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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最后赢家刘裕(1)

刘裕是汉高祖刘邦的弟弟刘交的子孙,祖籍江苏徐州,曾祖父随晋朝皇室南迁,定居江苏镇江。他虽然血统尊贵,但到他这一辈时,家道早已中落,再加上父亲早逝,他年少时与刘备一样,以卖草鞋为生。不过,刘裕有大志向,一心想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带着如此雄心壮志,他少年从军,成为北府军的下级军官。

刘裕最初为北府军旧将孙无终的司马,但没有什么过人事迹,在孙无终那里,没有他展现才华的舞台。孙恩、卢循起兵后,刘裕转投刘牢之,在其手下当了一名参军。在征战岁月中,他屡当先锋,指挥有方,富有谋略,每战必胜,没过多久就在北府军中崭露头角。

刘裕虽得赏识,但他不甘人后,老是想在乱世中拉起一支属于自己的武装。他在等待机会。

谢琰要派一支武装到东阳,刘牢之病了(不论是真病还是假病),机会青睐了刘裕,历史选择了刘裕。在东阳城的南面,他成为一万五千北府军的统帅。

刘裕是一个能成大事的人,只要有一点本钱,就能将利润翻番。在东阳时,他拖而待变、围而不打,甚至与李流秘密达成互不侵犯的协议,保住了独立的领兵权。到无锡后,他以做大做强为目标,表面上听从刘牢之,但对刘牢之并不盲从,而是多方周旋,相互利用,为自己争取发展空间。

在不长的时间里,刘裕就以新军阀的面目登上历史舞台。归纳一下,他有五个特点:

其一,从严立威。北府军打仗如狼似虎,但纪律松懈,许多将领纵容士兵抢劫百姓,并将此作为激励士气的手段。刘裕认识到兵匪不分是短视行为,将损害部队建设的根基。独立领军后,他加强了制度建设,严肃了纪律规定,对带头抢劫者杀一儆百。

其二,培养嫡系。到东阳后,刘裕用类似今天竞争上岗的方法,分阶段选拔了一批将领。具体方法为:先进行武试,主要考力量、马术、器械等内容。然后进行策试,由他亲自出题,由参考者回答,辨其思维能力和兵法熟悉程度。通过如此方法选拔上来的人,既有能力,又对刘裕感恩戴德。

其三,扩充兵力。在东阳城外时,周围人烟不多,招兵有一定困难。到无锡后,有了政府的架子,抓住了财税收入,刘裕开始招兵买马,同时接纳天师军的散兵游勇,很快他的军队达到近三万人。

其四,创新练兵。一个人要想在事业上取得成功,必须善于学习。刘裕在行军打仗的间歇广读兵书,并能够创新发展。他发现北府军虽剽悍,但协同不力,难以取得一加一大于二的作战效果。在防御上,他训练士兵弧形列阵,增加抵抗力。在进攻上,他采取步骑结合、弩槊结合等方法,增强杀伤力。经过科学的训练,刘裕所部战斗力与日俱增。

第五,重视水军。刘裕认识到,江浙沿海,陆上水网众多,京城建康也在水道上,如建设一支强大的水军,不仅可以直接作战,还可以运输兵源及粮草物资,而且要比陆上运输更为便捷。妙计夺得孙恩的几十战艘舰后,他有了建设水军的条件,在后来的几年,他编练了一支当时中国最强大的水军,为他的事业腾飞打下了重要基础。

以上五点清楚说明,刘裕是一个谁都不敢小视的对手。但桓玄、刘牢之不知道,刘裕还是一个懂得隐忍的对手。在纷繁的乱世中,他冷静观察、隐藏锋芒、韬光养晦。

司马昭之心

桓玄乃东晋名将桓温之子,有家族背景,他年纪轻轻就主政荆州,表面上是一方诸侯,实际不交一分钱给中央政府。

孙恩水师威逼建康时,东晋皇室病急乱投医,下诏让桓玄带兵勤王。桓玄早就觊觎司马皇权,他急急带兵顺江东下,想趁乱入建康,将皇帝拉下龙椅,自己坐上去。

在建康外的水道上,桓玄的水军将孙恩击败后,司马皇室想他带兵追击,将孙恩彻底消灭。但在攻击结束后,桓玄没有追击,而是下令掉转船头,向建康的城门开去。皇帝急了,连忙下诏阻止荆州军进城。

“妈的,刚解了围就不认账!你不仁,休怪我也不义!”桓玄越想越气,召集部下商议如何攻打建康。手下谋士提醒,如现在就攻打建康,司马皇室肯定会令各地勤王,其余州县兵力不可惧,但北府军还是有一定战斗力,如战事久拖不决,我军开拔仓促,没带多少粮草,附近各州县也不可能给我们提供后勤给养,对我军很不利。

