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从今天起你叫小白
我突然怔住了。
他也怔住了。
“你，你，你——”他鬼冷冷的手指都差点碰到我的鼻尖，“你”个半天还说不出一句话，我立刻用圆滚滚的手握着他伸出来的手指。
我一根手指就竖在唇边。
“哦。”明白。
我一笑。
“丫头，丫，丫头，怎么，怎么这副模样？”红胡子判官吞着口水，非常明显的吃不消，他碧色鬼眼清透无比，已经认出我是言诺，但是他性格本无良，记挂着鼻子的痛楚，痛痒抽搐地一笑：“你还是一样冲动，我的鼻子都差点完蛋了。”
“秀秀，你没有受伤吧？”旁边传熟悉的声音，动听，温柔，简短，期盼已久，洋溢着温文的暖意。
“嗯，没事。”
“没事就好。”
他简简单单的两句话，我就完全熄火了。
太平县等待的那个人，我穿越回来兑现承诺的那个人，他洁白的长袍，静静地坐在一边，淡淡的话语，美轮美奂的脸容，玉白无瑕的微动，不欢亦能倾动人城。他的灵眸紧紧看向屏风后面遮掩的白色身躯，无奈感、无力感突然跃上眉梢，微微颦住的秀色眉心，漾动着一阵倾动心情的光波。
终于见面了——他清淡。
那种清淡虚无感，弱不禁风。
而我，看到他的那一刻，注定惨败！
老天注定的，只要我言诺一遇到甄子文，就好像燎原大火遇到天降清水，我的火气、暴戾都灭了。
“秀秀，把饭菜放下，你可以去忙自己的事情了。”甄子文光粼粼异动的目光游动不止，一只手浅浅地搁放在桌子上，摸着桌子上的茶杯，下着简单的命令，淡淡的语气，确实是命令，让我离开。
褐色梨木的圆桌子上摆放着茶杯三个，茶香弥漫，烟气飘动。
房间里面三个人。
白色屏风后面那个细小的身影——“里面，是谁？”我摆弄着衣服的结带，偷偷瞄着甄子文，那种非常诡异的不协调感让我很难过一阵又一阵。
“里面是——”
甄子文突然接过红胡子判官的话，不容置疑地说：“秀秀，这里没你的事，你出去吧。”他深藏着秘密。
甄子文越是掩盖，就越表示他在乎；他越在乎，就越是让我不安生。我便咬牙切齿，发誓一定要扯开那个见不得人的混账小三的白面纱。
即使她要做小三，也要拜见我这个正官啊！
呜呜，见到甄子文的那一瞬，我突然萌发这个退让分享的想法，实在太，太，太堕落了。
我眯着大眼睛，捧着厨房的大锅，低眉沉默地研究了一个下午，最后，我决定效仿伟大的毛同志，采取迂回战术，敌在我隐，敌进我退，敌退我追，农村包围城市，打一场异常激烈的游击战！
只要甄子文不在跟前，我就是独霸天下、横行无忌的料。
二更时分，我手拿着厨房的扇火的大葵扇，遮好自己的眼睛，抱着某位圣贤所说的唯心主义乐观态度：我看不到人家，人家也看不到我。我就窝在院子一黑暗的角落，静深潜伏，绝对有当杀手的潜质。
甄子文前一脚离开房间门槛，便是行动开始的暗号。
他的房间就在跟前，灯火明亮，房门是反锁的。我摸着这门，沙场大将军一样眯着狠眼，预计着突破这个堡垒需要多长时间。
其实，凭着蔡秀秀的双手双臂，拆下一两个小门绝对不是问题。
但是，我并不是强盗。
我是有学识，有教养的斯文人。
我是强盗式的斯文人。
而且，我言诺，家教森严，从小熟读《三只小猪》，十岁之前小学老师叫我学习可爱的三只小猪；十岁之后我便完全推翻老师的教导，向大灰狼学习致敬。不要说三只小猪，就算是他的猪妈妈在家，我也照吃不误。
我早已经准备充分，就在甄大人的房间门口，点了熊熊的一把火，扇着大葵扇，鼓动十二级的台风，催起二丈高的火苗，将灰尘的熏烟透入房间里面，扛着凳子坐下，然后对着房间里面喊叫——“救命啊，着火啦！”
火攻！
“着火啦，救命！”
房间里面果然有异动。
我露出邪恶的笑容。这次，躲躲藏藏的美女蛇还不让我一手逮住，掐住她的七寸，扔到水缸里面淹死！
哦，太暴力了，有点得意忘形！
我翘起二郎腿，正守株待兔。
“秀秀姐姐，你这是在，干什么呢？”突然想起清越的叫声，甜甜美美的，不速之客，立刻出现眼前的是一张花啦啦绽放的可爱小脸。
小清他崽。
房间里面，美女蛇的异动果然已经停了下来，我郁闷。
“秀秀姐姐，你在干什么？”
“烤——鸡——翅。”
“烤鸡翅？”
