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船停泊在南海岸边,从舱底出来呼吸海边空气,赫连孝多天来的脸色稍微好看一点。
“七爷,您当心点,还是奴婢扶着你好了。”木棉紧紧跟着他,赫连孝却冷着一张脸,甩开她伸过来的手。
李申看不过去,几步上前扶着走路摇摇晃晃的赫连孝,“七爷,奴才扶您。”
“不用,爷没有人扶着难不成还不走路了!”
“您这话说的,身子还不大好,奴才伺候您也是应该的。”李申知晓他脾气,只能顺着他的话说。
“都滚,爷是一废人了,省的讨你们嫌弃!”他余毒在身,话说急了呼吸不畅。停下步子靠在一边休息。
木棉担心他伤势加重,又怕他再生气,咬着唇站在他身侧不敢贸然过去。
“七爷,你何必生气,木棉是担心你,一路上她可守着七爷寸步不离的照顾,我若是有这么个玲珑剔透的丫头在身边,高兴还来不及。”
赫连孝冷哼撇了木棉一眼,见她眼圈红红,却死撑着,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却想着不是她坚持来南海这一趟,他应该快到湘陵了。
这个丫头平时文文静静不爱说话,可那天非要改道而行时,那番强硬,呛的赫连孝都说不出话。
心中仍有埋怨,拉不下脸,“花夫人喜欢,那就让木棉服侍你,爷没有那福气,指派她做事!现在她是主子,爷啥也不算!”
“奴婢不敢。”木棉差点落泪,唯有忍着站在一边。
“木棉,七爷有伤心情不好,我代他替赔个不是。”花浅幽轻声道。
“花夫人客气了。”木棉仍旧低着头淡淡一声,“既然七爷让奴婢服侍您,那奴婢自然遵命。”说着她离开赫连孝身边,朝花浅幽走过去。
赫连孝不见还好,她这么来事,不免心中更怒,“李申,你也站在一边,真不拿爷当回事了!”
李申忙过来扶着他,再转头看看木棉,他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货船上听商客说湘陵那里发了瘟疫,死了不少人,郡县的官员都下令封住城门不给进出,一时间人人谈起瘟疫色变,如今是冬天尚好,过段时间开春,如果瘟疫再不能控制,湘陵那里大概会被隔绝一切,成为一座死城!
城中有王爷布置的眼线和探子定会保护那个人,可瘟疫一来,谁也保不准里面人能不能活下!赫连孝执意要去,可他中毒未好,城中又是瘟疫,李申一时不敢让他冒险前去。
木棉更是大胆阻止,中途将他弄晕,改道来南海,听她说南海有大夫可以医治好七爷中的毒。赫连孝醒来发现改了路线,自然不肯非要回去,与木棉起了争执,那丫头平时温柔似水,却能拿捏住他。
“七爷,既然来了,就先找到大夫瞧病,等您身体好了再做打算不迟。”李申扶着他,能感到赫连孝周身无力,他随军多年粗通医术,知道七爷的情况不对劲。
他抿着干涸灰白的唇,半天才轻声道,“你以为我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如何?木棉已经是西楚最好的医女,她都不能治好,我们还走南海这一趟做什么?三哥嘱咐过一定要亲自见到那个人,如今湘陵瘟疫,若是那个人有什么好歹,你让爷怎么和三哥交代!”
说完这些,他捂住心口不住喘息,这身体如此就罢了,这一来耽搁了三哥的大事!如今,三哥不知所踪,他是一点办法没有,如何不着急!
