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黄沙堤不远处的一处木楼内,一位独眼的男人,带着一群面目丑陋的人,隐着自己全身蓬勃的怒意,偷偷地潜行着。
独眼的男人没有想到,自己的老大,竟然被人杀死了!他要报仇!
叶嗔才翻身上马,远方就滚来了滚滚尘烟。
尘烟越来越近,令叶嗔立马又紧张起来。
莫非是沙漫天的同伙来了?
他又把手,搭在了自己的刀柄上。
远方的动静,越来越近。
可就在叶嗔将所有注意力放在那里时,独眼的男人已经跃在了叶嗔的身后。
他的出现,是那么地安静,安静地就如同大千世界,再也没了声音。
只是一片冰冷的死寂。
男人手里的刀子,竟在夕阳下隐掉了刀光,竟在愤怒中匿住了杀意,悄悄地向着叶嗔的后背捅去。
叶嗔的身后,此时是一片死寂的黑暗,可他浑然不知。
三寸,两寸,一寸……
一道寒冰的白光,在夕阳下一闪而过!
叶嗔吃惊地拔出剑来,视线朝着白光追寻。
下一刻的场景,令他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
独眼的男人,额头处竖着滴下一道安静的血流。他难以置信地沉吟了一声,倒在了黄土里,扬起漫漫风烟。
“这人什么时候在我身后的?”叶嗔不禁冷汗直冒,手里的剑颤抖了一下。
是有人出手救了自己?
而他再朝独眼男人的身后望去,是一位女人立在那里,她是夕阳下无法消融的薄冰,她是黄沙里独开的鲜花。
“虞玉!”
叶嗔惊奇无比:“你不是在与肖遥看守西街,怎么会在这里?”
他话音才落,在阴暗里,又响起滔天的叫喊声:“为大当家和二当家报仇!杀啊!”
数十把刀斧,遮住了夕阳,朝着叶嗔与虞玉就砍过来。
“什……什么?”叶嗔的马被这样一惊,直接前蹄跪地。
叶嗔直接滚落在尘土里,只能灰头土脸地惊看那群凶神恶煞的面目,只能任由他们的刀斧朝着自己砸落。
就这样,一切就结束了?
“风云枪!”
一声嘹亮的叫喊,令天地都安静。
从尘烟里,旋舞出一阵风,一阵云!
男人抡着手里的红缨枪,对着那群人,旋出一圈又一圈。
只片刻,那群人均被枪尖划过,在黄沙里抛出道道血线,滚落于地,只哀嚎着,再无抵抗之力。
男人落地,在夕阳里,身子挺得像青竹一般笔直。他大拇指拂了下自己的鼻尖,然后将枪朝着土地一震。
沙尘,如同水纹,荡漾开来。
“虞玉,虞玉,你看到了吗?这些都是我打倒的!”男人用炫耀的语气,向虞玉说着。
叶嗔在模糊的视线里,仰视着。
“肖遥!你也来了!”
叶嗔的惊奇,又深了一分。
“你们……你们怎么会到这里?”
肖遥将枪抗在了肩上,说道:“你小子是真的傻啊!让你来抓沙漫天,你还真的老老实实地来了!”
肖遥还未说完,虞玉竟稀奇地自己张口了红唇,向叶嗔说起原因来。
下午之时,肖遥与虞玉,在西街上左转转右转转。
终于,肖遥再也受不了,直接抱怨道:“啊!这也太无聊了!”
虞玉仍然如同寒冰一样,她看了看来来往往人,突然问道:“你说,那个叫叶嗔的,会不会真的去抓沙漫天了?”
肖遥两只手搭在后脑勺上,叼着一根青草,悠悠道:“应该不会有这么傻的人吧!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去。要是我,肯定找个地方躺着睡大觉,到晚上再回去。谁会嫌着没事去送命?”
虞玉却摇摇头,说道:“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我总感觉,他是会去的人。”
肖遥叼在嘴里的草,也不再转了,他惊异地望着虞玉道:“你说,他真的会去找沙漫天?他真的会被杀死?”
虞玉点点头:“我们要不要去……”
她还未说完,肖遥直接就将嘴里的草吐了出来,说道:“我去前面买两匹马!我先说好,我们只去救人,千万不要恋战!”
虞玉看着忽然奔跑的肖遥,偷偷地露出笑意。
原来,他并只是个不正经的公子哥。
对于虞玉也好,肖遥也好,他们根本与叶嗔并不怎么熟识。可在他们心里,如果如今不去救他,就像是自己杀了那个鲜活的人一样。
叶嗔听了虞玉的诉说,内心里是无比的感动:“谢谢!如果不是你们及时赶来,我真的没命了!”
肖遥冲着叶嗔,就是一番数落:“你说连几个小喽罗都打不过,逞什么能,非要来杀那个沙漫天……”
他正说着,突然看到叶嗔手里提着个血淋淋的东西,瞳孔大了一倍,他的声音也高扬了一倍:“这……这个人头,不会是沙漫天的吧?”
