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问林渺,29岁的生日愿望是什么,她会说:
想要一颗后悔药。
当人生的进度条缓冲到29岁的这个当口,林渺从前年少无知,莽莽撞撞说什么“一辈子都不会后悔”、“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样”,诸如此类的话,如果可以再来一次,她绝对不会轻易说出口的。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KTV房内只有她和一只猫,还有一块小魔女图案的生日蛋糕,插着二十九根蜡烛。
手机发来一条短信,是妈妈给她发的相亲简历,她今天已经给她发了十几条了,最后一条停留在五秒前。
对方是个企业家。
林渺撸了撸芋头的头,十分爱怜。
因为没有朋友和她一起过,所以她买了一块很大的蛋糕,林渺以为这样可以安慰一下自己,可是她看着空挡的包厢,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她长吁一口气想把蜡烛吹灭,可是尝试了两次,一根也没灭。
可能因为她没许愿?
可是许愿这件事,她自从六岁以后再也没做过了,因为六岁以后她再也没有过生日了。这是六岁以后,久违的第一个蛋糕。
那就许个愿吧。
林渺摸了摸躺在她身边的芋头(猫名),然后双手合拢,虔诚的闭上眼睛:
“那我想要,回到过去,回到我最幸福的时候。”
林渺心里默念完,她深吸一口气,吹灭了二十九根蜡烛……
……
……
“嘭。”
林渺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好像异常猛烈的跳动了一下。
可能是最近找工作太紧张了吧。
她这样想着,可是当她再次睁开眼:
“嗯?”
这不是小时候,她家那时候还没卖掉的大房子吗?
后来这个大房子因为她爸欠债,被迫卖掉抵债,她永远忘不了那时爸爸急迫地签上名字后,伸出手拿那张银行卡的样子,急切又猥琐。
当时在他们一家人眼中,这个房子不仅仅是几百万表面的价值,还是她太爷爷辛辛苦苦一辈子的家业。
后来又经过装修,这四周的墙壁上涂鸦的水彩笔印记——《魔女宅急便》里小魔女的飞天扫帚,还有很多不知道什么图案的涂鸦,都是小时候林渺的杰作。
林渺觉得可能是自己最近找工作太累了,给自己过生日过着过着就睡着了,这一定是在做梦。
林渺凭着记忆跑到客厅旁边的卫生间,她记得这间卫生间有一面大镜子。
她站到镜子面前,看着镜子里的小人儿,她惊了:这应该是她六七岁的样子,因为她顶着一头很短的女士短发,长度简直可以和小男生相媲美。
这是她爸和继母按着她的头带她去理发店剪的,他们说这样就再也不用花那么多时间给她扎头发了。
林渺又使劲儿捏了一下自己的脸:
“疼!”
这是真真切切的疼痛感,不可能是做梦。
难道,是因为她的生日愿望?
难道,她重生了?!穿越了?
难道,这是真的?!
林渺快速回到二楼,她记得那时她的房间。
林渺急切地打开书包里的书本:
只有幼儿读物?还有芭比公主,洋娃娃?
她又找遍了整个房间,发现了一本上面写着她名字的练习薄:“红旗幼儿园,林渺。”
“……”
她居然还没上一年级!
她现在才六岁!六岁!六岁!
准确来说,林渺现在是一个有着29岁灵魂和一具六岁身体的非正常生物。
恭喜她,穿越了。
她看过这种小说,女主在穿越以后会开金手指,一路开挂,要么是当造福全人类的科学家,要么是事业爱情双丰收,反正结局都很幸福美满,不可能be。
……
“渺渺!”
楼下传来林渺爷爷的声音:“今天晚上我给你做好吃的,明天你就上一年级了啦!”
