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泰,民安。
世间祝福之语千千万万,我却偏偏选了一个如此复杂的·,不止为了国泰,更是祈求民安。
然而我没想到,这场舞,最终成了个不祥的讽刺。国不泰,民不安。
冬归春来,万物苏醒。而那些令人意外的消息,总是在平静的日子里传来。
有几人持皇子令一路飞驰入宫,马蹄踏处,都是斑斑血迹。等我接到消息时,天已经大亮,宫中来报五皇兄伤重回京,我立即收拾妆容,入宫探望,一路上忐忑不安。
自古先国事再家事,父皇和两位皇兄坐在五皇兄被临时安置的宫殿中,一边等着太医救治,一边询问着情况。我入宫后则一直呆在母亲的寝殿,心神不宁地等待他们商议国事。
他们多议一刻,我的心就多沉一分。
我在宫中等了三日,第四日的时候有宫人来请我过去,我曾多希望快点见到五皇兄,在见面之后就有多希望我还在等待之中。
他说,嘉平,对不起。
他说,玉民陷入了包围圈。
他说,他们找了数日,然战场上满是残肢,连尸首都未曾寻回收殓入棺。
我的心里阵阵钝痛,谁要他的对不起,我只要我的顾玉民。
我不记得那天后来发生的事情不记得自己怎么回到母妃的寝殿,不记得自己何时睡去,甚至不记得自己到底有没流泪,接到消息之后,我的日子就开始变得恍惚。
我想过奔赴边境去找他,然而父皇像是猜到了我的想法,一早就下令将我禁足,不允许我出宫,连公主府都不能回。我夜晚总是梦到他在战场上与敌人厮杀的场景,梦里的他铠甲上满是裂口与血迹,我一遍又一遍地看着他死在敌人的刀下,然后一次次惊醒过来安慰自己,梦都是反的。
我总是想,没找到尸首,也许是五皇兄带回来的唯一的好消息。
我呆在深宫里沉浸于自己的悲伤,觉得自己是世上头一号悲惨的人,却直到父皇病倒昏迷,我才清楚外面的局势已经如何的凶险。边境的异动哪里是什么几百几千人的小打小闹,分明就是十几万大军的出动的前兆。
自我五皇兄在部下的掩护下拼死逃回送战报,到如今也不过才二十多天的光景,边境已被敌国连下十城,数位将领战死。琼国本就是小国,敌国此番出其不意,边境战报被五皇兄送回时琼国已经失了先机,再加之皇子战败逃回,边境人心惶惶,气势上就弱了五成,都说狭路相逢勇者胜,敌国此刻越战越勇,势如破竹,我军却一败再败,士气低落,战争的结果,昭然若揭。
太子皇兄主政,二皇兄数日未踏出兵部一步,五皇兄拖着伤重的身体,日日同大臣们分析与敌军交手的细节,研究制敌方案。听着铃光探听来的他们的近况,我突然觉得,自己能坐在宫中锦衣玉食地伤春悲秋,都是一种幸运。
纵然他们已经拼尽全力排兵布阵,却还是无济于事,敌国来势汹汹,打得琼国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父皇每日只清醒一两个时辰,他有日听完战况后,让太子皇兄替他颁了一道旨。他要封三皇姐端和为国寺的女主持,一生常伴青灯古佛。时人崇尚佛教,僧人地位极高,佛门清净之地不见血腥,而我三皇姐于佛理上颇负盛名,他国之人也经常慕名来拜访。琼国若灭,皇室子弟就算不被杀戮也会自尽以全名节,这道旨意,是父皇在用一个极端的方法,保全他唯一可能保全的孩子。
旨意一下,我们都知道,如无意外,国破已成定局。
然而大楚就是那个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