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一直波澜不惊的白沐声音里突然有了一丝焦急。
“嗯……”林子霖心里酸酸的。同样是一起长大,白沐永远都关心徐添多一点,起码在他看来是这样的。
白沐第一次哭,是因为徐添。
白沐眉眼弯弯,是因为徐添。
……
林子霖甩一甩脑袋,他知道现在不是想这些东西的时候。
况且,就算白沐喜欢徐添,也注定没有结果。
“徐叔叔被纪检带走了。”
“什么时候的事?”白沐有些慌乱。徐叔叔是徐添爸爸,是市委的干部,也是他们家的顶梁柱。
“七月份吧。”
“怎么没有人告诉我?”白沐的声音已经失去了往日的沉稳,她差一点就要抓住林子霖的衣领大声质问他。
“你当然不会知道。”林子霖苦笑了一下,“我都是偷听我妈和凌阿姨说话才知道的。”
凌阿姨,也就是凌雪,是徐添的妈妈。
“为什么会被带走?还回得来吗?”
“听说是受贿,回来……回来的可能性不大,很有可能会判刑。”
林子霖想起那天,凌阿姨抱着妈妈哭的样子,突然就很心酸。
“怪不得……”白沐喃喃道。
“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徐添比之前还不爱说话了,怪不得他也不来找他俩玩了。
白沐最终还是没说话,压抑住感情。只是默默地往前走。
有多少世事难料。徐添一定很难过吧,可白沐除了知道这个消息,什么也做不了,她只能默默望着夜空中缺了一半的月亮,一直往前走。
·
白沐和林子霖各自打开家门回了家。
“奶奶!”白沐在门口喊了一句,却只听到一句无比熟悉的:“沐沐!”
“林阿姨?”白沐和还没关紧门的林子霖同时愣住。
林阿姨也就是林月,是林子霖的妈妈。
林月笑嘻嘻地将白沐揽进怀里:“既然你回家啦,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事就叫我。”林月冲白沐眨眨眼,白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除了奶奶和爸爸,林月便是最疼白沐的人了。她从来都是偏心白沐,如果儿子林子霖欺负了白沐,她肯定立马给林子霖一巴掌,然后心疼地问白沐有没有伤到哪里。
每到这个时候,林子霖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的。
“奶奶,什么事啊?”白沐关上门小心翼翼地问,她知道,她一回来林月就走,肯定是什么不想让她知道的事。
可即便是不想让她知道,她也想问一问。
“嗯……”奶奶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了出来:“是你徐叔叔的事情,你要听吗?”
“我听。”白沐坐了下来。
·
早上的风凉飕飕的。白沐背着个书包安安静静走在路上,可心思早已飞到了天外。
她不停回想着昨天晚上奶奶的话。
“你徐叔叔……”
“我都听说了。”不等奶奶说完,白沐就打断了铺垫。她想快点进入主题。
“我不相信他是这样的人。”白沐直接说。
“他是个好孩子,我一直知道。”奶奶叹了口气,“他是有苦衷的。”
白沐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听着奶奶往下讲。
“很久之前的事了,被翻了出来。徐添这孩子,出生时难产,脐带绕脖子三圈,最后是缺氧,医生说脑部会留下后遗症——也就是说,如果不治疗,他就会变成傻子。”
“那时候小雪只是个小警察,小徐虽然是公职人员,也只是个科员,没什么积蓄。他们又刚刚贷款买了房子,手头上真的没什么钱。”
“小雪和小徐家里都不富裕,那时候小月刚刚离婚,还怀着孕,什么都得靠自己打拼,你爸爸也在南方打工没几年,你姑姑还在读研。四处的亲朋好友都问遍了,愣是借不到钱。”
“小徐只好拿了回扣,徐添也才得救。”
“我们也问了好多次,小徐都说是向一个大老板借的,我们也没说什么,毕竟救孩子要紧。”
“幸好徐添也很懂事,成绩很好,我们也就渐渐把这件事忘了。”
“可谁能想到现在查的那么严,十几年前的事都被翻出来了呢。”
“小徐也是一时糊涂啊。”
是啊,谁能想到。
为了还上当初那笔钱,凌姑姑都要卖房子了。她为徐叔叔的事四处奔走,可平时那些来巴结的人一出事就躲得远远的,像躲瘟神一样躲着凌雪。
白沐这才想起,她已经有好久没有见过凌姑姑了啊。
“白沐!”有人在后面大声喊。
她不回头也知道是林子霖,她只是沉默地走着。
“小徐他可能要判刑。”白沐脑海里蹦出奶奶的话。
判刑……
她不想再去想了。
“你等等我……”林子霖气喘吁吁地追上白沐,“既然都住对门了,以后上学能不能一起啊?”
白沐仿佛没听到他的话,只是继续往前走。
“你和小霖要多关心徐添,你凌姑姑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
想到这儿,白沐突然收住脚。林子霖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
“林子霖。”白沐转过身看着他,“中午放学后我们去找添哥哥吧。”
·
“叮铃铃铃铃……”
美好的放学铃声响起,高二理科实验班的学生们立刻精神起来。
通常都是,上课困下课精神,学霸们也不能例外,一个个闹腾的男孩子抱着书包蓄势待发就要冲出教室。
徐添不一样。他每时每刻都是认认真真的,仿佛不会感觉困。
数学老师毫无例外地拖堂了。
下课铃打响的时候他说“讲完这个问题就下课,耽误大家一分钟的时间。”可分针静悄悄地滑向了十二点十分,那个问题还没有讲完。
同学们拖腮的托腮转笔的转笔,早就不耐烦了。
只有徐添还在安安静静地做着笔记。
白沐和林子霖也在高二(15)班门口等了十分钟,林子霖一直在吐槽这个老师太能拖了,简直比老张还能拖。
老张是高一实验班的数学老师,拖起堂来也是丝毫不讲道理,往往是前脚走后脚上课铃就打响了。
白沐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认真听课的徐添。
看着看着她就伤感起来这样一个温柔的男孩子,受了伤也不说,永远一个人扛着,永远保护着她和林子霖。
数学老师终于讲完了。他创下了一次性拖十五分钟堂的记录。没等老师走出教室,许多学生就先从后面溜走,也没有注意到走廊上的白沐和林子霖。
徐添安静地收拾着书包。旁边有几个同学在议论着什么,还时不时拿眼睛瞟着徐添。
徐添不去听也知道他们在议论什么。无非是他爸的事,爸爸一个同事的孩子也在这个班,爸爸一出事,那个同事就把消息告诉了他小孩,他小孩第二天就添油加醋地把事情告诉了班里其他同学。
而那时候的徐添完完全全蒙在鼓里。
这世上最可悲的事,就是别人嘲笑你,你还毫不知情,甚至跟着别人一起笑。
徐添收拾好书包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