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镜.青鸾苏醒了吗?
这面镜子曾经几次预示过西楚的国运,无一不准,据说自上次预示后就不再显示,好些年过去,这一次东方非池又将镜子从太和殿请出回了云雾山。
一件黑色外袍将卫鸢从头到脚裹住,她不急不慢拉下风帽露出容颜。
东方非池将镜.青鸾放回原位,转身微微俯下身子淡淡道,“参见皇后娘娘。”
“大人的病好些吗?”卫鸢浅笑,她自小养成的习惯,即使泰山崩于面前,她也要学会面不改色,唯一的一次失态,是在二十多年前,赫连御风带回谢鸿影赐封她为平妻。
“皇后娘娘凤架光临,东方非池就是病了,也要见娘娘的。”
卫鸢听了点头,“你的脾气可没有你师父子语的好,至少他见了本宫,还知道收敛,还有那么一点恭敬。”
“子语师父常说,真正的恭敬不是说出来的,而是放在心里,这世间能同时做到的人,还真的很少。”东方非池请卫鸢在一侧茶厅坐下,“云雾山没有什么好招待的,清茶一杯聊表心意,皇后娘娘不要见怪。”
他不等卫鸢说话,就开始动手逐一准备,茶香袅袅,东方非池极为有耐心享受这一刻,稍后将清茶奉给卫鸢手侧。
卫鸢只是端在手中闻了一下茶香,“云雾山地方好,这茶这水还有这泡茶的人皆是少见的珍贵,即使闻着茶香都知道是最好的。”
“过奖了,皇后娘娘系出名门,陪在皇上身边多年,有什么好的没见过,东方不过是闲来无事摆弄罢了。”
隔着水雾,卫鸢有些看不清对面男子脸上的表情,或者说他根本就不会有什么表情,子语在世曾经预测这个被他捡回来叫做东方非池的孩子,将来会成为西楚最厉害的国师。
十多岁的年纪,在子语死后,他果然不负众望,东方非池在西楚的影响力无疑半个神。
赫连御风半生多疑,极少相信别人,可对东方的话却非常在意。
琛儿说,东方来过皇宫后,赫连御风就下令暂时停下对镇南王安宗柏还有南海金家的计划。他忌惮多年的敌手,为什么要在这一刻暂时搁置计划?
赫连御风对谢鸿影的迷恋,直接成为宠爱赫连卿的重要原因,那个人眼中哪里还能容下其他姬妾生的孩子,只是他对她的承诺却一直遵守,太子的位子从开始到最后,只会给琛儿。
琛儿觉得没有安全感,其实也是他这个父皇造成,兄弟手足相争兵戎相见的岁月,皇家哪里还有一丝温暖人情在。
宁可早些下手,也不能默默等着,最后落得惨死下场。
“都说东方国师厉害,本宫的来意不用说,国师应该知道了吧。”
他捧起茶呷一口,“娘娘早就吃斋念佛多年,何必再因为尘世那些事,破坏了十年的苦心修行。”
卫鸢眼中一动,“身在红尘中,自有凡尘心,为娘的到了这般年纪,只盼着儿子能常伴身边。那影贵妃去世多年,还不是一早就为卿儿打点好了一切,所以东方国师能明白本宫为何要这么做了。”
“太子尊贵,乃是下一任储君,天下指日可待,何必急于一时?况且赫连卿与东方有同门之谊,皇后娘娘这般要求岂不是陷东方不义。”
他慢慢抬眼注视卫鸢,忍不住想到当初来见师父的谢鸿影,同样皆是为了儿子将来,不过所要的截然不同。
他的话说的明白清楚,卫鸢自然听出东方的意思,只是她也从来不会做无把握的事情。
“真的没有一样东西,可以令东方国师动心?”卫鸢问道,世人皆有欲有求,他师父子语逃不开,东方非池一定会有想要而得不到的。
“倒是有一个,娘娘能东方完成吗?”
“可以,你不妨说出来。”有些惊讶东方非池前后变化这么快,琛儿说此人个性奇特,无人能懂他心中所想。
东方非池盯着她,慢悠悠的吐出几个字。
“离人泪。”
卫鸢神色一变,“你、你知道离人泪?”
“赫连卿身中离人泪剧毒,东方不才无法完全配出此毒的解药,不知道娘娘能否帮忙?”他手指轻敲桌面来了兴致。
离人泪无色无味,中者并不会突然毒发,而是在以后岁月里备受折磨,三生蛊固然厉害能克制离人泪,若是将三生蛊摘下,赫连卿身体中的剧毒会迅速发作,东方为他算过,能活到三十岁乃是极限。
“你想救卿儿?”卫鸢稳定神色问道。
“不想。”
“那你要解药做什么?”
“给金筱瞳。”东方非池回答。
卫鸢刚刚才恢复平静的脸色突的发白,“东方国师,你到底知道多少当年发生的事情?是不是谢鸿影告诉你师父的?”
迄今为止赫连御风都不知道他最宠爱的儿子中毒很久,在西楚更不会有人知道此事与她卫鸢有关。
“皇后娘娘何必惊慌,你也说是当年了,其实皇上知道与否并不那么重要,重要的应该是太子怎样能安心的登基称帝。赫连卿中毒本就不会长命,如果你们按兵不动不过是再等几年,天下自然过于你们。可太子殿下等不了,要东方帮忙,自然是付出点代价的。”
卫鸢紧握的手掌慢慢放松垂落,谢鸿影你真可怕,就是死了也不肯罢休,你口口声声说不想卿儿得到皇位,为在死前为他布置好那么多。
你故意不说出秘密,等到多年后再由子语的徒弟以此要挟本宫,若是赫连御风知道,一怒之下杀了琛儿都说不定。
卫鸢不由想起最后一次见到她时的情形,“皇后娘娘,我谢鸿影可以保证,只要你和太子琛不动卿儿分毫,给他平安的一条活路走下去,我一定不会让他有争夺皇位的心思!”