叶嗔看了看手里头,挠了挠头皮,说道:“没错,哈哈,就是他的。”
“什……什么?”肖遥将自己的枪都丢了,两只手抱着自己的头,难以置信地高喊着:“你小子,是不是偷袭的?是不是他本身就有什么伤?是不是……”
虞玉冰冷地从肖遥面前走过,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地上的人都绑好了。她将三四个被打倒的小喽罗,像麻花一样绑在了一起,面无表情地拖拽着向前走去。
“快走吧……天要黑了。剩下的,交给你们了。”
说罢,她便翻身上了自己的马,扬鞭,远去。
只见那几个小喽啰,在烟尘里,在快马的疾速里,与地面摩擦着,撕心裂肺地哀嚎着。
“女侠!大侠!姑姑!妈妈!奶奶!放了我们,我们自己去衙门!救命啊!妈妈!救命啊……”
叶嗔与肖遥两个人看着,愣着,咽了咽口水。
这个女人不止是冷,而且还异常地狠啊!
肖遥见虞玉已经走了,赶紧朝着剩下的几个小喽罗走去。
那几个因伤痕而无法动弹的人,此时表情里全是恐惧,竟还有几个凶神恶煞的人,流出了眼泪。
“大……大侠……饶……饶命!我们自己走去衙门!”
“虞姑娘,你等等我啊!”夕阳下,空旷的荒野里,又响起了肖遥的声音。
两匹马并排疾驰着,他们的马后,拖拽着几位惨叫的男人。
“救……救命啊!”
“你们慢点!你们慢点!我身上着火了!着火了!”
……
夕阳,晦暗地残于天上。明月,黯淡地挂于高空。
日与月同在的苍穹之下,阳昊天抽着烟斗,望着远方,耳边传来了达达的马蹄声。
监武堂的门口,一片嘈杂。
他用饱含着期待地眼睛,投望了过去。
数十位衙役,匆忙地跑来跑去,他们押着一位又一位犯人,朝蛟心州的衙门走去。
接着,虞玉走了进来,她仍然是冰冷地站在那里。
“虞玉,你回来了?西街今天有那么多闹事的啊?”
虞玉瞧见了坐在大堂屋顶的阳昊天,尊敬且惶恐地低下头,拱起手道:“师……师父,徒儿未遵师命,去了黄沙堤。请师父责罚!”
这虞玉,竟然是阳昊天的徒弟。
阳昊天没有愤怒,反而露出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表情:“罢了,去了就去了吧。你这般年纪,就该是还保存着善良的年纪。如果你现在就像我这般冷酷无情,那我才觉得悲哀呢。”
“师父言重了,您才是蛟心州最慈悲之人……”
她正说着,叶嗔与肖遥都走了进来。
叶嗔看见阳昊天,豪迈地将沙漫天的头,一把掷给了他:“阳大人,小人不辱使命,已经将沙漫天就地正法了,不知大人可还满意?”
叶嗔故意将“满意”二字,加重了语气。
阳昊天一手接过人头,一手将烟斗,在青瓦上磕了磕,然后他咳了两声,在月光的照映下,显得无比沧桑。
他咧开嘴,畅快地笑道:“我以为,我看到的会是一位活着的沙漫天,结果让我有些失望呢。不过,别管是什么过程,你也达到了让他伏法的结果,老百姓一定很感谢你。为了表示对你的奖励,你明天可以在家休息一天了。”
阳昊天说着,将烟斗放在了嘴里,斜躺在青瓦上,悠悠道:“毕竟,我们以后,还要继续作战呢。”
叶嗔拱了拱手,回道:“阳大人,可真是体恤下属啊!”
虞玉听着他们的话,没有做声,继续保持着冰冷。她感到,二人的对话,就像一场没有刀枪的战斗。
肖遥却没有想那么多,他非常不爽地冲着阳昊天大叫道:“啊?休息一天?那我也出力了,刚刚押送来的犯人,都是我打倒的!你要是不让我休息,我非让我爷爷教训你!”
阳昊天用烟斗向肖遥一指,他像是能看穿肖遥的心思一般:“明天我还要派你和虞玉,做一件重要的事情。”
肖遥一听虞玉,身子立马板得像竹子一样直,他兴奋地喊道:“遵命!”
“好了,你们都可以回去了。”阳昊天看着越来越明的皎月,低低说道:“天,很快就亮了。”
叶嗔本来已经要转身离去,可他听到了阳昊天这小小的呢喃声。
他忍不住地又回头看了阳昊天两眼,忽然觉得,隐隐地要发生什么。
叶嗔也不再管那么多,出了门口,骑上了自己的来时的瘦马,向着家的方向缓缓而去。
当他骑到街心时,他看到一群人在昏暗的月光下,围着告示牌。
叶嗔好奇地下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也挤了进去。
他看过去的第一眼,告示上赫然写着大字:
江湖恶人通缉令!
蛟心州,百姓频遭江湖恶人侵袭,常年民不聊生。今各地侠士齐聚一堂,故趁此良机,悬赏缉拿红榜江湖恶人。恶人们虽阴险狡诈,但也身怀良宝。一流之心法、隐世之武技、杀人之利器,具有之。各仁人义士,若能将贼人缉拿归案,或斩落人头,其身上良宝,尽可据己有之。
蛟心州监武堂阳昊天令!
(今天还有一章,还在写,写好了就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