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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华棠一路蹦蹦跳跳的拉着李氏向厨房走去,嘴上还絮絮叨叨地说着“我要吃藕粉桂花糖糕西湖糖醋鱼龙井虾仁翡翠芹香虾饺清炖蟹粉狮子头……”

李氏被她吵得哭笑不得,“好好好,明妍想吃什么母妃都让厨子给你做,一份不够就来十份,做到咱们明妍满意为止。”

华棠在李氏身上蹭了蹭:“母妃,您最好了!”

一行人走到厨房内,才进门,华棠就注意到了一侧有两三个侍女围着一只正架在火上煮着的药罐。

众人见王妃与郡主驾到,纷纷下跪行礼。

“都起来吧。”李氏淡淡道

下厨的管事是个白白胖胖的中年男人,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王妃与郡主怎的来这种地方?想要吃什么让人吩咐了不就好了?”

华棠将双手背在身后,轻咳一声:“本郡主还没有想好要吃什么,左右也是闲着,就来这里看看。”说罢,她走到那几个围着药罐的侍女身旁,好奇地伸了头过去看看:“这是什么?怎的一股药味,是府中有人生病了么?”

一名侍女敛身恭敬回话:“回郡主的话,这是给世子妃熬的安胎药。”

“安胎药?”华棠好奇地问道,她又走进了些,“味道这么大,嫂嫂怎么喝的下去呀?”

头上的珠钗歪了一根,华棠伸手将它扶正。

“世子妃近日心神不宁,医官吩咐说安胎药可以熬浓一点。”

她伸了个懒腰:“哦,那你们可要小心点熬啊,别出了岔子。

“是。”

华棠又走到一旁的蒸笼前,小心伸手打开,清香瞬间扑鼻而来。

“哇!”华棠惊讶大叫:“吉祥如意卷!我最喜欢吃这个了!”

她转身问一旁的掌厨:“师傅,你每天都会在这里蒸这个吗?”

“回郡主,并不是,如果没有特殊吩咐的话,下厨每天都会更换菜式。”

华棠嘟起嘴:“可是我很喜欢吃这个哦,但今天的都被水蒸得软塌塌都不好吃了。”

李氏站在门边,哭笑不得:“明妍爱吃的话,那就让厨子日日给你做了便成。”

“可以吗?那本郡主以后就让贴身侍女天天来取哦。”

“是,郡主。”

李氏柔声道:“咱们明妍爱吃什么就吃什么,吃得白白胖胖才好。”

“母妃,若是吃得白白胖胖,你看谁还敢娶我!”

“那母妃还不乐意你嫁呢,谁敢嫌弃我们明妍,我就给谁好看!”

………

等华棠吃得饱饱的回到住处,正是阳光最为明媚的午后,日光均匀地铺满了整个庭院。

她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走了进去,春玲守在门口,像见了鬼一般的看着她。

“看什么?我去跟母妃求了情,以后都不必关在这儿了。”

“那……您是怎么出去的?奴婢怎么没看见?”春玲满脸疑惑。

华棠干咳一声:“啊,我就是开门走出去的呀,我正要说你呢,大白天守个门也能睡着,你是怎么当差的?”

春玲:“?”她似乎在努力回想着自己到底有没有睡着,“奴婢并没有……”

“还不承认?”华棠正色道,“知错就改,我又不会怪你,下次注意就好了。”

春玲:“……”

华棠走到春玲身边,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鬓,“怎么说也是本郡主的贴身丫鬟,只带这么点簪子实在是寒酸了些。”

春玲:“可是……”

“别可是什么,”华棠打断她,眼中有隐隐不耐,随后取下发间一枚圆润的白玉珠簪插入春玲的发鬓中。“这才像样嘛。”

春玲不明白华棠此举是何意,见华棠也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她不敢多问,只是微微垂着头,“多谢郡主赏赐。”

“可要天天戴着哦。”华棠勾起唇角。

“对了,刚刚我拉着母妃去了厨房。”

春玲大惊:“您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华棠无奈:“我怎么不能去了?下厨的人讲究着呢,可干净了。啊不是,我跟你说事儿呢你打断我干嘛?”

