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她没事吧？”
“没事。”医生将孩子交给护士，看着昏迷过去的乔心婉：“只是太虚弱了。睡一觉就好了。”
顾学武松了口气，感觉刚才一直的紧张似乎此时才得到缓解。
身体放松下来之后，他有些失笑，他在想什么？竟然会紧张乔心婉？是因为怕她出事，不好对沈铖交代吗？
后面的事情已经不需要他了，用手将手臂上的血渍擦掉。转身想离开，护士却在此时将孩子抱到了顾学武的面前。
“先生，看看你的千金，长得跟你真像。”
顾学武愣了一下，嘴角不自然的扯了扯，想开口说这个孩子不是自己的，却在看到小婴孩的五官时把剩下的话吞进了嘴里。
护士怀里抱着，那个粉粉的小婴孩。眼睛还未张开。紧紧的闭着，小脸红嘟嘟的。手指本能的放在嘴巴里吮着。
那个眉眼之间，还有五官，跟自己竟然有七分像。
“先生，抱抱她吧。”
不等顾学武反应过来。护士已经将婴儿放进了他的手里。他如遭电击一样，本能的就要将孩子再扔回给护士。
只是那粉粉的小肉团，却是那样可爱，闭着眼睛，微微偏过头。像在找什么一样的嘟了嘟嘴。
“呵呵，还是个小馋猫啊。”护士笑了：“这刚出生就想着找吃的了。”
伸出手接过孩子，护士抱着去给孩子喂奶粉去了。手心里刚刚短暂停留的温暖此时又失去了。顾学武怔住，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反应才好。
无聊自己的失控，那个孩子又不是他的，他有什么好抱的？
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产房。外面两个男人等在那里。其中一个将手上的一个包递给了顾学武：“武哥，这是大嫂掉的东西。”
“咳。”另一个人咳了一声，那人感觉自己失言。乔心婉貌似跟顾学武离婚了。
他不在意，挥了挥手，那两个人离开了。顾学武在走廊上坐下，看着手上的手包沉默半晌。脑子里闪过刚才那张小婴孩的脸。粉粉的，十分可爱的小脸。
乔心婉在此时被推了出来，送进了母婴专用病房。小婴儿在处理之后，也被送了进来。顾学武被医生叫了进去，站在病床边，听医生说一些注意事项。
他不答话，只是听着，头也不点一下，最后医生看着他严肃的脸，拍了拍他的手臂：“别紧张，第一次当爸爸都这样。时间久了就习惯了。你好好陪你太太，真是一个好女人，为了给你生孩子，命都不要了。”
老实说，刚才的情况真的很危险，要是乔心婉再不醒，不配合，就只能剖腹了。毕竟羊水都破了，胎儿在里面容易窒息，发生危险。
医生当时也没听清楚顾学武跟乔心婉说了什么，只是觉得因为他的支持，乔心婉才撑下去了。这对夫妻真恩爱。
“孩子等母亲醒了，就可以抱孩子喂母乳了。不过要注意一下产妇的身体。有什么事情随时按铃。”
医生说完，将一本小册子放进了他手里就走了。留下顾学武站在那里，看着病床上的乔心婉，还有婴儿床上的小婴孩发呆。
手里的是一本产妇大全。随手翻了翻，上面如何照顾孩子，如何照顾刚刚生完孩子的产妇，密密麻麻，写得十分详尽。
照顾乔心婉关他什么事？
顾学武将手上的小册子扔在床头，转身想离开，眼角的余光看到那个还没有睁开过眼的孩子。
下意识的，脚步向着婴儿床前走去。看着婴儿的小脸，眼睛紧紧的闭着。小巧的唇抿着。小手放脸颊边，头发稀稀松松的微卷着，那个样子十分可爱。
心里一软，竟然生出几分欢喜。一个孩子，多么神奇。前一秒还在母体的肚子里，下一刻却已经出现在了你的面前。
那个睡颜，有些眼熟，眼光微微眯起“先生，她跟你长得真像。”
刚才护士的话闪过脑海，他转过脸看着病床上的乔心婉，她睡得很熟，在床头除了自己刚刚放下的产妇大全，还有她的手包。
上前，打开，取出手机。
回到婴儿床前，手指在屏幕上轻触。上面是他的照片。将照片放在小婴孩的脸颊边。
他的眸子倏地眯起。一大一小的两张脸，七分相似的五官。那紧紧闭起眼睛的小婴孩。从这个角度看，跟照片上那个自己一般无二。
这个孩子……
很多场景在脑子里闪过，各种混乱的片段。一个又一个叠起来。
“我怀孕六个月。孩子是沈铖的。”
“我，我们还没有离婚，我不想让你误会。”
“孩子不是你的。”
不是他的？乔心婉说得肯定，他现在却不相信了。哪怕是沈铖说的，他现在也不信。
眸光一冷。他拿出手机按下了几个数字。很快，刚才那两个人又出现在了病房里。顾学武将两根头发放进了他们的手里。
“拿这个去做亲子鉴定。”
“武哥？”两个人面面相觑，不太明白。顾学武面无表情的开口：“按我说的做。”
两个人没有再问，将头发小心的收好，然后转身离开。
顾学武神情有抹深思，看着两个人离开，神情凝重。
