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棠醒来的时候,意外的发现胸口竟然没有丝毫的痛感。
她抬手一摸,感觉有些怪异,什么伤口也没有。
“难不成遇上了什么神医?”她嘟囔着,正要翻身下床。
“郡主!你可终于醒了,奴婢去打水伺候您梳洗!”她才要穿上鞋子,就发现床边蹲了个正在打盹儿的小姑娘,被她的动静惊醒了。
“郡主?哪门子的郡主?”华棠很是不解。有人叫她的大名华棠,有人叫她的小名昭昭,她的一群狐朋狗友喊她女魔头,也有人颤颤巍巍的喊她大小姐……
但就是没有人叫过她郡主,她自己本身也与郡主这两个字不沾边。
她茫然的看着小姑娘屁颠屁颠地跑出去,再茫然的站起来打量了一下周围的陈设。
还好,还挺熟悉的,她满意的点点头。
不对!
熟悉是熟悉,但这不是她家啊!华棠的心猛的颤了颤。
她到庭院中走了几步,颤得更厉害了。
她为什么对这里熟悉?因为这里是赵明翰在汴京城的老巢啊!
刚刚那个小姑娘她也想起来了,是赵明翰那个飞扬跋扈的程度可以和自己一决高下的妹妹,赵明妍身边的小丫鬟飞霜。
越想越不对劲,刚刚那小丫鬟叫她“郡主”,她叫得出名字的郡主并不多,叫得出名字的那几个她也不大喜欢,尤其是……
简直越想越恐怖!
“郡主!郡主!你在哪呢?”飞霜端着盆找了过来。
华棠应了一声,急忙走回房屋。
“郡主刚刚是去哪了?让奴婢一顿好找。”飞霜一边拧毛巾一边说道。
“我自己来。”华棠将飞霜一把推开,走到盛满温水的铜盆跟前,将自己的脸凑了过去。
待她看清楚倒映在水面上的那张俏脸时差点气得昏死过去。
华棠像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样,一下子从水盆旁边弹开了。
飞霜:“?”只见她家郡主哀嚎一声捂着脸一头闷进被褥之中。
飞霜试探性的叫了声:“郡主?”
头闷在被褥之中哀嚎的郡主恹恹的说:“我有点不舒服,你把水搁那儿吧,去准备一下午膳。”
飞霜一脸茫然的点头应下了,她总觉得今天的郡主有些不对,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脚步声渐远,华棠才从床上爬了起来。她颤抖着抬起双手
这不是她的手!
华棠悚然,她从小舞刀弄枪,一手都是茧子,而她面前这双手却是白白嫩嫩的,十指白皙而柔软纤长。
华棠还是不信命,走到水盆旁掬一捧水使劲擦了擦脸。
触感温热,氤氲的水汽带着余温往她脸上扑,无论她如何的揉搓,她的脸还是那张脸,如假包换。
她走到一旁的梳妆台前,铜镜里的姑娘杏眼含情,澶如秋水,眉若远山,鼻似琼脂,脸蛋有些圆,显出几分稚气来。
虽然还未完全长开,但不难看出这张脸长开了之后该是何等绝色。
华棠学着印象中那个丑恶女人的模样对着镜子做了几个鬼脸,她自己看了都觉得恶心。
得,任命吧,她这是借尸……不对,是借身还魂到她的死对头——仪安王之女,赵明翰的亲妹妹,仪安郡主赵明妍的身上了。
华棠要被气哭了,她这不争气的魂魄,附到谁身上不好啊非要附到赵明妍这个小祖宗的身上!赵明妍这张脸再好看也没有她原来那张脸看着顺眼啊。
这张脸原本的主人赵明妍的恶行还历历在目,如今这具身子却被华棠抢了过去。
华棠对着镜子里的那张脸,奸诈的笑了笑:“仪安郡主的身子,啧,这次我可赚大了,借你身子一用,不过你也别想着我会还回来了,当然,除非我原来的身体能过回来,不然我才不稀罕你这弱不禁风的娇躯呢!”
一想到原来的身体,华棠脸上的笑容就挂不住了。
她转过头朝着门外呼喊:“飞霜!”
穿着鹅黄色衫子的小侍女一阵风似的出现在她的面前,“郡主有何吩咐?”
“现在是什么时候?”
飞霜恭恭敬敬的答到:“现在是未时一刻。”
华棠攥拳:“我问你何年何月何日!”
飞霜被她吓得抖了抖:“庆丰二十八年六月初九。”
华棠愣了愣,她随赵明翰一起出征离京那日是庆丰二十八年二月二十,她被赵明翰一剑刺死那一日……她偏头想了想,是了,六月初二,今日离她“死”的那天,正好七天。
来不及多想她为什么会用赵明妍的身体醒来,“我……王兄他可回来了?若是还没有回来,可有家书?”
