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娘和薇娘扯了一扯李煜的袖摆道:
“走吧星君,我们回去吧”
李煜道“惠娘——噢,不,现在应该叫你天琴和天笔了。”
他指指惠娘和薇娘。
“我还要去找两个人,办点事去,我不能次次让那个老儿由着性儿整蛊我,我得趁着他在欲界地,给他也喂一口冷水喝喝”
哈哈哈……”
天琴和天笔相视一笑道
:“贵相星君,你不怕晚些时候他回去,去我们文昌宫主那里告状啊?小心又罚你星值哈”说完她们抿嘴一乐:他就是逗你玩呢”
还是别去了吧——”
“你们别管了,我也只是给他开开玩笑,有分寸呢,毕竟是我前辈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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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汴梁城周阔30余公里,由外城、内城、皇城三座城池组成。
城中有一条东西走向的汴河,北岸便是皇城,皇城坐北朝南,沿着中轴线向外直线延伸开去就是御街和内城。再跨过汴河桥就是南岸的外城与郊区了。
内城有一条主干道,叫御街,往北有一个朱雀广场连着皇城外围的南门晨晖门;往南直达内城城楼.
御街连南北,分布东西街房,这里街两旁鳞次栉比都是各种大小府院、官邸。
散骑常侍南唐降臣徐铉的御赐三进官邸,就坐落在内城御街西边,最靠近内城城门楼的位置。
十旬休暇,
今日正值暇期。
晚间有几个同僚到家院来小宴。
当他立于府门作揖送走最后那个人时,看了一眼院宅门前的这两尊石狮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双袖互搭朝后一背,进了院门。
一进院正厅三间。当中是客厅,两边是主人寝卧;左右分厢房共六间,各亲眷居室;二进院左右山墙,亦各有一排厢房,属于厨下、蓄杂间和下人居室;三进是一个面积不大的后花园。
在北方,低矮的植物花草没有什么看头,处北地,气候自然比不得江南。这里的人粗糙,花草树木也都那么粗糙。
早些时候他让院丁们尽量找了些芍药,腊梅,塔柏,旱柳和斑竹栽种在这里,倒也勉强凑合着吧,跟故园哪里比得了呢?唉……
院内有两座凉亭,分布巽乾,对角相峙;两亭边上有一架秋千,两亭约距近百步。
他叫下人在两亭之间架了一个简易曲廊,还特地在南底凉亭内摆放了一把大大的竹摇椅。
他常常在闲暇之余一个人来到这后院,往这摇椅上一躺,就可以万事皆休,什么都不去想了。
徐铉进了后花园,两个婢女一人持茶,一人持果盘,进来放在了几案上,然后退了出去,才到院门口,徐铉道:
“小梅去给我取一张小被来”
五月围田期,虽已是仲夏夜,这交子时分,也是凉气有些许拔人。
他呷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有些儿迟疑,这是江南的西湖龙井,他又不免有些儿感伤。
他怕黑,院内四周挂了八个院壁灯笼,况且,正是望月当空。
盖着这薄锦被子,他还是忍不住又叫来婢女,多加了两盏灯。
他知道,这北地臣僚们表面对他客客气气,背地里都叫他徐乐老。这是骂他是南地的冯可道,也是一个三姓家奴啊……。
“哼——
他无奈的自嘲道:“这乱世生人,我又能主宰得了什么?
是能力挽狂澜于将倾?连他李家君王都只能自减称字,我一臣下算什么?
所谓“文死谏,武战死”,我亦三次冒死见赵匡胤。
为保故国宗庙社稷,也曾慷慨陈词,惹得赵匡胤恼羞成怒拔剑指首。
一句“你南唐国主何过之有?!只是这一姓天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一切结局都早已注定了。
人有生不逢时,这国亦如是啊,拼我区区茍命之力,能奈若何呢?
当然,后期传假意于故主,实效力于宋庭,确实也干了一些卖主求荣的勾当。
可为了苟全于乱世,这也是万般无奈之举呀……”
“唉,万事到头都是梦,早去的未必就是坏事啊……
不想了……还是不去想了吧……”
家人、婢女们都知道他的习惯,只要他往这后院摇椅上一躺,除了添茶汤,有要事禀报,余人是不许打扰他的,
这侍候的婢女,是不能近前侍立,也不能不在后院里,于是她们通常就在院门口侯着。
老爷没有回房睡,她们是不能回去睡的。
小梅见老爷好似是睡着了。就用手肘拐了一下身边靠墙打盹儿的蝶儿说道:“老爷怕是又要在这凉亭里息眠至天光了吧,你去屋里取一床被子来,我再把这草垫席搁着檐口阶上铺好,我们也能轮流着睡睡吧,可好?”
“也只能这样了,那,我去取来”。
蝶儿揉揉双眼,再搓了搓站得也有些发麻的腿,转身准备出院,正欲步跨院门,却看见了三位身上微微发着萤光的人翩然而至,立在了院门口,离她俩只有几步之遥。
这三人中,旦见两位女眷,衣袂飘飘,有如仙女下凡……一位着白衣冠红巾,笑意嫣然;一位着碧绿锦罗,绾坠髻表情淡然;当中间,这位男子,着一袭浅黄色锦缎云纹薄袍,丰额悬胆鼻,目有精光,气宇轩昂。
小梅与蝶儿同时看见,正纳闷?不认识啊?况且此时已是子夜时分,未有院丁来报,这三人哪来的呢?
待二人欲将询问来者何人时,却见白衣女子抬手往她们面前脸上一拂,她们便滑地靠墙睡了过去。
他们三人来到凉亭徐铉的躺椅边,天琴和天笔往亭边的秋千上一坐,向李煜一努嘴:
“去吧,可别把人家原魂吓飞了哦”
李煜点点头——
他围着徐铉踱步,慢悠悠转了一圈。暗暗忖度:“这老厮怕黑,做了多少亏心事呢?这是?”
想他背着他,干过的种种卖主求荣的勾当,那一桩桩,一件件……
亏得他还那么信任他。
看这蜷缩侧躺的样子!
猥琐与卑劣历来与外貌、地位无关,与人性相关!
这卑劣地老贼人!
哼!
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一抬脚向正在会周公的徐铉狠狠踹去——
《子夜歌》
人生愁恨何能免,销魂独我情何限!故国梦重归,觉来双泪垂。
高楼谁与上?长记秋晴望。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