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说糟糕,难道他们要在这个时候对我动手?我一手摸住了包袱里捣药的药臼子,护住阿惠往后退,心里十分地诧异,因为潜意识里,我觉得他们不可能在这种场合对我们下手。大家都在舱里休息,再怎么样总不可能看着我们打起来。而且人多拥挤,他要打我,我即使不躲,也免不了会殃及很多人。
看他们摸到我的面前,我已经站了起来做了搏命的姿势,黑皮蔡立即摆手:“小兄弟,别急,这一次咱们不是来找你麻烦的。我们叔侄有话要说。”
“我没什么和你们这些人说的。”我道。
黑皮蔡看了看四周,其他人都把注意力投在那怪声上,只有少数几个人发现这里情况有些不对。他嘿嘿一笑,就拉着全叔坐了下来,对我道:“坐下坐下,别紧张小兄弟。”说着他就从口袋里掏出一些东西丢给我,“这点钱就算我们为之前的事情赔不是。”
我条件反射地接了过来,一看,竟然是两块大洋,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这不是随便谁都能给得出的,更加地惊讶,黑皮蔡不耐烦地继续喊我坐下。
我看着四周的人,又看了看阿惠,阿惠一把把钱拿了过来,塞到我的口袋里,说道:“谁怕谁,看他要干什么。”
我只好坐了下来,但是身体还是很戒备的,黑皮蔡刚凑近我,我立即往后缩去。
黑皮蔡看了看四周的人,给我使了个眼色,似乎是不想让边上的人听到,轻声道:“贼有贼道,我们都这样了,以后绝对不会再碰你,你放心,这一次不是来赔不是,是想找你打听点事情。”
“什么事情?”
他再次凑过来:“刚才算你们命大,我们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你和这丫头下底舱去了,钟胡子帮你瞒着可瞒不过我们,不过你放心,我不是要找你麻烦,我就是想知道,你在下面,看到了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却听阿惠问道:“你们问这个干什么?不怕那大胡子找你们麻烦?我们可不想被连累。”
黑皮蔡看了看全叔,指了指甲板下面和四周的人:“这声音你听见了吧,我和你们说,老子坐过的船比你们看过的驴还多,这船上……”他几乎没发出声音,但是我还是从他的嘴巴里读出了:“不是很太平”。
“什么意思?不就是有人在鬼叫吗?”阿惠道。
“你知道这是什么声音吗?”黑皮蔡道,“这儿的人不知道,老子可是知道,说出来吓死你。”
我来了兴趣,阿惠似乎也来了兴趣,我问道:“是什么声音?”
黑皮蔡看着我们道:“你先把你在舱下看到了什么告诉我,我再告诉你下面是什么。”
我看了阿惠一眼,阿惠道:“告诉他,又不少块肉,反正我们也没看到什么不能说的。”
我点头,觉得有道理,就把刚才看到的符咒什么的,全说了一遍,说完之后,黑皮蔡就和全叔对视了一眼,说道:“果然没错。就是那东西!”
我看着黑皮蔡,急问道:“到底是什么?”
“你先别问。”他道,“要是我猜得没错,这船上,今晚肯定得死一个人。”他道,“这玩意儿是索命的。”
说着他就看向四周,我随他的目光看去,汽灯下的船舱里什么都看不清楚,阿惠道:“瞎看什么呢你?到底是什么东西,说清楚点儿。”
黑皮蔡道:“这东西,就是一只夜叉鬼,是一只妖怪,趴在舱底,一个晚上吃一个人,就这么叫几声,阳气弱的人就被勾魂了。这东西在,能保船平安,再小的船,有这东西护着,再大的风浪都不会翻,可这东西每天得吃一个人,我算知道都是一样的乌槽,怎么就福昌号敢出外海了,敢情船上养了这种东西,咱们这一路过去,死几个人根本看不出来,谁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真的?”我将信将疑,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情,觉得有点荒唐。黑皮蔡道:“不信就别信,看来我们得找办法自保,你可记得那些符咒是怎么写的?”
我摇头,这东西谁能记得住?黑皮蔡和全叔对看了一眼,道:“得,你这窝囊废,不过我也没指望你。”说着全叔对我耳语一番,道:“这事情,你谁也别说,闹起来,我们几个先死,各安天命——” 刚说完,猛然听到船舱外有个女人在哭喊:“你不能就这么死啊……还没出海,你要醒过来啊。”
黑皮蔡看着外面,一拍大腿:“中!有人着了!走,去看看。”说着就立即往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