飞霜摇了摇头:“世子还在前线追击敌方残部,归京应该还要些时日,家书么,就算有,也是送到王爷那里了,奴婢确实不知。”
华棠一把揪住飞霜后颈的衣领将她从地上纠了起来,“仪安王在哪里!带路,我要去找他!”
飞霜被她这么一乱整懵了,没有注意到赵明妍称呼她的亲爹为仪安王,只是一脸茫然的起身带路。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华棠推着朝前走,来不及多想,只得暗暗叹了口气,哎,咱们郡主这火急火燎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
二人一路小跑到仪安王的院子,气喘吁吁的冲进正堂里,却不见半个男人的影子。
全是女人,华棠数了数,坐在座位上的有四个,一旁站着的有十六个,一屋子满当当的女人。
别的她不认识,但此时此刻端坐在主位上皱眉看着她的美妇人她是认得的,赵明妍的生母,仪安王的正妃李氏。
李氏微微蹙眉:“明妍你在闹什么,多大的人了还如此莽撞!”虽是责备的话,从李氏口中说出来却带着宠溺之意。
赵明妍这个名字华棠听着很是不爽,但也只得硬着头皮应下,“是,母妃,孩儿知错了。”
华棠勾着头,用眼睛余光偷偷瞟了瞟其他三个坐着的夫人,她们看上去都要比李氏年轻些,生的都还不错,不过有个穿墨绿色罗裙的夫人引起了华棠的注意,到不是因为那位夫人长得好看,完全是因为她看到华棠活脱脱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时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一张脸苍白如纸,衬得她唇上涂抹着的鲜红口脂诡异的无法言语。
华棠倏地转身对着那位夫人,妇人被她惊得不着痕迹地往后缩了缩。
华棠努力攒出的温婉微笑中带着几分狰狞:“这位姨娘怎的脸色如此惨白?可要叫医官前来看看?”
李氏低声呵斥:“明妍!不得无礼!”
华棠装作委屈的退后几步,但李氏的注意力已经被她成功的转移到了墨绿色衣服的妇人身上。
李氏一脸关怀的看着那妇人:“吴侧妃可是身子不适,怎的面色如此苍白?去叫来医官看看,你先回房歇着吧。”
吴侧妃煞白着一张脸,看向华棠的眼中带着遮不住的惊恐,她向李氏行礼之后便由侍婢搀扶着匆匆离开了。
记住一个,穿绿衣服的是吴侧妃,华棠窃喜道。
“明妍今日急匆匆的跑来这里,可是要找你父王啊?”李氏招了招手示意华棠过去她身旁。
华棠依言走了过去,乖巧的蹲在她膝旁:“母妃,我兄长何时才能回来呀?明妍可想他了呢。”
李氏轻轻揉着华棠头顶的发丝,那只手很是柔软温暖,“臭丫头,明翰走之前你还和他吵了一架,现在知道想你哥哥啦?”
华棠嘴角抽了抽,当然想,想他立刻下地狱。
嘴上却温顺的说:“哥哥一向对明妍视若珍宝,那日是明妍太任性了。对了,母妃,哥哥有没有寄家书回来?他在前线的战况如何呀?”
李氏很是欣慰的看着华棠,眼角的细纹倒是让她看起来更祥和了几分,“近几日明翰很忙,都没有寄家书回来,不过前几日我倒是听说了一桩事。”
“什么事?”
“华家通敌叛国,你哥哥已经在饮马川将华家的独女斩于剑下,在敦州指挥作战的崇德将军夫妇及其部下已被缉拿归案,待你哥哥清理完残敌就将他们带回汴京处置。你哥哥这次可是立下大功了……”
李氏后面的话她已经听不进去了,华棠努力克制着颤抖,她垂眸,以免李氏看出她的情绪,“华家世代忠君爱国,怎么会通敌呢?会不会是哥哥弄错了?”
李氏笑了笑,将她鬓边的簪花轻轻扶正,“你哥哥做事一向稳妥,再说了,通敌叛国这样大的帽子,没有十足十的证据谁敢乱扣呢?朝堂之上的事情,不是我们这些女人该讨论的。”李氏笑着伸手点了点华棠的额心:“好啦,等你哥哥回来不就一切都知晓了?他去了西境那么久,一定给你带了许多有趣的东西。”
华棠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挤出一个笑来,“女儿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事情没做,先退下了,改日再来跟母亲请安!”便提起裙裾匆匆的跑了出去。
“郡主!您慢点,当心摔了!”飞霜也跟了出去。
李氏含笑看着飞奔而出的两抹身影,侧头对一旁的侍婢说:“雅芙,今天吴氏见了明妍就跟见了鬼似的,你不觉得奇怪么?”
一旁的侍婢有了些年纪,很是温顺稳妥的模样,一双眼睛却闪烁着精光,“奴婢也觉得,该不会她又对郡主下手了吧?”
李氏面色冷了下来,“她倒是敢,你去查一查,看看这个吴氏到底要搞什么鬼,如意算盘竟然打到我女儿头上来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