“郡主恕罪。”

“整天恕罪恕罪,你哪天才能不犯这个毛病?”华棠无言片刻,接着说:“算了,也不怪你,你慢慢改吧。今天有个厨子做的吉祥如意卷很合我胃口,我吩咐了他每天都给我做,以后每天早晨你都去下厨一趟吧,去拿些吉祥如意卷来给我吃。”

“是。”

春玲总觉得,自家的这位小郡主的鬼点子真是多,就算被人发现了也能闭着眼睛颠倒黑白,真是让人无可奈何。

华棠走近屋内,立刻让人打了水上来洗净手,一双手被她搓得通红。

看着不断泛起涟漪的水面上倒映出的脸庞,她畅快的笑了出来。

她送了赵明翰夫妇一个大礼,只是不知道……他们是否受得起呢。

正值阳春三月,是春困最容易犯的时候。窗外树影婆娑,挡住了一部分光线,在屋内的地板上也显出了新枝嫩叶的影子。

华棠靠在软塌上,徐徐春风轻柔地吹过,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仿佛她又回到了西境无垠的戈壁滩上。

西境有许多大眼睛高鼻梁的美丽异域女人,她们穿着颜色亮丽的衣衫,腰肢柔软纤细得似水蛇一般,她时常会央求着父亲让她进城去看美女姐姐跳舞。

幸运的时候,还可以在戈壁滩上看见壮观的海市蜃楼,巍峨天宫、江南水乡、神兵大战……这些她统统都在浅褐色的天空中看见过。

那个时候,真是快乐呀。

她很小就被父亲带上了战场,她却从不畏惧鲜血。每当看到敌军被打退,己方的士兵激动地敲起战鼓时,她刚刚经历打斗的身体便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疲惫。

西境的风沙常年不散,她的脸庞也被打磨得格外粗糙黝黑。

画面一转,她回到了汴京城,开始在学馆念书。她才发现,原来女子的皮肤竟然可以这样白皙滑嫩,就像用手指轻轻一戳就能渗出水来。

有人嗤笑她面如黄土,她却也混不在意,官家千金不愿与她亲近,她照样与学馆中的男子打成一团,觉得这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当年她在军营里还曾与将士们同吃同住,如今这些又算什么。

春玲轻轻推开门进来端走水,发现郡主已经睡着了。

她放下手中的盆,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薄毯给她盖上。

才十七岁的女子面容姣好沉静,嘴角上挂着浅淡的笑容,似乎在做着好梦。

春玲不忍打扰她,盖完毯子便轻手轻脚地端起铜盆走了出去。合上门,她对守门的侍女说:“郡主睡得很香呢,都别进去打扰她。”

阳春的风吹拂着枝头的新芽,偶有三两声鸟鸣响起。春玲端着铜盆穿过花墙,走出了院落。她头上的那根白玉珠簪散发着莹润的光泽。

………

三月十八,宜祭祀,安葬,忌婚嫁,走访。

郑如霁将父母兄长葬在了汴京城东郊的雎何山上。

前去观瞻葬礼的人有许多,除了华棠。

倒不是因为她起不来还是怎么的,完全只是因为,她不忍心看。

郑家虽惨,但起码带着一世英名忠心下葬。同为武将世家,对比之下,华家要惨得多。

华棠硬着头皮吃下了最后一块吉祥如意卷,一连吃了几天,她现在看到这道点心都快吐了,谁让那厨子非要霸着那个灶台一直做吉祥如意卷呢?

估摸着她送给春玲那根簪子里藏的药粉也撒的差不多了,于是吩咐道:“这个吉祥如意卷本郡主吃腻了,以后你都不用去拿了。”

春玲点头应了声“是”,半晌,又犹豫道:“郡主,今日护国公下葬,王爷与世子都去了,您真的不去?”

