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就准备走了吗?少爷。”
吾宅,汪李画将窗户全部锁好,要把所有家具都用布盖了起来。
吾刀拿出五把黑刀,一把一把挨个检查。
“当然了,你还有其他什么事想做的吗?”
收起茶具,汪李画说:
“那倒不是,只是心里觉得有些怪怪的。”*
龙门是汪李画自小生活的城市,懂事以来十数年的回忆,全都在这座城市里,忽然要离开,看着宅子里的一切,汪李画头一次有万般不舍的感觉。
“我们一定要走,不走的话,我永远也无法安心。被他们叫做十二兽的,我的父母就是因为他们而一去不返的。”
关于这些事,吾刀全是听魏长官他们说的,魏长官没必要在这件事上骗他,吾刀也感觉自己生命中一定有一些宿敌要去战胜。这是在血液中传承下来的使命感。
“少爷,你难道要找那些家伙复仇?”
汪李画问。
“并不是复仇,尽管我和那些家伙之间确实应该有仇恨,怎么说呢?就好像美食家有一些一定要吃的菜,冒险家有一些一定要去的地方,最为一名习武之人,如果不去挑战强大的对手的话,好像人生都没意义了。”
“只是如此?”
汪李画声音颤抖着问道:
“可是那些家伙一定很厉害吧?虽然不知道少爷你的父母现在如何?但是即使是少爷的父母,也没能战胜这些敌人吧?不然他们怎么会没回来过?
我觉得哪怕只是留在龙门,我们也可以过的很开心,不是吗?因为陛下的命令我会成为少爷的妻子,和少爷一直在一起,这样的生活也很幸福啊。”
汪李画脑海里一片混沌,十二兽到底是什么?在哪?有多强?少爷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就能立刻就下定决心,脱离原来的生活呢?
难道选择离开未来就一定比现在好吗?
她很疑惑,也很迷茫。
忽然,吾刀从背后轻轻抱住汪李画:
“不必害怕,也不必担心。
如果只是留在龙门的话,我想我这辈子是不会结婚的,因为我知道自己比不上父亲,我也没见到过我和母亲一样厉害的女人,所以,我们接下来也是要挑战一场试炼。
如果我能成为像父亲那样厉害的男人,你能成为母亲那样厉害的女人,而且那时候我们都活着,我就娶你。”
被吾刀抱住汪李画没有过于兴奋,原本处于混乱中的她冷静了下,仔细思考后觉得也许就像陛下说的那样,吾家的女主人,一般的女人是难以胜任的,自己够格吗?应该不够。
想要成为一名合格的妻子,自己也许还要经过更多的锻炼。
“我明白了,少爷。无论是什么样的试炼?我都会和少爷一起克服!”
吾刀满意的笑了笑,自家的小女孩终于有些成长了的样子,虽然这个小女孩已经十八九岁了才开始成长。
魏宅。
文月夫人端来一杯茶,魏长官慢慢的把这杯茶喝尽了,觉得心情终于平复,问道:
“我那个弟弟现在在干什么?他溜出来不整点乱子,恐怕是不愿意回去的。”
文月夫人似乎是想了想,然后又递上一杯茶,说:
“你再喝一杯吧。”
没提魏长官的弟弟在干什么。
文月不想提啊,看来我那个弟弟真的是办蠢事了。
“还是说说吧,早晚得我给他擦屁股。”现在提出来,魏长官好把“纸巾”准备好。
见到魏长官这么说,文月夫人便道:
“在刚刚的这一段时间里,我们的民政局登记了十三对新夫妻。”
十三对,挺正常的。
龙门这个体量的城市,每天都有大量的新人结合,在刚刚那的小段时间里,出现十三对新人没什么问题。
“其中,有三对新人强调,自己是被皇帝赐婚的……”
“咳咳咳……”
魏长官猛地喷出一口茶,叫道:
“他这是准备好好过一个赐婚的瘾?这一会儿都搓出来三对,神经病吗这不是。再说了,他在这瞎赐婚,人家愿意吗?”
文月夫人继续说道:
“还好,新人们都挺乐意的,只是他们的父母长辈不太乐意,总说:那个穿红衣服的最多是个神经病,乱点鸳鸯谱,皇帝好好的呆在都城呢,怎么会来龙门?”