我言诺可不是草莽狗熊。为了保证行动万无一失，早就做好两手准备：一手扇着红扑扑的火苗，一手拿着新鲜鸡翅架着铁丝烤啊烤：“小清，你要不要吃？味道很不错的，已经涂了三层蜂蜜的，不过还没有熟，再要等一下。”
“哦。”
原来是烤鸡翅。
当然，难道，亲，以为是什么？
火烧知县大人的房间？
我斯文人，我良民，我怎么会放火呢？
我只是在知县大人的房间门口烤鸡翅，没有犯法，没有违章，只不过这火有点旺，这风有点大，这烟有点浓而已。
小清歪着可爱的脸蛋，终于发现问题的症结：“这里是哥哥大人的房间哦，他会不会骂我们的？”
我们？
小清已经顺利成为共犯。
我随手一指，非常神棍，神棍的微笑：“甄大人房间，这个位置，刚好正对着天上紫薇七星，让新烤出来的鸡翅吸收星月的光华，特别香甜美味！等一下给甄大人送一个尝尝。”我靠，这么烂的理由都让我掰出来，我还真有点脱线了。
小清的瞪大眼睛，那表情也叫做不可思议。
“好啊，好啊，我要吃。等一下，秀秀姐姐，小清问问他吃不吃。”小清走了两步，就对着甄子文的房间，敲门：“开门，开门，我是小清。”
芝麻开门？
我咽了喉咙的口水，手中的扇子都掉进火坑里面。
我眼睁睁看着房门，门缝一隙，果然打开了。
俗话说，人比人，气死人。我踩草地、过雪山、除奸邪、杀妖精、经历九九八十一难，都不能望得见的西天灵山，小清他崽的轻轻一声“芝麻开门”，这铁一般的堡垒就欢快地打开了。
早知道如此，我就不用那么头痛，我直接去问小清，直接拉着小清，菜刀架着他细小的脖子上，强盗一般的五星级微笑服务，绝对宾至如归，说：“快点叫芝麻开门，否则不要怪老子辣手摧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可惜啊，可惜。
我长长叹了一口气。
门毫不犹豫地打开了。
这，这，这只该死的狐狸精，居然踩上老娘的地盘，侵犯老娘的主权，破坏国土的完整，践踏我国婚姻法的神圣——狐狸精！
洁白之色的飘逸衣服带子，张扬地跨出门缝，接着就是“狐狸精”千娇百媚、勾魂摄魄的脸——苍天啊，你是不是整我啊！
这桩惊天动地的离婚官司，我一定赢不了，绝对赢不了！因为即使上到法庭，法官都会被这个“狐狸精”迷惑住，重新改写婚姻法：勾引无罪！这罪同人类无关，同人类的始祖无关，有罪的是上帝，上帝之手创作如此精美、精致、精巧的妖精。
我承认，我语文没有学好，我不懂得形容。
如果给“狐狸精”一个字，那么就是“白”。
他白，我也白。
他白色，我脑子一片空白。
就在那么一瞬间，火星撞上气球的一瞬间，我的显示器一片白茫茫。我K了一晚琼瑶姐姐的言情小说，抄录了一晚上的满清十大酷刑，我预先准备好的千万口水，都完全派不上用场。
我手指正指着开门的人——“你，你，你，你不正是——”我跨开肉腾腾的大腿，大步就踏上房间的门槛，一手按住房门，另外一只手擒住那个开门的手腕——冰凉的手腕，细滑的皮肤。
他的细柔的白色长发散落，如同白色清透的温柔月光，轻轻得扫落在我的手背。
我手指捏着的地方，一阵莫名的颤栗。
他——他，不是别人。
他是明月的人，明月的小宠物，不，明月的勾魂杀手，那个山雪一色、美若天仙的白发美少年。
我死了无数的脑细胞，最终看到的却是他！
误会，误会，美丽的误会！
我该哭，还是该笑呢？
“你是，那个，那个——”其实我叫不出他叫什么名字，“你叫做啥名字？”我还紧紧握着他的手腕。
小清他崽子突然大叫一声，吓死我不罢休地说：“秀秀姐，放手，放手！不要，你不要拉着他！”
“他，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秀秀姐，先放手！”
雪白长发的美少年，他月光石一般清透的瞳孔突然散发出盛大的光芒，月色照耀大地，雌雄难分的精致脸孔，露出非常惊慌的神情，非常害怕，非常惊慌，好像小白兔遇上大灰狼，好像美味的天鹅遇上赖蛤蟆。
总而言之，我看到，他的恐惧——我这副平凡的尊容，是大了一点，圆了一点，胖了一点，打击了一点，但是绝对天然无害，圆滚滚的可爱呀！
“你放手！”白发美少年生涩地说出三个字。