他们还有脸去?脸皮真真是比汴京城的城墙还要厚了,华棠冷笑。

华棠捏了捏眉心,“不去不去!那种一群人哭鼻子的地方我才不去呢,你想去的话就去,现在出门去追父王他们兴许还来得及。”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只是觉得……”

“觉得我不近人情是吗?”华棠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罢了,说了你也不懂,你只需要晓得去了的人未必真心吊唁,没去的也未必不是心存惋惜的。”

“奴婢不是那个意思……”

她站起来,扶了扶春玲发间插着的那支白玉珠簪子,“你皮肤白,衬得起这支簪子。”

春玲有些惶恐,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两步,“郡主谬赞了,那是郡主赏赐的簪子好看。”

华棠笑笑,不置可否。她走到了门外,天上万里无云,此时阳光正好。

她伸了个懒腰,抬头发现门前的树上有只鸟儿正在筑巢。眼前一亮,想着反正此刻赵明翰也不在府中,她爬一爬树也没什么。如果春玲真的是赵明翰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的话,那就像了结飞霜一样了结她就行了。

“春玲,你看,树上有鸟儿在筑巢。”

春玲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是呀,郡主是嫌它们吵么?奴婢去喊人来端了。”

“哎别呀。”华棠抬手制止了春玲。

她将挽在臂间的轻纱披帛取下来交到春玲手中,边走边活动着筋骨。可把她憋坏了,这都多久没能爬树了?

春玲这才意识到她想做什么,大惊失色:“郡主不可!”

但为时已晚。春玲话音未落,华棠已纵身跃上了一根较粗的树枝。

“别担心,你看我不是……”

华棠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落在花墙下立着那人的身上。

此刻赵明翰着一身玄衣,正立在花墙下冷眼看着她。

他什么时候来的?华棠暗道不好,刚刚她跳上树一定被赵明翰看到了。若非习武之人,绝不可能如此轻松的翻身上树,赵明翰必定看出来了她会武。

华棠被他吓得重心不稳,差点掉了下去,还好她及时抱住了树干才没有摔了个狗啃屎。“哥……哥哥,你没有跟……”

赵明翰打断了她:“父王让我回来叫你同去。”

“我不是都说了不去吗?”

赵明翰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说道:“你不去就是为了爬树?看不出来妹妹你的身手这么好嘛。”

华棠被这声“妹妹”恶心的不轻,贺南行也是华妹妹华妹妹的叫她,她不觉得刺耳,反倒十分受用。但赵明翰这声“妹妹”却阴沉沉的,带有别样的意味,听得她浑身不舒服。

华棠的眼皮狠狠地跳了跳。

看来她极力隐瞒了许久的事情,就要瞒不住了。

“就是……经常爬所以……”

她实在编不出来个所以然。

赵明翰淡淡“哦”了一声,眼里隐隐闪烁着寒芒,“那你到底去不去?”

华棠松开了抱着树干的手,直直从树上砸了下来。

“郡主!”春玲大叫,她想冲过去接住她,但已来不及。

赵明翰就冷眼看着华棠砸到地上,不为所动。

华棠被春玲搀扶着从地上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抬手擦了擦脸上的灰尘,看着赵明翰笑道:“我摔伤了,不去了成么?”

赵明翰扯了扯嘴角,留下两个字转身离去。

“随你。”

“郡主你怎么这样不小心?有没有摔伤呀?或者哪里不舒服?”春玲焦急询问。

华棠笑了笑,“多大点事儿,待会儿回去换套衣服就好了。”

春玲搀扶着她作走进了屋中,她的膝盖微微发痛,却被她心中的忧虑所掩盖了。

以赵明翰的性格,只要在她这里发现了端倪,那定不会善罢甘休。往后的日子……恐怕要更不好过了。

华棠深深吸了一口气,任由着春玲为她上药。

………

郑府。

回到了家中,魏觅云便开始为郑如霁收拾着细软。“鹤州靠海,湿气重,怕你去了一时不适应,我给你准备了些祛湿的药。”魏觅云将手中的小木盒递到郑如霁手中。

“还有上次你回来时带着的那个有两种药的木匣子别忘了带,贺将军说这个药你必须每天服用,怕你忘了,我给你放在显眼的地方。”

郑如霁一时无言:“嫂嫂……”

