高万丈,这般没头没脑地寻只怕也要花上好几天。虽说临走之前她已经吩咐下去这次外出不得外传,可是现在权力已然偏重于风谷逐一,只怕瞒不了多少时日。
若风谷逐一知道自己来找风使领主的力量,怕是会赶来与自己争夺吧?到时候那番野心怕是再也按捺不住……
左右思量,风渊忽然抬手喝止三人:“停,咱们从西面而上。”
西面虽然山脊陡峭,却人烟稀少。为了避开耳目,风渊甘愿冒险攀爬。三人面面相觑,不禁担心长途奔波的风渊吃不消。
风渊也看出了下属的担心,微笑道:“我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弱不禁风。”说完,勒马先行,直奔到山崖峭壁之下,下马挽起裙边便开始攀爬。三人见状唯有下马同行。
此时,在山间四处寻找琉金下落的百幕川崎却还没有离开。族人就在自己的身边,他没有动用龙魂的力量,而是甘愿浪费时间在此逗留寻找。
山间溪泉,草木密林,没有一处落下,唯独那时隐时现的水晶山洞没有去找过。
踩着散发着淡淡荧光的赤藤草,走在一袭金色之下,百幕川崎一行人越来越靠近水晶山洞,想来他们其中也有法术高深之人,若就这样靠近怕是会暴露了那山洞的所在。于是,百幕川崎命令族人朝反方向寻找,自己独自一人来到了水晶山洞。
果不其然,远远地他就看到琉金身上穿着的彩色羽衣。百幕川崎几步上前,将琉金扶起:“姐姐!姐姐!”冰冷的人儿一动不动,仿佛已死。看着琉金额头的伤口,百幕川崎不禁抬头回望。然而,抬头去找,却再也找不着那个极其诡异的山洞——此时的眼前只剩下一片茂密杉树。
“不见了?”百幕川崎脱口惊呼。水晶山洞向来只有法术高深之人才能遇见,可如今的自己已有龙魂在身,为何还是看不见?
正感到不解,突然,在那片密集的杉树之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他敏捷地起身,将昏迷的琉金背在背上,继而朝着族人的方向快步走去。
怕是上山来狩猎的人吧?还是赶快离开,免得节外生枝。现在要做的便是赶到神归族之处,早早解决了联盟之事……
匆忙的脚步踩蔫了遍地草尖,那个披着彩色羽衣的身影一个大步隐没不见。然而,一个黄莺一般的声音却随后传来:“前方有个山洞,大家在此等候。”风渊远远瞧见一个身影消失不见,她提着轻薄的纱裙站在冷冷的风中望了又望,低声说道:“还好凡一他们没有看见,不然这个百幕族人又得遭殃了。”
看着无辜的人远离,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回头又看着那覆盖着厚厚冰雪的山洞。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触及那冰霜,便感觉到烈冬之寒。
“公主,我们……”凡一等三人站在风渊身后数尺之外,见风渊对那山洞感兴趣,掏出了怀中的短匕。凡一立即上前请命:“公主要找什么?让属下来吧。”说着露出了结实的胳膊。
然而,瘦弱单薄的风渊公主却说:“不用了,你们就在此休息吧,我自己来。”
“公主……”凡一又上前一步。
“不要过来。”这一次,风渊拿出了命令的口吻,凡一没有再敢上前,只能定定地瞅着风渊的一举一动。
“转过身去!”风渊捏着寒光乍现的匕首说,“转过身去,闭上眼睛,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过来。”见公主眸中闪烁着坚决,凡一朝鸣阳和卒禾点点头,答道:“遵命。”
举着匕首,风渊没有立刻下手,而是目测周围。当她的手指接触到冰面之时,一股强劲的念力之气迎面袭来——应该就是这里了。寒冷之气将风渊包围,手指慢慢失去灵活。她朝着手心哈了一口热气,抽出匕首,使着刀尖一点一点开始凿起来。
冰墙很厚,虽然不知里面是不是遗冢的埋葬之处,可总要亲自动手去找找才知。
一刀一刀下去,磕得冰墙“嘎吱嘎吱”作响。凡一听着担忧起来,压着声音说:“公主到底是在找什么?这样下去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突然,冰化在手里,风渊手中一滑,一个不小心刀尖翻割,竟划到了她的手心。第三血脉的血点点滴落在地上……
风渊咬着牙伸手准备捡起匕首来,忽然一道蓝色的光芒随着血滴之处“咯咯”一下裂了开来。
然而,打开的却不是自己想要的力量,而是来势汹汹的结界破力。
黑色的雾笼着风渊,将她死死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