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她来说,姜泠既觉得翠蓉这丫头不可靠,大可寻个由头悄悄打发出去,为何非搞得人尽皆知,声明尽毁。
被主人家以盗窃罪送官的人,无论是寻新主人家或是将来嫁人,都会被人指指点点戳脊梁骨,下半辈子怕是抬不起头来。
由此可见,姜泠对翠蓉的恨意有多深。
哪怕如今重生,翠蓉还没背叛,她也容不下半分。
马车轱辘轱辘行了一段路,姜沁突然喊停车。
“姑娘,还没到呢。”翠螺提醒道。
姜沁掀开前面车帘吩咐姜杨:“咱们先去一趟府衙。”
翠螺闻言,眼睛瞪得老圆,张开嘴道:“姑娘,翠蓉犯了偷窃罪被送官,这事您可不能管,免得二姑娘……”
她怎会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可若府衙的衙役下手没轻重,伤了性命……
姜沁冷笑几声,沉声道:“你以为她为何会在府前发难?偏还是我们要出门的当口?”
在姜恒眼中,姜泠个性容易冲动,顾头不顾尾。她发觉丫鬟偷窃气急之下送去报官,也有合理的解释。
可她不一样。
她作为姐姐,人就在当场看着妹妹冲动做事不加阻止,亦有隔岸观火之嫌,落个纵容之责。
从小到大,这种“无妄”之锅,她背的还少吗?
小时候,姐妹俩住在一个院里。姜泠调皮,总是独自偷偷溜出府去玩,玩到天黑也不回家。
然她每次规劝都无济于事。
有一次被抓到偷钻狗洞,气得姜恒动家法,狠狠打了一顿板子做惩罚。
她作为姐姐,亦被连带挨了板子。
理由很简单:姐妹两个,若不相互扶持,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当时她还觉得挺有道理,现在想来,真是天真。
话本身没错,可若是用她的“荣”补姜泠的“损”,那这句话便是空话,是个伪命题。
翠螺稍稍思索了下,便有所顿悟。
“姑娘是担心,倘若翠蓉丢了性命,今日之事便会被大做文章,传出去二姑娘名声也会受损。若二姑娘真的名声受损,大姑娘……”
她双手紧紧握了拳头,咬牙切齿道:“大姑娘定然会被牵连!”
姜沁心中嘲讽嘲讽一笑,这其中关联连翠螺也一下子看穿,可见姜恒的偏颇之心,非一日两日。
翠螺抱不平:“姑娘在府中真是艰难,什么时候才可以离开这儿做自己呢?”
古代女子,及笄之前在父母身边,及笄之后嫁人去夫家生活,一生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若这夫婿还不是个心心相惜之人,后半辈子也如同监牢。
有什么办法可以既不会被随便安排嫁人,又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呢?
姜沁陷入了沉思。
路上因为顺拐了一趟府衙,姜杨带着银子去稍微打点一下,不至于让翠蓉被活活打死。
姜沁里头到底还是现代人的魂儿,虽然在这里混了十四个念头,幸好没被完全同化,保留了作为现代人的“理智”。
除去姜泠的原因,也是她没法眼睁睁看着一条人命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没了。
“姑娘,您心肠好顾念着翠蓉的命,可她不一定念着你的好。”离开府衙后,翠螺问出心里话。
姜沁笑道:“我救她,不为她能念着我的好,我只求自己心安。当然,我们也不能什么事都好心肠去救人,凡事都得讲究原则。”
“譬如,有个人常常伤害我们,我们却一味忍让,就会助长了他人的气焰,那便是人善被人欺,适当时候,也要反抗和拒绝,让人知道我们也不是好欺负。”
“我们不仅自己要懂分寸,也要让别人知道我们是讲究分寸的,否则以为我们没有底线便可欺上头来。”
翠螺认真听着,郑重点头:“奴婢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