“您这份兄弟情义,王爷得知必然不会怪你去不了湘陵,七爷的性命重要,若您不保重自己,王爷身边可真就没有能信任的了。”
望着不远处的李申与赫连孝,花浅幽瞥了身侧木棉一眼,“你再是担心也没有用,你的本事再大,也不能解除他中的毒,唯有听哥哥安排来这南海,不然就眼睁睁看赫连孝死掉好了。”
“不用你教我怎么做,担心你自己吧,别以为湘陵有瘟疫能唬住七爷,庆王爷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清楚,等他回来,你该担心哪天被他发现你的身份,花浅幽你连死都很难!”木棉目光冷冷,不甘示弱的回瞪花浅幽。
“你有本事了,怎么不在哥哥面前说这番话?别忘记,你不帮我们其实没有什么的,可你的身份注定不会被赫连孝接受,你以后可别赔了夫人又折兵!”花浅幽捂唇得意的轻笑。
木棉习惯她如此讥讽,淡淡一句,“你一心对哥哥,他还不是将你送给别的男人,说起来最可怜的是你吧!”
被她称作哥哥的人,在很久以前,其实并没有当她妹妹看待,她对他的印象模糊,家中巨变后,她曾经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原来的那些人,可当她看见击伤安紫薰的暗器时不由一愣。
很多人看不出那会是暗器,可她很清楚!
难怪她在别院见到花浅幽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的姐姐曾经那般骄傲不可一世,如今却俨然一副温柔良顺的模样。
被花浅幽喊出她忘记很久的名字------花浅溟,她意识到有些人无论怎样都逃不开。
“你真是小贱/种,当年怎就让你活下来了!”
身后是花浅幽愤恨的咒骂,木棉懒得理睬她,她被骂的麻木,眼下她只会用心专注赫连孝一个人。
哥哥要做什么她不清楚,这些年不见,他变的很多,木棉每一次见到他笑着找她的模样,就心里发寒。
他令人传了消息过来,让她来南海。这样也好,南海有可以医治赫连孝的大夫,所以她宁愿故意激怒赫连孝,也将他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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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海城中,李申见赫连孝虚弱的厉害,准备找个地方先休息。
突然的,“你看那个人!”赫连孝眼睛一亮,指着前方不远处的身影。顾不得自己身体,他挣脱李申的搀扶,几步赶过去。
虽然是男子打扮,衣衫沾满灰尘,可那双浓丽婉转的眸子美丽如初,此时站在店铺前,盯着热气腾腾的糕点,皱着眉好久不动。
“没钱就走开,挡着我做生意!”掌柜的见她一身脏兮兮的站了半天,顿时不开心的动手驱赶着。
才抬起手臂,就被赫连孝握住猛的甩开!
“大胆,你敢动她一下,废了你的手!”他声色俱厉对掌柜的吼道,转而回头声音顿时变的轻柔,“三嫂!?”
安紫薰只是抬眼看了看他,目光始终停留在那糕点上。
“三嫂,你怎么了?我是赫连孝,三哥在哪里?”他感觉安紫薰哪里不对劲,却急着追问赫连卿下落。
三哥追着她落海,理应在一起!
安紫薰见他靠近慌忙的朝后躲闪,又见他腰间佩剑顿时眼里戒备。
“走开!”她记得那些拿剑的人要杀三郎。
“三嫂,你倒是说话啊,三哥……”赫连孝话未有说完,被木棉挡在身后,她将手中糕点递给安紫薰。
“王妃,你是想要这个吧,拿去,都给你!”她轻声说着,眼眶不由一热,看安紫薰这样子,八成是毒发积在脑部了……
安紫薰盯着她看了会,还是伸手接下,早上她偷跑出来,饿的发慌,却想着要带着这些回去给三郎。
他病了,流了很多血!
转身,安紫薰就要离开。
赫连孝见状忙着上前要拉住她,“三嫂别走,你还没有告诉我……”
他刚触碰到她肩头,冷不丁安紫薰突然转身,食指中指成剑,对着他眼睛刺下。赫连孝不知道她身手这么利索,忙偏过头,膝盖顿时酸楚,是她同时飞脚踢出,他不受控制半跪在地。
趁他中招跪下,安紫薰抱着糕点得意的开溜!
花浅幽目光恶毒,瞅着逃离的安紫薰。
真是好命,海底那些毒铁蛎竟然没有要她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