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雨还在下。今年的天气十分反常。身为南方的C市,温度低至十度。外面的行人都穿起了厚外套。
不过室内开着空调,倒是一点也不冷。
顾学武的头有些痛。皱眉,那种不舒服的感觉让他抬起手揉了揉眉心。身体涌起几分异样感。
那个感觉分明是……
警觉的睁开眼睛,看着眼前陌生的天花板。这是在哪里?
视线扫了一圈,陌生的环境,这个摆设看起来像是酒店的房间。脑子里闪过昨天最后的情景,他快速的回过神来,想要起身,腰上横着一只手。
他再一次微怔,盯着胸前那一团柔软的黑色波浪长发。一个女人?
脑子里闪过一些混乱的片段。昨天他似乎是做了一场梦,梦到莹莹回来了。然后呢?
莹莹?会是莹莹吗?伸出手碰向了怀中的女人,神情带着几分迟疑不定。
撩开胸前那一络长发,看清楚怀中人的脸时,只是一眼,顾学武就失望了。哪来的莹莹?怎么可能是莹莹?
她早已经为他所伤,远走天涯。又怎么可能会出现?
是他想太多了。莹莹……
不是莹莹,顾学武开始冷静下来思考,拉开怀中人的手坐起身,闪过昨天的一切。在酒店外的花园,他清清楚楚的听到了陈心伊的名字,上来之后却被人打晕了。
很简单,有人利用陈心伊引自己上钩。
昨天的一切是谁设计的?目的是什么?目光再次看向了怀中人的脸,这张脸,他不应该陌生的。
乔心婉。牙龈咬得生疼,他用力的抓住了乔心婉的手臂:“乔心婉。你给我起来。”
好。真是太好了。他在同一个女人身上栽倒了两次。顾学武啊顾学武,你真是怎么也学不乖啊?
只是真让他意外了。乔心婉你真是好样的,他跟陈心伊之间分明什么也没有。为什么乔心婉会知道?为什么会设计这一出?
“我只是想你陪我跳支舞,不行吗?”
“顾学武,我真不知道我要来参加宴会才可以看到我老公。”
脑子里闪过的话,让他无法再冷静下来,捏着她手臂的手开始用力:“乔心婉……”
“唔。”手臂上的痛,让乔心婉皱眉,抬起头,看到顾学武正瞪着她,三年多来第一次,她醒了,他还没走。眉心微微扬起:“学武……”
“乔心婉,你可真够下贱的。”握紧的双拳,青筋冒出,顾学武靠着极大的意志力,才让自己没有给她一个耳光。
他简直就要气疯了。让乔心婉对他下一次药是失误,下两次就是耻辱了:“你除了下药,还会其它的手段吗?”
乔心婉呆呆的看着顾学武脸上的怒气,突然就明白了:“你,你以为是我?”
“你不会想说,昨天不是你吧?”
隐隐约约有印象,自己做了什么。就是这样,才让他更愤怒。如果他是清醒的,打死也不会碰乔心婉一下。更不要说还……
“乔心婉,你要是真的这么饥渴,我说过了你可以去找牛郎。对自己丈夫下药。放眼全天下可能也就只有你做得出来了。”
“顾学武。你混蛋。”心已经痛得发麻,双腿隐隐的不适,身体一阵又一阵如车辗过的不舒服。这一切的一切。她都忍了,可是面对这样无聊的指控,她说什么也不会承认。
“我没有下药。”
“你当然没有下药。”顾学武笑了,那个笑没有到达眼底,神情冰冷而嘲讽:“你不过是把我打晕了而已。”
他瞪着乔心婉,内心有冲动想要掐死她:“乔心婉。我警告你。你不要以为有你老子在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你惹急了我,我让你整个乔家陪葬。”
“顾学武。”乔心婉绝望了,内心的痛,被当成替身的伤,一直得不到所爱的苦。
种种种种加起来,她的心已经被他捅了一刀又一刀。
那样痛,那样伤。她完全无法反应,想说什么,却觉得声音哽在那里出不来,只能是瞪着他,葱段般的手,紧紧的绞在一起,身体开始颤抖,脸色开始泛白。
到了最后,她突然掀开了被子,腾的坐直了身体,一脸绝望的看着眼前这个她几乎是爱了一生的男人。