魏长官有点替那些父母长辈担忧了,虽然说他这个弟弟的确有些神经兮兮的,但是你要敢直接这么说出来,那你绝对没有好下场,他弟弟怎么说也是皇帝,在他弟弟面前不知者无罪这一条不一定有用。
“把那些人的家长集中起来,叫他们不要乱说话,然后全部签保密协议。”
魏长官吩咐道,现在只能这么补救了。
“还有,作为兄长,我建议他不要玩过头了,替我传达。”
实际上自己的弟弟出门胡乱赐婚这件事想想也挺有意思的,他说自己一直对“人间情爱”很感兴趣,可是几乎没什么机会出皇宫,妃子之类的也是选的,皇后是一等大臣的女儿。他也知道不能从外面找女人给后宫添乱,只能从电影里面脑补什么叫做谈情说爱。
有一次看电影男女主角没有终成眷属,他差点直接下令,叫这两个演员结婚了,幸好皇后拦住了他。
这次来龙门,拿吾刀开了头,这劲就止不住了。
只要我不在皇宫,大老婆就拦不住我磕CP!
赐婚,赐婚,还是赐婚,回去了有什么下场回去再说,出来玩,当然要玩个尽兴。
第二天民政局里多了许多成对的年轻人,大多欣喜若狂,只有一个傻了眼的女人。
“为什么那个傻子一样的家伙真的是皇帝啊!为什么我要和另外一个傻子结婚啊!”
库布尔严肃的说:
“桃柳,我们的皇帝怎么可能是个傻子呢?他是我见过的最英明的陛下。”
“放屁,你是乌萨斯人!我们的皇帝不是一个人好吗?”
桃柳大喊道。
民政局里到处充满了欢快的气氛,她的叫声倒不那么明显了。
想着自己的未来,桃柳眼神都暗了。
我真的是以为那只是一个穿红衣服的神经病而已,皇帝陛下这么有空的吗?跑到遥远龙门给刚见面的年轻人们赐婚……这不就是神经病才会做的事吗?虽然这个神经病坐在王座上。
“那个……我说啊,各位。”
一名工作人员走出来,对在场的年轻人宣布到:
“关于之前发生在你们身上的事,还有今天的事,各位一定不要说出去。毕竟我们已经签了协议,如果违约的话,后果自负。
还有一点,我们的皇帝陛下……是一个一言难尽的人。”
一言难尽的皇帝是什么鬼?不过我好像知道这个一言难尽大概是什么意思。
“总之各位要知道,我们的皇帝陛下,可能在你们身边已经安插了眼线。”
安插眼线,什么意思?我们又不是间谍。
“陛下的目的是监视你们接下来的生活是否幸福?也就是说,如果你们接下来的婚姻生活出了问题,我们的陛下可能会亲自来给你们调节一下……
虽然我不认为陛下在几天之后还能轻易的来龙门兜圈,但是我们最好要让陛下连出门的理由都没有。
所以各位等会儿领完证,盖完章之后,吵架离婚都是禁止的,都把日子给我过好咯。
最后祝各位早生贵子,好了,都来领证吧!”
说完,工作人员转头离开。场内的年轻人大都两情相悦,都开始欢呼起来,只有库布尔担忧的看着失去色彩的桃柳。
不过,陛下的命令还是一定要遵守的,什么?你问我是不是已经忘了乌萨斯的皇帝?你也想想乌萨斯的皇帝发不发老婆。
两人回到了桃柳的那个小家中,库布尔埋头打扫,桃柳坐在院子里呆呆的。
咚咚咚,有人敲门。
桃柳打开门,门外竟然是吾刀和汪李画。
见到吾刀,桃柳还是很开心的,可是看到他身后的汪李画,愧疚,羞愧涌上心头,喜悦又变成了复杂的苦涩。
“你好啊!我随便问了问,就知道你住在这了,从当年到现在,你过的可还好?”
“还好吧,日子每天都一样。”
桃柳回答着,声音细小到像是不愿意让自己听见。
吾刀不明所以,头上冒出来两个问号,往后看,他看到了在埋头干活的库布尔。
“你怎么在这?你难道逃狱了!”
库布尔连忙否认:
“哪会……被抓住了就抓住了,我是被整个运动里的乌萨斯人放出来的,他们叫我再加入整合运动,然后我就跑了。”
吾刀笑了,他也不想在意那些小细节。
“能出来算是巧合,也愿意好好的生活,挺好的。但是你为什么在这儿?”
库布尔憨憨的笑了笑:
“说起来兄弟你可能不信,我被炎国的皇帝陛下赐婚了。”
听到这,吾刀嘴角抖了两下。
说起来你可能也不信,我也是才被皇帝陛下赐婚,应该还比你早。
库布尔把下巴稍微朝着桃柳那边指了指,好像在炫耀一样。
吾刀明白过来,原来如此,陛下,把他们两个凑成了一对,也挺好。
“我知道你不是个坏人,既然被陛下赐婚了,未来就板上钉钉了,一定要对人家姑娘好一点。”
“肯定啊,我现在就着急找一个工作,男人总要赚钱养家……”
“你出门往东走,第二条街右拐,到那调节找黑色的大门,进去,会有人给你安排工作的,我会提前和里面的人说好。好好干啊你。”
“当然!太好了,谢谢兄弟啊!”
