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静静的凝视他,那眼神逐渐变的恍然,仿佛透过他忆起前尘往昔。
“一转四年,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光阴如水流,四年前她若是没有一意孤行的寻找三生蛊,她不会遇见赫连卿,不会结识他、不会在船爆炸前救了他,不会……
“四年前,我喜欢上一个人,并不是金痕波,我以为和他再不会见面,所以我来了西楚嫁给了你。”她侧过脸仔细瞧着面前的赫连卿,蝶翼般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几番。
赫连卿心中一震,他一直以为她心中念念不忘的男子是金痕波,他为此嫉妒难忍,可现在他听见安紫薰这番话,他突然心中生出一股奇怪的想法。
她接着幽幽的道,“我嫁给你就是因为你有三生蛊,那能救我娘亲的性命,所以我不顾一切的在金銮殿上非你不嫁,破坏你与花浅幽的感情,霸占整个庆王府,我帮你的种种,皆是因为这个原因,赫连卿我一直在利用你得到你对我的信任,方才可能得到你出手帮助我娘亲……”
“够了,别再说这些!”赫连卿沉声阻止她,“你说这些没有用,哪怕你是在利用我,那些都过去,我们彼此都伤害了对方,从现在开始,我对你好,你留下在我身边,等孩子出生,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咱们谁也不再提之前的事情,别再提!”他说完低下头继续帮她处理伤口。
那种奇怪的感觉蔓延在他心口,赫连卿突然有种前所未有的心慌害怕。
“我心里念念不忘的那个人,你不想知道是谁?”她伸手握住赫连卿的手臂。
他缓缓抬起头,妖冶的眸子暗沉的可怕。
“我不过是爱上了他,所以比他卑微,比他渺小,被他轻视,被他瞧不起,被他怀疑,被他不珍惜……”
她一字一句声音很轻很轻,好似一尾轻羽掠过赫连卿的耳朵,落下在他心中,突然的成了锋芒刺在心口,动不得一分,生生的疼起来。
“宝宝…..”他仿佛记起了什么,却不能一下子确定,不知所措间,他余光瞥见血从她腿间顺着膝盖留下,细细蜿蜒划在她雪白小腿上。
耳边是安紫薰痛苦的轻呼,她捂住小腹慢慢蜷缩身子,原本就苍白的脸因为疼痛,五官都快要皱在一起,“赫连卿,我肚子痛,快叫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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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王妃身体弱,加上最近镇南王妃的去世,她受到不小的打击,这孩子恐怕是……”不等军医的话说完,早就等的焦虑的赫连卿一下冲进营帐。
“赫连卿……”她叫着他的名字,痛的冷汗直冒身子哆嗦,连话也说不完整。
“我在这里!”他飞奔在她身边。
“救救孩子……孩子……”她几乎气力用尽,握住他的手指却力道大的吓人,死死缠住在他指间。纷乱的发丝贴在她面颊,安紫薰颤抖双唇对他哀求。
赫连卿想要这个孩子,是他生命中第一个孩子,他更想留下她平安的在身边,这世间唯独她最是他最心爱的女子……
这一胎对她身体会造成很大的伤害,也许孩子都不能出生,她的命还攥在姬云裳手中,落下这一胎可以暂时救她一命,他做不出决定!
“宝宝,你的命更重要!”此刻,他却咬着牙对她说道。
安紫薰顿时泣不成声,用尽力气将他的手掌甩开,“你对我不好,却让我有了孩子,如今你再让我不要孩子,赫连卿你凭什么这样对我,你滚,滚啊!”
他眼中是她痛苦的面容,耳边是她哭到断肠的声音,赫连卿一步步后退,突然的他转身朝着外面冲去。
营帐不远处,有个身影朝着他缓缓过来,赫连卿停顿脚步,双眼通红盯着来人。
“东方,开出你的条件,只要你保住母子平安,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他唯一的希望赌在东方非池身上。凤凰不落无宝之地,他能在这个时候赶来,绝对不会是偶然。
“真的什么都肯给?”东方非池又重新问赫连卿一次。
“说吧,你要什么?”