“顾学武,我只说一次。我没有。我没有对你下药。”
昨天,是一场意外。是谁做的,她也不清楚,心里很清楚如果昨天不是她及时赶到。只怕顾学武在C市就要身败名裂了。
昨天,隐隐的也不是没想过他醒来之后要面对的风暴。可是不想让他出事的心,占据了一切。
她无法眼睁睁看着他跟别的女人发生关系,更无法眼睁睁看着他出事。
顾学武不是没听到她的话,他突然冷笑出声,抓过了乔心婉的手。那个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的手骨捏碎。
甩手,他不习惯跟她说更多的话,看也不看她进了浴室去洗澡。
那样厌恶恶心的目光,随着紧闭的门而消失,门里门外。跟她有如两个世界,她走不进去,他也不肯出来。
记忆后退,童年时光,顾学武是大院里的孩子王。他并不是年纪最大的一个,却是最有威严的一个。
有一个当司令的爷爷,一个当军长的叔叔,还有一个集团军委书记的爸爸。
每次只要孩子们有争执,只要他说话,没有人敢争辩第二句。私下里,大家都叫他顾老大。
那一年,她才五岁,跟几个小伙伴在院子里游戏时摔倒。终究是小女孩,疼得受不了了,哭了起来。
彼时他才不过十岁,他扶起了她,温柔的哄诱她不要哭了,还说女孩子哭就不漂亮了,要笑才漂亮。
那个时候,他已经比同龄人要高出一大截。从制服口袋里拿出一个弹弓:“如果想哭呢,就打弹弓。在树上挂一个哭脸,对着哭脸打。哭脸打跑了。以后就只剩下笑脸了。”
“真的?”小小的她,一脸崇拜的看着他。
“真的。”他如哄孩子一样的口气,揉了揉她的头。拉起她,带着她一起玩。
从那天开始,她的心里多了一个人。小小的一个女孩,不知道什么叫爱,只知道顾学武那时的表情好温柔,他的样子好帅气。
不像她那才两岁的弟弟那样一天到晚只知道哭,不像大院里其它孩子霸道蛮横。他用一个弹弓收服了一个女孩子的心。
时间越来越久,倾慕变成了爱恋。喜欢变成了依恋。她开始靠近他,总想着跟他相处。想着时时看到他,听到他的声音的。
小学中学高中大学一路追着他上过的学校。呆在有他呆过的地方就让她满心欢喜。
她的心思太明显。乔家父母一早就看出来了,却没有阻止。门当户对,想不出阻止的理由。
顾家的父母也喜欢她。把她当女儿一样看。
双方父母的态度让她更加开心。努力用功读书,只以为自己毕业了,就可以嫁给他。
却不想等她大学毕业回来,顾学武身边已经有了另一个她。
晴天霹雳。他对那个女人的温柔刺痛了她的心,更让她疯狂。她从来是一个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人。想尽办法,用尽手段。终于得到了顾学武。
可是现在呢?乔心婉突然觉得累。很累。爱一个人爱了二十年了。五岁到二十五。整整二十年。可是那个人呢?
二十年,她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掉过一滴泪,只是想着他那句:女孩子哭就不漂亮了,要笑才漂亮。
再痛苦,再伤心,她的眼泪也只往心里流。人后不哭,人前更不哭。
犹记得新婚之夜,他不停的跟那些发小喝酒。等回到新房时已经醉得不醒人事。
她照顾了他一个晚上,可是等第二天他酒醒,第一件事不是关心她一夜未睡的憔悴,而是抓着她的手臂,一脸狰狞的问她。
“昨天我有没有碰你?说,有没有?”他抓紧了她的手,那个力道大得几乎将她捏碎。
“没有没有。你喝醉了。”她以为他结婚了就会对她温柔,可是她错了。
“没有就好。”他放开她,神情漠然:“乔心婉。同样的错误,我不想犯两次。”
“错误?”她愣住了,他碰她是错误?那他娶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