“前些年爹爹又得了些稀罕的兵器谱,你看着给夏侯家主带些过去,夏侯沛然最喜欢这些东西了,想必他看见会很高兴。那边的府邸一直有人照看着,想必你过去了就能住,不必大费心思……”

“嫂嫂,”郑如霁的声音有些哽咽,“其实您不必再为郑家这么操劳,您还年轻,魏家家世也显赫,您大可不必……”

“如霁,嫂嫂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不想我为如翡守一辈子寡,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魏觅云生是郑家的人,死是郑家的鬼,断做不出那了一封放妻书再去改嫁他人的事,况且思翡还小,我怎么能弃她而去呢?”

思翡,是魏觅云女儿的小字。

面前的女子一身素衣,面容苍白如纸,身型消瘦得可怕。但她的一双眼睛却似明镜般透亮,幽幽烛火在她的眼中跳动着,带着让人不可动摇的坚定。

郑如霁叹气,无奈道:“嫂嫂这是何必呢?这样委屈自己……”

“别说了,如霁,我是不会改变我的主意的,你走后我会打理好府中的一切事宜,照顾好小玠和思翡,府中都是些小事,不足挂齿。倒是你,此去定然少不了重重危险,务必万事小心谨慎。”

知道劝不动魏觅云,郑如霁只得说道:“……如此,有劳嫂嫂了。”

“记得替我向蓁蓁问个好,当年我与如翡在鹤州小住时她也帮了我们不少忙。”

“会的。”郑如霁想了想,“嫂嫂身子还未大好,太累的事情就不要做了,管家自会去做,如若郑玠那小子不听话,你就拿我压一压他,十有八九会听,还有……”

魏觅云哭笑不得:“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要说的我都明白,你且放心去吧,衣服那些可都收拾好了?”

“都收好了,天一亮我就出发,嫂嫂就好好歇息,不必相送了。”

“如霁,要保重。”

“保重。”

………

待王府一行人回来之时已是日落西山。

有下人带来消息,明日一早镇鼎侯便要启程前往封地鹤州养伤,归期未定。听闻庄康帝想都没想就爽快地答应了郑如霁的请求,还让他不要着急,可以多修养几年,定不会怪罪于他。

华棠听闻了此事,一开始还想冲去郑家让郑如霁带她去,再不济也要说动郑如霁等他去到鹤州后给她递个信儿,帮忙找找人。

她正要起身,脑海中就浮现出了那一日郑如霁不留情面地拒绝她的那张臭脸。她又恹恹地坐回到了木凳上。

郑如霁这个油盐不进的家伙,上次给他那么好的条件他都没答应,那今天就更不会。她去了也就是自讨没趣。

华棠沉思片刻,倒是想出了一个她认为很是绝妙的法子,就是……有些无耻。她自顾自地点了点头,找来纸张与笔墨,写了两封信,分别装入两个信封中封好。

“春玲。”她将写好的信一封揣进怀中,另一封藏在了梳妆奁下面压着。

“郡主有何吩咐?”春玲从门外走进来。

“王爷和世子都回来了么?”

“都回来了。”

“备些糕点,我要去找我父王。”

春玲心生疑惑,自打她服侍郡主以来,郡主就从未主动说过要去见王爷,今个郡主又打的什么鬼主意?但她也不敢多问,应了声便下去准备了。

春玲的动作很快,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备好了糕点。

华棠满意的点点头,赞许道:“不错,我们走吧。”

春玲事先跟人打听好了,仪安王此刻正独自一人在书房看书,于是华棠便带着春玲直奔仪安王的书房。

“父王?”华棠敲了敲房门,“您在里面吗?”

仪安王的声音从门的另一侧传出来:“明妍?你来做什么?”

“女儿亲手做了些糕点,想请父王您尝一尝。”

仪安王走了出来,将门打开,笑道:“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啦?我们小郡主也会下厨了?”

华棠撒着娇将一块糕点递到他嘴边:“您尝一口看看,好不好吃?”

仪安王咬了一小口,点头道:“不错,很好吃,没想到明妍你的手艺这么好。”

“父王,既然好吃,那可不可以答应女儿一件事呀?”