桓玄见谋士说得合情合理,火气消了一些,冷静下来商讨对策。还是这位谋士说:“我们表面上同意退回去,但不退回荆州,而是尽可能顺江多占一些地方,扩大实力和影响。与此同时,派人与北府军联系,如刘牢之愿和我们合作,司马政权自然无人可救。”

桓玄采纳了谋士的建议。他退到江陵,派人与刘牢之联系,刘牢之回信了,顾左右而言他,没作正面表态。没得到刘牢之的承诺,桓玄不敢轻易起兵。

几个月后,建康的东晋政权经过激烈的讨论,决定调全国之兵讨伐桓玄。桓玄得到密报,经过一番算计后,决定在讨伐大军还没集结前,先下手为强,一举打下建康。这时的桓玄也不管刘牢之如何立场了,任何军事行动都带有一定的赌博性质,他决定大赌一把。赌赢,得皇位;赌输,没性命。

运气站在桓玄这边,他出兵顺利,没遭到像样的抵抗就到了建康以西。东晋皇帝几次下诏叫刘牢之带兵拒敌,但刘牢之首鼠两端,没有实质动作。

在攻打建康最关键的时刻,刘牢之作出了选择,他率北府军投降了桓玄。

东晋的司马政权的军队溃散,守城失败。桓玄入京,在分析天下形势后,他没急于将皇帝拉下马,而是封自己为丞相,兼任侍中、尚书、扬州牧,徐州刺史等职,总掌全国军政事务。同时,他还将自己的谋士、亲信、部旧安排在各要害官位上。

地位稳固后,桓玄罗列皇室中最有权势的司马道子及司马元显的罪恶,流放司马道子到安成郡,数月后派人将其杀害,随后又杀了司马元显。一批忠于皇室的官员,或残杀,或革职,或流放。这时的桓玄牛气冲天,佩剑上朝,入朝不拜,整个朝廷都要看他的脸色行事。稍有头脑的人都看出来了,桓玄夺取皇位的野心,可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桓玄任命刘牢之为会稽内史,以使他远离建康,对自己构不成威胁。有人提醒,刘牢之有几万能征善战的北府军,不可不防,桓玄不以为然,说:“刘牢之跳不出我的掌心,暂时不收他的军权,是因为东阳、磬安一带,还有天师军闹事。”

从东晋建国以来,战祸不断,人民厌战求安稳。桓玄把持朝政后,做出罢黜奸佞、任用俊贤、休养生息的样子,建康城出现难得的欢欣景象。不过很快,桓玄露出本性,豪奢纵欲,政令无常,导致朝政混乱,贪官污吏横行,人民贫困不堪。那年江浙大旱,很多人饿死。桓玄虽曾下令赈灾,但米粮不多,十不及一,三吴大地一片萧条。

桓玄民心渐失,会稽的刘牢之看到了希望。接下来,就该刘牢之与桓玄较量了。

“三反将军”刘牢之

刘牢之是汉族历史上的十大名将之一,也是出了名的“三反将军”。

第一次,他反了徐州刺史王恭。

在淝水之战后,好处都被谢家捞走了,立下大功的刘牢之没得到理想的官职,只得回家休养。十多年的青春岁月,就在家里度过了,这对于一个立志从政的人来讲,绝对是一种煎熬。刘牢之每时每刻都注视时局的发展,寻找着一显身手的机会。

徐州刺史王恭决定趁政治混乱之机,以清君侧为名起兵造反。

刘牢之看完王恭请他出山的信件,高兴之极,投到其门下,充当叛乱先锋。他的军事才能又一次得到发挥,叛军一路夺取州县,东晋政权危在旦夕。

有一天,一位多年不见的同袍好友来到刘牢之军中。这个人名叫高素,以前同为北府将领。他奉了朝廷的密令,前来策反刘牢之。

“事成之后,即以王恭的官位授予你!”高素的话深深打动了刘牢之。

经过权衡,刘牢之宣布归降朝廷,派兵袭击王恭。王恭落荒而逃,几天后被擒获,枭首示众。

第二次,他反了司马皇室。

桓玄在江陵时,曾向刘牢之频送秋波,他不急于选边站队,而是要看看形势,再作判断。这段时间,刘牢之与桓玄保持若即若离的关系。他的盘算是:由桓玄与司马皇室拼得你死和活,打得两败俱伤,自己渔翁得利。

后来战事明朗,桓玄必胜无疑。

刘牢之作出了选择。儿子看出他的心思,前来劝说:“朝廷毕竟代表正统,桓玄本是乱臣贼子,道义上站不住脚。”

儿子的劝说没效果,刘牢之加入了桓玄阵营。此时他心中燃烧起了勃勃野心,他要助桓玄打败司马政权,然后再找借口讨伐桓玄,一举荡平海内。

第三次,他反了桓玄。

桓玄让刘牢之当会稽内史,也没收他的兵权,目的是让他征剿南边的李流和卢循。但刘牢之对天师军的态度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与天师军达成战略默契。

就在这时,他说出一句让人十分害怕的话,他说:“大丈夫唯有弄天下人于股掌间而已。”这是既壮丽又贪婪的梦想!他以为依靠自己天下名将的身份和手中的北府军,就可以在政治洗牌中为所欲为。

不过,他错了!

