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渐行渐远,睿王府高墙拐角处,一袭墨绿的挺拔身影伫立了一会儿,之后匆匆离去。
马车里——
苏瞳蜷缩在马车一角,像是一瞬间浑身长满了刺一样,面带寒霜,手上依然握着剑柄,若是身旁的人敢接近她,她马上不会客气。
形同陌路就是形同陌路,即便她被迫于身份被迫于处于弱势而不得不暂时屈服,不代表她真的如莫痕所说只是耍什么小性儿。
如果真的只是小性儿就好了,如果真的只是说几句对不起说几句安慰的话就可以挽回,那有多好。
她也不希望事情到了这种地步,谁又希望真的走到这一步呢。
指甲陷进手心,却怎么也感觉不到疼,苏瞳木然的抱着自己曲起的双膝,脸色苍白,贝齿紧咬着嘴唇。
而同时,凌司炀仿佛也将她当成陌生人一样,没有上前说一句话,马车里安静的可怕,苏瞳紧抱着膝盖迫使自己镇定,本能使然,她其实真的很想杀了凌司炀。
一路的安静,苏瞳心身疲惫的几乎快要睡着,半睡半醒中仿佛耳边回荡花迟说过的话。
“凌司炀不是文帝的亲生儿子,他是拓跋玉灵二十几年前从宫外带回的孽种!”
苏瞳顿时浑身一颤,倏然醒了过来,抬起眼时,只见张在眼前放大的脸,温润好看的脸上带着一丝疏离,却又离她特别特别的近。
本能的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身在死角,便只好募然抬起剑放在膝盖上,以做警告。
凌司炀淡淡的看了一眼她苍白的手死死抓着的长剑,淡然的视线又瞟了一眼她沾血的指甲,忽尔勾起一抹诡异温柔的淡笑:“瞳儿身上无针亦无毒的时候,看起来还真是无助呢。”
苏瞳面色沉冷:“如果皇上是想奚落我,麻烦你后退一些,别离我这么近。”
凌司炀不怒反笑,凝视进她满是寒霜的眼里:“在气什么?朕还活着,你觉得很失望?你后悔当初怎么就没有再多刺进去一分直接杀了朕。”
苏瞳不语,闭上眼隔关上心门隔绝一切。
却当他微凉的手指轻轻勾起自己垂落在身后的长发时,她睁开眼,面无表情的低语:“我真是受够你了!”
瞬间,被他勾住的那一缕头发的根部忽然传来剧烈的疼痛,苏瞳淡淡看了一眼凌司炀忽然收紧了手指,揪着她的头发,好看的眼睛微微搀杂了些许漠然:“怎么,看来有人很急着看着朕的失败,提前把朕的事告诉你了是不是?”
手指依然毫不留情的揪着她的头发,苏瞳忍着头皮上的痛楚,冷冷一笑:“那又怎样?”
他忽然凝视进她寒潭一般依然明亮的双眼里,忽尔松开她的头发,微微歪着头,眨着一双无邪又好看的眼睛,笑若梨花,声音也轻柔的可怕:“所以,瞳儿也以为朕是个孽种?”
不知怎么,一听到“孽种”两个字,苏瞳就莫名的觉得心头一颤,咬了咬牙,撇开头没说话。
“呵呵呵……”他忽然笑的极轻淡,温柔的双目仿佛多情的倪着她苍白又冰冷的表情:“瞳儿,第一次让朕觉得失望。”
苏瞳不削,闭上眼没说什么,努力不去察觉他那叹笑一般的话中的苦涩,直到他退身离开,仿佛再无话与她可说,她才终于得到一方安静。
直到马车停在皇宫门前,两个也再无半点言语。
相对两无言,多么悲剧啊。
“陛下,上官大人半个时辰前便等候在金栾殿前似是有急事,属下久等陛下不回,便叫上官大人先回府了。”莫霖在宫门处忽然走了过来。
莫痕揭开车帘,凌司炀看也没看一眼半睡半醒的苏瞳,径自出了马车。
苏瞳没听清他们在外边说什么,只是当莫痕忽然开口问:“陛下,娘娘她……”
外边安静了许久,然后才听见凌司炀不紧不慢的淡淡吩咐:“送去乾司殿,叫坤雪殿那个环佩过去替皇后沐浴更衣。”仿佛马车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是。”
苏瞳握了握拳,仿佛是感觉到有一种有人故意想要让她难受的味道,先是一僵,却又忽然冷冷一笑,募地揭开车帘,自己下了马车。
一迎上四周熟悉又陌生的侍卫还有莫霖惊愕的目光,她勉强扯了扯唇角,转眼淡淡看了一眼莫痕:“不劳莫大人费心,本宫还认得路,我自己去。”
都是一样是监牢,哪一座宫殿都一样。
莫痕蹙了蹙眉,还没说话,就只见苏瞳漠然的从他们面前走过,径自走进宫门,看都没看一眼凌司炀。
莫痕不由得转眼看了一眼那边未动容的陛下,明明陛下对她有情,怎么此时终于将她接回到身边,却反而似乎没有想要劝她原谅的意思?
“陛下,娘娘她……”莫霖嘴快的开口不解的问了一声,随即便收到莫痕的一记冷眼。
“无妨。”将视线从苏瞳的身上收了回来,凌司炀转身,眼底的浅笑越加幽深:“去通传上官大人进宫。”
待莫霖点头转身牵过宫外准备好的马奔向上官府时,莫痕不着痕迹的又淡淡看了一眼凌司炀脸上未变的表情。
按照一般情况下来说,凌司炀在发怒的时候,才会如此平静,平静的可怕。
那是暴风雨来袭前的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