仪安王一愣,随即又开怀大笑:“原来你绕了半天讨好本王,就是为了求一件事?说来听听,你要求本王什么?”

华棠支支吾吾半天,低下头羞涩道:“女……女儿对镇鼎侯爷一见倾心,女儿听哥哥说要为女儿另寻一门亲事,但女儿除了镇鼎侯谁都不想嫁,父王,您看……”

“不行,”仪安王果断地拒绝了她,“明妍你还小,很多事情你都不清楚,若是嫁给镇鼎侯对你有好处,那你父王和母妃又怎么阻止呢?况且婚姻之事得蹲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明妍你身为郡主更是应当做好天下女子的表率,万万任性不得。”

恐怕不是对她没有好处,而是对他仪安王府没有好处。

华棠一双妙目圆睁,眼中沁出泪来:“父王,明妍自问很少求过你,就这样求你一次你也不答应吗?”

仪安王眼中略有不耐:“明妍,其他的事情我都可以答应你,但嫁给郑玦这件事情本王绝不会答应!”

“父王……”

“本王不会答应你的,你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吧。这几日郑家事多,本王也不好再去给郑家添乱,但你母妃与明翰已经在为你寻觅另外的如意郎君,待郑家的风波过去些,本王自会去帮你退婚。”

“父王!”华棠生气的看着仪安王,一双杏眼圆圆的睁着,“您就那么不在乎明妍的感受?我贵为郡主难道连嫁给自己心仪男子的机会都没有吗?我嫁给郑如霁有什么不好?恐怕是郑家失势,就算我嫁过去了也对您没有多大好处吧!”

“本王是你父亲!看来是平日里你骄纵惯了,竟敢如此跟本王说话!”

华棠用袖子揩了揩不存在的眼泪:“我不管,我就是非镇鼎侯不嫁!”

说完便用袖子捂着脸转身离去。

“你!”仪安王瞪着华棠远去的身影,许久,终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郡主,您慢点!”春玲在后赶了上来,“您为何突然要去找王爷置气?您也知道王爷的脾气……”

华棠一改方才骄纵泼辣的模样,沉声道:“我也是一时冲动,没办法。”

“可是……”春玲想了想,终究是没有说下去。

走着走着,春玲发现路有点不对。

“郡主,这里不是回您院子的路。”春玲以为她伤心坏了,柔声提醒道。

“谁跟你说我要回房的?我这是要去找惊雀。”

春玲抬头看了看已经悬挂在夜幕上的皎月,不解道:“这么晚了,郡主还要出门?”

华棠摇摇头:“拿点东西给他。”

春玲见她不肯多说,“哦”了一声便不再多问。

走到侍卫住的院子中,便看见惊雀还在拿着树枝借着月光在房前的空地中苦练。

“这惊雀可真是刻苦,郡主是从哪里捡来的这个宝呀?”

华棠心中骤升警觉之意,道:“路边收留的孤儿罢了,我也没想到他能如此刻苦坚韧。”

春玲察觉到了她的不悦,便垂了头,不敢再多问。

因着有春玲在,华棠也不敢飞身上前考教一下惊雀最近练习的成果,只得慢慢走近。

“惊雀。”华棠叫住了他。

惊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微微惊讶道:“郡主?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华棠笑了笑,走到了惊雀的身边,离他极近。惊雀似乎都能感受到华棠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脸颊

“郡主……”距离近得有些过分,惊雀有些不知所措。

华棠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来看看你有没有在认真练功啊。”

仅一句话的光景,华棠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地将藏在袖中的信塞到了惊雀的手中。

惊雀先是一惊,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立即将那封信塞入了腰间。

华棠满意笑笑:“看见你如此刻苦我就放心了,早些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是。”

华棠走回到春玲身边,春玲不解道:“郡主不是说有东西要给惊雀,怎的什么也没给,莫不是忘了?”

刚刚怎么说漏嘴了?华棠胡诌道:“……我给他带点鼓励,你没有看见吗?”

春玲:“……看见了。”

“行,回去吧,我困了。对了,今晚是你守夜对吗?”