想离开，身体站在病房门口不动，眉心凝了凝，最后还是回到了病房里坐下，目光看着病床上的乔心婉，经过了这一番的折腾，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天边的夕阳将病房染上了一层金色。照在乔心婉的脸上，让她的脸看起来红润了一些，没有了刚才的苍白。
“保孩子……”
那样虚弱的声音，那样执着的哀求。顾学武有些迷惑，看着眼前的女人。
他突然发现，自己不懂女人。至少，他不懂乔心婉。
其实不需要做亲子鉴定。他几乎可以肯定，睡在边上小婴儿床上的那个粉粉的肉团，是自己的孩子。
眉眼间找不到一点沈铖的影子，就连像乔心婉的地方也不多，就是嘴巴像。
那个眉眼，甚至连睡姿，都很像。
遗传基因真是神情，用血缘的纽带，让两个人相像。
乔心婉生了一个孩子，他的孩子。顾学武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按说，他应该生气的。
因为乔心婉又骗了自己。她明明说她有吃药的，可是事实上是没有。她偷偷生了一个他的孩子。
可是此时，他的内心却愤怒不起来。脑子里只闪过了刚才她在自己怀里一脸虚弱的样子。她紧紧的攥着自己的手。
“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还有在产房里，她的声音苍白而无力：“保孩子。”
她的眼神，就在刚才那一下，竟然触动了他。
莫名的，他觉得有丝不忍。才会在最后的关头，去威胁她，让她自己努力把孩子生下来。
幸好，母女均安。
视线向下，目光看着自己手臂上还残留的牙印。他虽然不若顾学文，在部队里受过特殊训练。不过这一点伤，他还没看在眼里。
只是当时乔心婉的样子，此时回忆起来，有些怪异的感觉。
“你太太很爱你，为了给你生孩子，命都不要。”
护士的话，让他拧起了眉心。爱？
乔心婉爱他？一直都知道，乔心婉对他的感情。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扎着个马尾的女孩，总是喜欢跟在他身后。除了厌烦，他并没有其它的感觉。
大院里出来的女孩子跟家境良好的女孩子，身上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娇纵任性，嚣张跋扈。乔心婉也一样。在他心里，乔心婉就是任性自私的代名词。
所以她的爱，他从来不屑。也不想要。只觉得烦。
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狠狠的教训她一顿。为了她对自己的欺骗。可是现在……
看着她苍白的小脸，他的怒气竟然无法起来。因为脑子里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她一脸脆弱的攥着自己的手，几乎要没命了，还在说“保孩子”的样子。
思绪有些混乱，想起身离开，病床上的乔心婉却在此时醒了。
看到他还在病床边，乔心婉愣了一下。腹部的轻松感让她低下了头，那里一片平坦，什么也没有了。
眼里闪过一丝惊慌，她突然抓住了顾学武的手：“我的孩子呢？告诉我，我的孩子呢？”
“孩子没事。”顾学武看着她的手，明明刚刚生产完很虚弱，可是攥自己的手却很用力。拧起眉心，拉开她的手，走到婴儿床前将那个小婴孩抱了起来。
怀中的那团肉，很软，很轻，顾学武十分不习惯。抱这样一个婴孩，让他觉得很无措，甚至有种手脚都不知道要怎么放的感觉。
放小婴孩放在了乔心婉的身边，身体退后一步，双手背向身后，似乎很怕那个小婴孩。那是一种不习惯。那种软软的，温温的触感。
是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这种接触让他十分不习惯。
乔心婉却看到了，他的小动作。心里涌起无尽的苦涩。他嫌弃自己，甚至嫌弃她生的孩子？
眼眶发热，有种想哭的冲动，低下头，让自己看着身侧睡着的那个小婴孩。清晰的五官，看起来十分像顾学武。
眸子瞪得大大的，眼里闪过瞬间的惊慌。只是那一下的情绪，就让顾学武抓住了。不需要再验什么DNA。这个孩子，一定是自己的无疑。
“一个女孩。”顾学武轻轻开口，看着还闭着眼睛睡得正香的小小婴孩：“刚才医生说重三点六公斤。一切正常，孩子很健康。”
知道她的担心，顾学武有些话多，把医生的话都说清楚，不想让她再问自己。
“谢谢。”乔心婉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她相信顾学武一定已经看到了，孩子的长相。他一定会生气，会愤怒。甚至……
嫌恶，想到刚才顾学武的动作。乔心婉觉得什么都不需要再说了。他讨厌自己，也讨厌她的孩子。
女儿啊，你是有多可怜啊。从没出生到你来到这个世界上。你的亲生父亲都是这样讨厌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