“不要！”我这人脾气确实有点犟。
白发美少年也异常窘迫。
我看入他的眼中，他那月光瞳，凝聚着整个星空的美色，很美，好清，很透彻，只是在清纯的美丽中，突然闪过异常的冷——我打了一下寒战。
“不要，秀秀姐是好人，不能伤害秀秀姐！”小清立刻握住他的手，憋红的光滑脸蛋，连忙对我说：“秀秀姐，放手，放手，不要太靠近，你吓着他了！”
“秀秀姐姐，你不要太靠近他，他怕，他怕你！他不习惯，他怕见陌生人！”小清桃花靓丽的脸蛋憋着那一口气，一下子说完，他不高不大的身子，就将那个惊骇中的纯白美少年护在身后，好好保护着。
我松开手指。
那种柔滑冰凉的感觉，皮肤的细薄质感，真的有点不舍啊。
“秀秀姐，你怎么啦，你没事吧？”小清瞄了我一眼，大大的眼睛里面缀满闪闪亮的宝石，耀眼得很。
纯白美少年美得窒息，但是我家小清也靓得粉里透红。
忍住了要捏小清两下的冲动，我宽心一笑：“哦，没事。我还以为——”我还以为自己的尊容已经沦落到能吓倒纯情小美男。
如果真的那样的话，我都不活了。
“这小屁孩，他怕见外人？”我眼睛放大，澄亮澄亮的。
“嗯。”
我深深地眯着眼睛。
纯白美少年的脸儿，标致细腻，精巧细致，质白中带着纯色的羞涩，眉目深描鼻尖秀挺，雪色的长发，阴柔美丽，像一尊可爱的剔透的瓷娃娃，泛着温和的白光，比我家的小清还要纯色无暇。
美丽的异国风情画，魅族的奴隶小孩，他有着一双清透银白色的月光瞳，同那个臭屁的慕王明月一样。
如此美好的少年郎，居然有自闭症。
当天明月说要赶他出门，他就恐惧，遭遇世界末日一样。
“明月真的将你赶出来？”纯白美少年出现在这里，证明明月那个没有良心的兔崽子还真将他赶出慕王府。
“你，你，知道的？怎么会？明月？”他的话语生硬，语调不清，语序混乱，吐出来的汉语很慢，非常别扭。
他的表情，他的话语，完全出卖自己。
我无奈一笑。
果然是我害了他，害得他背叛明月，害得他无家可归。
月光瞳色清清，突然月色一凝成针细，他异动的神色，忍不住发出一声惊讶：“你，你，你，你是，女人，他要找的那个。”他指着小清。
我大概听得明白。
霎那间，他超人类的目光认出我，他认出我是言诺，果然，他的眼睛擅长勾魂摄魄，拥有通灵的能力，同红胡子判官是一道上的。
魅族的天才小孩，不过，天才多数都自闭啊。
我点点头，肯定：“是我。”
“哦。”
“什么，什么？你们在说什么？”小清可急了，明明他是说汉语的，咋就听不明白我们的说话。
推开挡道的小清，我走近纯白美少年。
他已经不拒绝。
我另一番温柔缠绵的眼神，缠绕在他的安然恬静的雪白脸孔，低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纯白美少年目光流动的光彩，跃动的美丽，深呼吸一口气，非常流畅的声音：“依斯本尔卡阿尼奇沙维利……白之氏——”
“啊，停！等一下！再说一遍！”我脑子感觉一下子进入时光隧道，癫得七荤八素。我们从幼儿园开始就被教育着要记住人家的名字，这是礼貌，礼貌！
可是，我的亲亲，你老爹没事，怎么给你取个那么长的名字，他自己能记住吗？
“依斯……”纯白美少年完美的唇线张张合合，毫无保留地，将他伟大的名字，重复一遍。
我晕车！
我承认自己脑子不好，我年纪大了，记忆力不是很好。
“他的名字，你记住了吗？”我脸布黑死弥漫，不得不转脸问小清。
“依斯——”小清信心十足，华华丽丽地说了两个字，就咬到舌头了，苦着小脸，摇摇头，坦白从宽，老实交代，“秀秀姐姐，小清记不住下面的。”
“这，很难吗？”纯白美少年，那小狗一样可怜的眼神，沁了镜花水月清灵的月圆瞳色。
亮白的光，我刺眼。
“好的，我们都是叫昵称的！小清都叫小清，不唤清了了啊！”我有的是急才，真******是道理。
“哦！”纯白美少年的痛苦神色稍解。
我伸手摸着他脸颊的丝丝长发，好柔软，纤柔无物，真的好舒服：“从今以后，你的小名就叫做——”
就在历史性的这一刻，我咋那么堕落，突然想起蜡笔小新那条笨笨的、毛绒绒的、雪团一样的小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