桓玄执政无方,弄出民怨,威信下降。刘牢之以为机会来了,召集幕僚开会,宣布出兵讨伐桓玄。一幕僚说:“将军先反了王恭,又反了司马皇室,如今又反桓玄。一人三反,何以自立于世!”这是什么话,刘牢之气不过了,要杀这个幕僚,众人力劝,儿子与此幕僚关系好,也为他求情,幕僚才保得一命。当天晚上,幕僚就消失了。有人说他跑了,有人说他被刘牢之暗杀了。从这天起,幕僚们东一个、西一个,以各种借口离去,有的干脆不辞而别。

刘牢之给刘裕下令,叫他带兵响应。刘裕假装听从,实则按兵不动。在刘裕看来,一个人不论是军人还是政治家,如果毫无原则,只知蝇营狗苟地谋私,随意变换信仰,毫无忠诚可言,最后只能变为垃圾,被历史抛弃。

当刘牢之带军打到建康时,桓玄几封信,就让北府军将领成建制地投降。刘牢之众叛亲离,连儿子都不再听他的话了。他彻底成了孤家寡人,除了死亡没有其他的路可走。在建康城北长江中的新洲,刘牢之用一根绳子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突然顿悟

不知谁说过,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在政治的角逐场上,这句话是真理。

当刘牢之屯兵会稽,对东阳构成严重威胁时,李流与卢循有唇亡齿寒之感,两人联起手来,共同对付北府军。现在刘牢之争权失败,成了历史的过客。来自会稽的威胁解除了,没有了共同的敌人,李流与卢循之间的矛盾就凸显出来。

在卢循眼里,李流就是一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一旦有了实力,就炒了老板的鱿鱼,挖了自己的墙脚。

在李流眼里,卢循是一个不择手段的野心家,一个以天师信仰为幌子,想踏着天师教徒的尸体,登上权力之巅的人。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自己尊敬。

刘牢之死了,驻守会稽的北府军人心涣散,不论是李流还是卢循,从军事上说,都能趁此空虚之时拿下该城。

是否出兵会稽?李流在反复思考。天黑夜静了,林巧大着肚子端来一碗参汤,要李流趁热喝下。看着林巧的肚子,李流心想过不几个月,自己就有儿子或女儿了。想到乱世中的幼小生命,李流的责任感油然而生,他觉得自己考虑问题必须周到,因为自己已是有家室的人。

如果现在进兵会稽,很容易受到桓玄或刘裕的攻击,卢循肯定采取隔岸观火的策略,说不定他还会趁火打劫,在最关键的时刻抢我东阳的地盘。

正在思考之时,林巧差丫环来报,说红莲生了个胖小子。李流一听,乐了!他将思考的问题暂时放在一边,到石勇家祝贺。

红莲还没出产房,林巧在里面。石勇抱着儿子,兴高采烈地走来走去。红莲的父母笑容满面,见李流进来,连说同喜,同喜!

从石勇家回来,李流失眠了,想了很多。在大战前夕,他都不曾失眠,看见一个小孩降生,为何就睡不着觉呢?

李流在想,自己保着这几万人马,保住东阳这块地盘,地底是为什么?是为当皇帝吗?与桓玄、刘裕、卢循他们争天下,自己会赢吗?李流一点把握都没有。成者为王败为寇,争权失败,谢琰、孙恩、刘牢之就是前车之鉴。自己死了倒没什么,石勇的儿子,还有自己即将出生的下一代,肯定成为殉葬品,政敌会将他们斩草除根。

李流在想,自己手里的这支军队,需要提出什么样的信仰和目标?这一年多来,经过石勇、张如峰、杜正海、慕容冬等人的辅佐,这几万人成了一支完全忠于自己的军队。这支军队表面上还信天师教,其实已脱胎换骨,成了军阀武装。现在的问题是,没有天师信仰,用什么精神来凝聚这几万人,自己将这几万人,究竟带向何方?

突然之间,李流悟出一个道理,自己奋斗的目的,是要让下一代过上安宁的生活,是要让天下苍生享受和平的暖阳,因为自己看到太多的杀戮,看到太多家庭的不幸。悲悯的情怀占据了李流的思想,对国家、对民族、对家庭负责的使命成为了李流的信仰。他的思想有了归宿,精神有了寄托,决策有了依据。

结盟

第二天,李流给刘裕写信,大意说自己为天下平安,也不想与刘裕兵戎相见,所以自己不想占领会稽。他为什么要给刘裕写信,原因有三:一是以前两人见过面,达成了协议,更为难得的是,他们都遵守了协议,可谓配合默契,讲信义;二是在乱世中要想生存,合纵连横必不可少,在刘裕与卢循之间,李流选择了刘裕;三是想进一步了解刘裕,摸摸他的底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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