“是奴婢。”

华棠抽了抽嘴角,怎么偏偏今天就是你呢。

………

深夜。

华棠做了不好的梦,翻了个身就醒了。

白玉色的月光从窗外照了进来,摆在窗台上的一株迎春花的影子投在地上,被拉得很长。

华棠将纱帐拉了拉,估摸着时间还早,便打算翻个身再小憩一会儿。

不曾想,还未等她翻好身,便有人破窗而入!

华棠闻声极快地翻身下床,来人便抬掌向她袭来。

此时她身上没有任何的武器,华棠只得用手肘挡住来人的攻击。

那人身姿高大挺拔,穿着黑色的斗篷,攻击非常的迅猛,帽檐长长垂下,看不清他的脸庞。

来人带了佩剑,若是没有武器,她可能会敌不过对方。华棠迅速的扫视了一眼房间,目光定格在了放在桌边的那把匕首上。

她一面抵挡着对方的攻击,一面向桌边悄悄移去。

“你是何人?”华棠抬起手肘挡住了对方的剑身,厉声问道。

那人并不回答,反倒加快了挥剑的速度。

门外的春玲被打斗声惊醒,破门而入便看到了这一场景,吓得花容失色,失声惊叫道:“郡主!”

“别过来!”华棠大声对春玲说道。

只是一瞬间的分神,那人便挥剑向华棠袭来,等华棠注意到危险将至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她反射性的闭上了双眼,想着自己恐怕要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了。

有刀剑入肉的声音。

她的身上却没有任何的痛感。

睁眼一看,是春玲挡在了她的身前,春玲自己却当胸中了一剑。

“春玲!”华棠痛忽。

春玲睁大了眼睛看着她,唇角沁出血来,“郡主……快逃……”

但她紧绷的神经却没有放松丝毫,趁着对方从春玲的身体中拔出剑的时间,华棠极快地窜过去拿起了桌上的匕首,便向来人挥去。

二人极快地过招,打着打着,华棠觉得这人的招式莫名的熟悉。

对方抓住时机猛地伸手抓住了华棠的右手手肘,使她动弹不得。

华棠还未多想,下意识的右手手腕一用力,将匕首向左后方抛去,左手稳稳地接住了匕首,便隔开对方的剑,重重袭去。

刀光剑影间,她瞅准机会,用匕首挑开了对方的兜帽——

无比熟悉的一张脸。

她早该想到的,那个人是赵明翰。

此刻说什么也没用了,她已经完全暴露。

赵明翰勾起唇角:“那一夜在书房的人是你吧?我的好妹妹,你究竟留给我了多少惊喜呢?”

华棠扯扯嘴,收起匕首假装要与他讲话。

赵明翰露出一副感兴趣的表情。

华棠却趁他不注意,飞身钻入纱帐内的床铺上,提起枕边她事先准备好的包袱,便破窗而出。

她当然知道赵明翰会追上来,她倒也不慌,熟门熟路地抄了最近的路翻墙而出。

这一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再加上翻墙跑出去的这条路她走了无数遍,想来赵明翰应该一时半会也追不上她。

她也不知道赵明翰到底有没有追上她,一连疾跑了好几条街,一路跑到了汴京城的东门城墙旁。

华棠迅速地掠到离城最近的一间屋子中。

大抵是一家废弃的商铺,也不上锁。

真是天助我也,华棠笑了笑。

她贴着墙壁,屏息凝神听了许久,确定赵明翰没有跟上来,才松了一口气,打开了手中的包袱。

是她先收好的,包袱里只有两套样式简洁的衣裳,还有一大叠银票与郡主的腰牌。

她也没想到原来的赵明妍这么有钱,随便拉开一个抽屉便装满了一叠一叠的银票,不要白不要,银票比金子银子值钱还好携带,于是华棠便搜刮了赵明妍房中所有的银票带走。至于衣服嘛,反正有那么多钱,以后慢慢地买也不怕。

至于为什么要跑来东门,当然是因为,东门是郑如霁出发去鹤州的必经之路。

华棠跑出来时只穿了中衣,幸好带了换的衣服,华棠庆幸道,不然她明天该怎么见人?