林渺赶紧“哒哒哒”地跑下楼,果然看见爷爷手里拎着两条大黄鱼。
爷爷做的清蒸大黄鱼,是她小时候最爱吃的菜。
“爷爷,明天我要去哪个学校啊?”林渺扯了扯爷爷的衣角。
“渺渺,你忘啦?你爸说要带你去那个什么红旗一小。”
“噢噢。”
林渺挠了挠脑袋,奇怪,她怎么记得她上小学前还上了个学前班呢?那时她第一天上小学,老师说这孩子傻,上课不是睡觉就是流口水发呆,所以只好被迫退学重新上了个学前班,跟比她小一岁的堂妹林康若同一年上小学。
后来也正是因为她入学年龄比同班人都大,所以她初中青春期的时候。还小自卑了好久。
“你爸爸说你明天面试要是不过,就给你扔私立学校去,到时候你就得住校啦,一个月回来一次。”爷爷在厨房杀鱼,用一种听不出语气的声音说。
换做真正六岁,天真无邪的林渺当然不会相信爸爸还有家人会这么狠心,可是对于活了29年,经历了这个家所有最难堪的林渺来说,这个家,就是会非常狠心,甚至骗她。
“不会的爷爷!渺渺这么聪明,肯定会通过面试的!”
林渺努力伪装出一个六岁孩童应有的纯真笑容,没办法,谁叫她外表还是六岁呢?
“那你先去看会电视,待会等你爸爸妈妈回来,咱们也要开饭了!”
“好咧!”
林渺学六岁小朋友一蹦一跳地跑到客厅,打开电视,切换到18号少儿频道,《小小智慧树》里红果果和绿泡泡正在教小朋友跳舞。
当时谁曾会想,这两人竟然现实中真的是一对,多年以后连孩子都有了,我童年站的第一对cp完美的he了。
不过现在看这个节目的林渺,就像是看了一部有剧透笑点的综艺,一点都不好玩,反正最后绿泡泡和红果果会在一起嘛。
林渺兴致缺缺,换了好几个频道都不太有兴趣,她只好跑到爸爸书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看的书。
“《经济学原理》,《营销管理》,《怎样卖龙虾》,怎么全是讲做生意的?”
林渺对于她爸的书单感到无语,虽然她爸确实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生意人,但这书单也太清一色了,果然她爸的脑子里是真的只有生意生意啊。
不然是怎么做到冷血无情地把她的亲生母亲逐出家门的呢?让她的母亲像一只孔雀一样被拔光了所有好看有用的毛,还让她十几年见不到林渺。
后来林渺18岁的时候第一次见到她的亲生母亲,才知道了一整个冗长又悲伤的故事。
林渺默默地把“找回妈妈”这一项任务,划到她重生任务里的的第一顺位。
林渺继续在她爸的书房里翻找,终于在电脑桌下的最后一个柜子里,找到了一本注拼音的《安徒生童话》。
嗯,小孩子阶段里最熟悉的一本童话书。
她记得一二年级的时候大家都会看各种童话故事,因为那时都相信每个女孩都是公主,只是我们的仙女教母可能把她的魔法棒弄丢了;再大一点就是马小跳,笑猫日记,还有伍美珍的校园系列;再大一点是查理九世,怪物大师;哦对了,女孩子们还都爱看《守护甜心》,《百变小樱》,《光之美少女》。
有一段时间林渺每天早上醒来会第一次看看自己枕头底下有没有蛋,或者家里爸爸的书架上有没有一本魔法书,再或者楼道里草做的扫帚能不能让自己飞起来。
林渺还很羡慕小樱有知世这样的朋友,因为现实里,女孩子们大都希望出风头的永远会是自己。
29岁的林渺如今只叹往昔,小时候是多么纯真无邪又好骗啊。
爸爸的书房连着他和继母的卧室,林渺钻到卧室的衣柜里,捧着《安徒生童话》津津有味地读起来,小时候她最爱钻到爸爸妈妈的衣柜里玩一个人的堡垒游戏,只是现在的“爸爸妈妈的衣柜”变成了“爸爸和继母的衣柜”。
六岁的身体很小巧,林渺很轻松地躺在衣服中间看书。
“呲~”
一件女士大衣因为与林渺的身体摩擦发出一阵声响,林渺好奇地把手伸向这件大衣口袋里,果然摸出一张纸:
“房屋估值报表。”
林渺好歹也是读过大学,坐过几年办公室的人,这张报表,非常明显,是对林渺家现如今这所老宅的价值估计;而在这张报表上的委托人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吴娟女士。
吴娟女士,就是林渺的继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