我们这么做不过是要你儿子少活几年,你却暗中算计的是我琛儿的性命,枉费我这十年吃斋念佛,真的以为你说的全部是真话,原来打从一开始,你就没有放弃要和我卫鸢争夺!
“本宫没有解药。”她冷了声音,“你说要给金筱瞳,是想安宗柏为了感激你救他夫人,以后更加死心塌地的保护赫连卿!谢鸿影那个贱/人,还念念不完安宗柏,皇上真是白宠爱她多年!”
“这天底下最关心金筱瞳的是她女儿安紫薰,皇后娘娘为什么不卖个人情给她?别忘记,纵使安宗柏誓死效忠赫连卿,可南海金家最后决定效忠谁还是个未知数,太子殿下似乎对她也有好感。”
“琛儿不会喜欢那种不干不净的女人!”卫鸢愠怒,“再者本宫说了,解药确实没有,当年下毒的人才有,听闻她被赶出西楚,在蛮荒之地十年,不知道是否还活着,若是死了,怕是无人再调配出!”
东方非池轻叹一声,“可惜,说了这么多,最终还是没有结果。”
“除去这个,本宫可以答应你任何条件!”
“东方非池如今只想要解药的方法,其他真的没有兴趣。”他似是歉意,果断的将她回绝。
卫鸢仿佛下了巨大决心忽然又说道,“她有个儿子,本宫会派人去打探一下她的消息。”
“有劳皇后娘娘了。”
“琛儿的事,你是答应帮忙了?”卫鸢追问,她此行目的还未有达到,却听到了令她心颤的往事。
东方非池将手拢在广袖里,慢悠悠的说道,“等得到解药,东方自然会帮娘娘一个忙。麻烦皇后娘娘回去带句话给太子殿下,欲速则不达,可一旦时机到了,下手必然是要快准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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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卫鸢,东方非池慢条斯理的转身回来,正想继续品茶。
茶厅,他坐的地方却有个人不知道何时进来等着他。
一室清香茶香,却因为多了这个人的气息,尽数消散只有浓浓的血腥味。
“你来了。”东方非池一点不惊讶他的出现,“赫连卿那里不太好,看来起来你也很不顺哦谢陌年。”
“你想害卿儿。”谢陌年冷笑,红唇白牙宛若一只发怒的野兽,他手中长剑发出丝丝轰鸣声,慢慢的举起对准东方非池。
东方耸耸肩一脸不屑,“他还用我害吗?如今弄的那么惨,怕是他自己也始料未及的。船沉了,他落入海中,都说祸害千年,赫连卿死不了。”
“你怎么会知道?卿儿现在怎么样了!?”谢陌年连忙收回长剑,东方非池说出那番话仿佛亲眼看见他们发生的。
“我若是没有那个本事知晓,他怎会嘱咐你中途折回来找我。”
谢陌年嘴角抽动算了笑了下,将长剑收回剑鞘慢慢坐下,“东方,你还是老样子那么令人讨厌,不过本事倒是不小,当年的小毛孩子还真有国师的样子。”
“你好不到哪里,依旧那么疯,甚至疯的厉害。”他眼皮都没有抬起,呷了口茶在谢陌年没有再次发怒前加了一句,“不过方才你没有对卫鸢动手,忍了这么久,你的定力确实不错。”
“她害了我姑姑,害了卿儿,我怎会轻易放过她,还有赫连琛。”
他杀的兴奋在眼瞳里流转,东方非池却是摇头,“你该知道还有一个人是当年的主谋,只要找到她,赫连卿才有救。”
谢陌年神情一冷随即问道,“卿儿中毒能支撑到现在,他是不是种了三生蛊?”逼问的眼神犀利疯狂,他听姑姑说过起过,得三生蛊者,得天下。
离人泪药性霸道,一开始卿儿被折腾的死去活来,不过他此番回来,看卿儿似乎变的精神很好。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表示……
谢陌年眼中浮现一抹异样的光彩,仿佛死灰复燃般!
东方非池白了他一眼,懒洋洋的说道,“说正经事,东西呢?”
“给你。”谢陌年把东西丢过去。
小小的虎符,没有这个赫连琛就是再能怎样,西楚城中最厉害的铁甲骑兵不能为他所用,他手中得到的兵权,无法控制整个西楚。
这些赫连卿出游前就谋算到,他一旦出去,那些想对他下手的人必然有所行动,太子赫连琛也是其中要防备的,兄弟之间他想得到什么,赫连卿自然清楚。
赫连御风那里有小鸾在,这虎符他随身带走,若是此行无恙,或者太子能安分不动手,那一切无事。
若是真的同他料想的一样,这虎符他嘱托谢陌年带回给东方非池,有东方在西楚,加上虎符,能安定朝中一半人心,给他足够的时间回来。
东方非池暗暗叹口气,说赫连卿精明吧,他在这种紧要关头非要带着安紫薰一行人去湘陵那鬼地方找当年渔村唯一活下的人,说他笨吧,他还一早就想好了应付对手的策略,简直是滴水不露!
不过他一定没想到,真正到了最后伤他的人,却只有安紫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