“我真的说了,你不会后悔?”
“你再多啰嗦一句,我立刻杀了你!”赫连卿不是开玩笑,他冷厉的杀气弥漫身体四周,东方非池侧过头,难得笑起来看着他这副表情。
片刻,他慢慢道:“三生蛊。”
“你要这个?”
“怎么?舍不得?也对,你没有三生蛊是活不到三十岁的,如今天下即将在你手中,任由谁来说都是……”
“拿去!”
东方非池还没有说完,只听见赫连卿坚定的一声,“只要她与孩子无事,我双手将三生蛊送上与你,若是违背誓言,我不得好死!”
东方非池颌首,“好,既然王爷这么说,那我不妨破戒一下,上邪大法固然厉害,倒是可以放手一搏的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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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紫薰这次差点小产血气盈亏,足足睡了三天才有些气力下床走走。
汤药一碗一碗的送,她喝了就吐,吐了再强迫自己喝下去,她若是身子垮了,腹中的孩子更会保不住。
“夜深了,小姐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爹爹这几天如何?”她裹着厚厚大氅,整个人又清瘦不少,露出巴掌大的脸,眉头一皱,病恹恹的令人怜惜。
“元帅在灵堂,夫人已经被安置在棺木中,元帅守着一步不肯离开。”提到这些,阿端心中不免难受,夫人突然病逝,元帅神智不清,还有小姐差一点小产……
她分神间,安紫薰已经走出营帐,阿端在后紧命跟着。
灵堂烛火明亮,惨白的挽联,墨色的悼词,映的一室的悲凉。
金筱瞳躺在棺木里,一身红衣,妆容整齐,安宗柏在她身边专注的串连红豆手链。形销骨立,满脸胡茬,平素冷厉的眸子早就失去风采,他衣衫沾染凝固的血迹混着泥土,狼狈更是凄凉。
“紫薰,你快来看我给你娘亲做的手链!”他看见安紫薰在门外,对她招招手,那手链即将穿好,他难得笑了笑将声音压低,“别让你娘亲知道,我要给她个惊喜。”
“爹爹做的好看,娘亲喜欢的。”她忍住哽咽回答。
“对了,紫薰也喜欢我给她做的东西,不过我快要出征,她怕又要不高兴了。”他发出一声无奈叹息,“她长这么大,我也没有好好陪着她,尽到做爹爹的责任。”
“她不会怪你。”
安宗柏好似没有听见她的说话,又自言自语道,“紫薰很乖,人人都说她长的像我,其实她更像筱瞳,尤其那眼睛,像极了筱瞳。我舍不得她嫁到西楚那么远,不过我打听过,庆王不是碌碌无为的庸才,我的女儿胜过十个儿子,当今世上必定是要最优秀的男子才能配的上她!”说到这里,安宗柏眼里闪动着对她的骄傲!
“筱瞳,你别在睡了,紫薰有孩子了,很快我们有外孙带,我们一家人不再分开,好不好?”他在金筱瞳
棺木前说道。
他语无伦次完全没有条理,安紫薰听着那些从未有听过的事,心酸至极。
安宗柏从不会对她说这些,正如娘亲说的,她不懂他,甚至她不曾试着要去了解自己的爹爹。
这世间,懂他了解他爱着他的那个人,骤然离开,安紫薰明白,爹爹失去了心中所依靠的人,留给他的只有无边孤寂。
如此的打击,他再是坚强也承受不起。
不是不爱,而是爱的太深,深入骨髓,她生他也生,她一死,带走了安宗柏的魂魄,他不过一具躯壳留在人世。
可惜,情深不寿……
她无法劝说安宗柏,换位而言,她恐怕也不能接受如此结局。
从灵堂出来她漫步目的的走着,阿端默默随行,遥遥望去,深夜里赫连卿营帐还有一点光亮,她心中一动,停留间,她瞧见赫连卿匆匆出来,只身一人朝着关内密林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