另一边,汪李画像是忘了之前发生的事,拉着桃柳的手叫着姐姐,眼里洋溢着幸福的色彩。
“姐姐,你知道吗?皇帝陛下给我赐婚了,我喜欢我们家少爷好久了,可少爷根本就不把我当女人看!哼!现在陛下词混了,少爷不敢不听话。嘿嘿。”
啊,是这样吗?
不知为何桃柳心里突然酸涩起来,自己和这个女孩到底有什么差别呢?为什么命运却像是山峰和山脚?差别如此之大。
“那……挺好的,对了,你们为什么会来我这里?”
汪李画说道:
“我和少爷就要离开龙门了,少爷说离开前,一定要把龙门里所有他认为值得拜访的人拜访一遍,所以我们现在是来拜访姐姐你的。”
原来,他要离开龙门了吗?
桃柳忽然显得有些急切,问道:
“你们还会回来吗?”
桃柳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慢慢的,神色有些忧虑起来。
“不知道,我甚至都不知道和少爷能不能……”
能不能活下去终究是没说出口,毕竟此次目的就是面对那些强大的敌人,要战胜他们或者被他们战胜,被他们杀死。
“不过我会一直陪着少爷的。”
汪李画的话像是一支箭,扎在桃柳的心上。
和心上人一起浪迹天涯,多浪漫的事,多叫人羡慕的事。
闲聊一会儿,汪李画和吾刀都离开了,小院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库布尔开口说:
“你……你是不是很喜欢刚刚那个男生?”
“关你屁事啊,混蛋。”
桃柳恶狠狠的骂到。
“喜欢一个帅气强大富有的异性,有什么错吗?如果有一个很优秀很优秀的女人,在你面前你难道不会对她动心吗?”
库布尔直接了当的回答:
“不会。”
简短两个字,直接表明决心。桃柳也觉得这个男人说这话只是为了表达忠心。
“想学别人说情话,想在这时候感动我吗?不可能的,我知道你就是个傻瓜,脑子不灵光。
就算你真的不会,那也就是你窝囊而已,你不敢爱!”
被这样说,库布尔也不生气,手上的活也没停:
“我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清楚自己的斤两,所以我知道自己能拥有什么,不会去争取别的,这也许就是你说的窝囊吧。
但是窝囊有什么不好的,我这么过了一辈子,现在不也撞上好运了。”
库布尔不只没有生气,反而还扭头冲桃柳笑了起来。
傻瓜不会说谎,说的大都是真心话,所以最感人。
有一瞬间,桃柳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一部分被这一句话击中了,有些后悔刚刚刻薄的话。
“你……你闭嘴!别说了。”
开玩笑,我怎么可能会对一个傻瓜心动?不可能的……他不帅气,不强大,也没有钱。
“你去做饭!如果你做的饭菜合口,那本姑娘勉强考虑考虑收留你,不然的话,你就滚出去睡大街。”
“知道了,可是我们没有菜啊。”
“……我去买!”
傍晚时分,各家各户都飘出了烟火气,桃柳坐在餐桌前,毫不客气的说:
“傻瓜,你怎么只放这么点盐?”
“啊?少了吗?那我下次多放点。”
饭后,库布尔准备去洗碗,却被桃柳拦住了。
“你以为我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姑娘?什么活都不能干吗?一个大男人干些家务就得了,全干完你是什么?主夫?”
“好好好,你说了算,你去洗碗。”
干净利落的把餐具洗好,桃柳突然愣住了,一种新的感觉,在她心中萌生,不同于儿时对幸福的向往,不同于在市区内那几年内心的空虚,如果要给这种新感觉一个名字,那大概是生活的滋味吧。
从一面墙上,桃柳敲开一块砖头,将旁边的几块砖头都抽出来之后,一个盛满液体的玻璃瓶被她拿了出来。
这是父亲藏好的,现在父亲已经不知道去哪了,母亲也一样,不知道去哪了,这瓶酒还在这里,老老实实呆着。
“为你不是乌萨斯人吗?是不是很能喝酒?”
有些时候人需要一些帮助,才能有勇气做出一些选择。
“还好。”
“那你陪我喝。”
……
“你喝醉了。”
“那……那……你扶我去床上。”
库布尔抱起桃柳来到床前,正准备把桃柳放下,桃柳却突然搂住了他的脖子,伏在他耳边轻声说:
“你陪我睡。”
“……好。”
“我要你爱我,一辈子的爱。”
“我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