换好了衣服,她抽了一条布帛将头发高高束成马尾,收拾好东西,等待着郑如霁的马车经过。

天蒙蒙亮,此刻她却一丝困意也无。

蓦地想起刚刚春玲为她挡的一剑……

对不住了,春玲。华棠默默想,她总是猜忌春玲,到头来人家却为她付出了性命。

等她安定下来,便为春玲烧点纸钱,她也只能做这么多了。

但愿她下辈子能投个好人家,不必为王侯家的纷争而白白丢了性命。

此时天已蒙蒙亮,显现出清透的淡青色来。

听到远处有车马声渐近,铃声清脆地回响在清晨的街道上。

华棠来不及再为春玲忏悔,便迅速的起身掠到破损的窗边,屏息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只见那辆马车渐行渐近,车上挂着的灯笼上写着一个明晃晃的“郑”字。

想不到郑如霁出发的这么早。华棠暗笑,这人也不懒嘛。

待马车走近,华棠翻出窗外,身影一闪,便极快地钻入了车中。

赶马的车夫只觉得身侧有一道劲风刮过,侧身问道:“侯爷,刚刚可有什么东西飞过?”

此时郑如霁一身素白衣裳,头上还绑着一根白布条,正气定神闲地看着坐在他对面的不速之客。“没有,一切都好。”

华棠被他看得背后发毛,眼睛不安的打量着四处,偏偏就不敢看那人的眼。

郑如霁手中把玩着一个小小的木盒子,年轻的男子面如冠玉却又冷若冰霜,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幽深而又平静无波,微微翘起的唇角夹杂着寒风细雪。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华棠,幽幽开口道:“我该称呼你什么?明妍郡主?还是,华小将军?”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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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仅仅是对回回人的记叙,更是对河洛大地一代代人们的记叙,我们的根在哪里,翻开家族的族谱,我们都是《远方飘来的云》。可是在这片厚土上,我们族族辈辈用心血,用生命,默默无闻赋予了山水的灵气和土地的厚重。家的概念和根的本性,让我们对土地的深刻之情难舍难分。
  • 您的红线不太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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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界第一“闲”人白明星君—白时君,手下有多忙,他就有多闲。暴躁腹黑新任女月老—洛绯,专治各种婚姻不服,物理解决爱情问题(?)
  • 刁妻难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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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说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睡炕头,她算是得了真传,可为什么是这个混蛋?他自认为自己算不得什么坏人,可也不至于这么倒霉吧!身边居然是这个丧尽天良的女人!第一次把他按厕所里强吻,第二次做伴郎的他莫名的被打?第三次……他居然被强上了!这不绝对不是什么缘分,而是孽缘!……但是为什么他们的父母都知道了,谁来告诉他(她)手中拿九元钱的红本子是怎么回事?逗比正义感女主VS骚包狐狸性男主,本文略欢脱,作者三观已无,请自带防护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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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单亲家庭的姑娘被一群哥哥团宠,完成命格中的各种劫难,看女主从吊车尾成为学霸拽姐的逆袭之路,踩绿茶斗反派与死神抗争,一个个铲除身边的渣滓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牧神的遗泽

    牧神的遗泽

    世间有三种文明,修真、魔法和科技。传说科技文明发展到极致可演化一方虚无世界,里面的生灵可以窃取宇宙间最本源的力量……游戏中,毕康获得企鹅的彩蛋,成为拥有农场和牧场的放牧者……一个炸天的召唤师正在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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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市之神格在手

    神格在手,天下我有!怀揣神格,勇猛无敌,一腔热血!且看大山青年闯都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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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最强福利袋

    最强福利袋

    张晓峰一个刚刚走出大学的宅男,郁郁不得志,想找个差不多的工作却也处处碰壁。掏了掏比脸还干净的裤兜,攥着手中仅剩的300多元钱,看着满脸鄙视的房东来催租,悲催的心中一片衰气,看来月末在找不到房子只能回家种地了。可谁有知道,有一场大造化在等着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