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长安,上至权贵,下至百姓都在讨论一件事——
长宁郡主回京。
“诶,你们听说了吗?长宁郡主要回来了。”
“长宁郡主?就那个……那个突然离京的柳相的女儿。”
“对对对,就是她。你们可不知道,当年她在这长安,可是风头无两啊。”
那人眉飞色舞地说着。
“那后来为何离京了?”
其中一书生不解地问
刚刚那人收敛了神色,小声说
“据说是在宴会上,得罪了个贵人,才落得如此境地。”
“贵人?”
旁边一人也加入了讨论
“可是青楼那位?
那人点点头,但又看那书生眉头紧皱,还在苦苦思索那青楼里的贵人是谁。
他凑近书生,压低声音
“小兄弟,一看你就是刚来京城。
在这长安,对你我来说,贵人那是数不胜数。
但对那些王侯来说,能称的上贵人的,只能是青楼里的那位。
“还请明示”
“沈辞,沈相爷。”
看着书生了然,那人也颇有些为人师的自豪,于是故作玄虚的说
“不过这郡主回来,也是一麻烦事儿。
你可知道,圣上为了让郡主回来,许下何等承诺?”
书生摇摇头
“圣上允诺,若郡主回京,定会让她入朝为官。”
书生激动的站了起来,涨红了脸,
“女子安能入朝为官!”
周围的人都沉默不语。
女子为官,惊世骇俗。
连一向推崇柳清的书生都不能接受,天下苍生又有谁能同意。
可陛下金口玉言,谁知此事该如何收场。
一辆马车正向城门方向驶入,女子躺在马车中,一只手往嘴里放着蜜饯,好不惬意。
“竹子,我离京许久,这朝堂之上可有什么变动。”
发问的女子身着白衣,清亮的眸子看向丫鬟。
她身旁一个圆脸小姑娘笑嘻嘻地说
“小姐离开京城这么久,这期间,朝堂上可谓是动荡不安。
如今的右相沈辞,靖王爷之子。因有战神之称,黎州之战圣上钦点让他挂帅。但令众人意外的是,黎州一仗败了。随之而来的是沈相的威望大跌。
但更让人惊讶的是,他打了败仗,还被封为丞相。
如今的沈相,平日里最喜寻欢作乐,因为深得圣宠,所以做事大胆随性。”
女子拿蜜饯的手顿了顿,她无法将竹子口中的沈辞,与她记忆中的沈辞融为一体。
她从未想过“寻欢作乐”“大胆随性”这样的词语是用来形容沈辞的。
竹子那边还在继续说着,
“大将军是裴敬,宫里得宠的淑妃娘娘是其姐,大皇子妃是其女。
其子裴青云,吏部侍郎。是个风流人物,与右相沈辞私交甚密……”
竹子的话还未说完,车夫突然将马车停了下来,她们二人整个朝后倒去,桌上的糕点全部掉落在地上。
紧接着,外面响起了打斗声。
女子眉头微皱,随即意识过来,不慌不忙坐起身,眼眸中隐隐有些怒气,语气轻佻
“小爷我连长安的门还没进,就送我份大礼。”
话音刚落,一支箭就飞进马车。
凌厉的箭风吹起女子额边的发丝,箭刚好擦过她的脖子。
竹子着急地大喊一声:“小姐。”
柳清摸了下脖子,微微有些刺痛,似是擦破了皮。她朝竹子摆摆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她撩开帘子,望向马车外,打斗已经结束,只留下遍地的尸体。
柳清走下马车,绕着几具尸体看了看,心下有了思量。
她一脸严肃的走向马车,高声喊道
“回京。”
若城外算作刀光剑影,那柳相府内算是血雨腥风。
“柳相,这太后寿宴,陛下想让您来操办。”
沈辞说完,喝了口茶,随后脸上露出惬意的表情,直叹道:“好茶啊!”
柳相沉默不语。
沈辞把茶盏放在桌子上,清脆的碰撞声打破了沉默,他漫不经心地说
“不过在下认为,太后寿宴,理应大操大办,展我大国之威。”
这明摆着就是威胁,空气瞬间凝固。
沈辞的侍卫快步走进来,他俯身在沈辞耳边说了些话。
与此同时,门口下人传报,郡主回来了。
沈辞也不打算逗留,起身朝柳相微微鞠躬,神色恭敬
“既然郡主回来,我就不叨扰了。
不过,还请柳相好好考虑在下刚刚的提议。”
也不等柳相说什么,转头就走。
柳相看着紫衣少年郎的背影,心中不由感慨,弱冠之年,便是当朝丞相。
世人皆叹他行事越发随性,但谁又发现,他脚下的步子却是越发坚定。
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却在这诡谲朝堂上拨弄风云。
他摇了摇头,深深的叹口气,走向自己的书房。
柳清从马车下来,踏入大门时,与沈辞四目相对,沉默片刻,两人擦肩而过。
沈辞上了马车,揉揉眉心,向侍卫吩咐
“把我刚刚与柳相所说的话传出去。”
沈南应下。
裴青云跃上了马车,调笑着问:“怎的,你怎么好心替柳相扛下了着寿宴?
你这话一出,看老百姓用唾沫星子淹死你。”
沈辞不想搭理他,嗅嗅空气中的香味,瞪了他一眼
“刚从满月楼回来,你就敢上我的车?”
裴青云笑笑,不慌不忙的辩解
“这不是为了找辞爷您嘛,怪只怪这满月楼的姑娘太热情。”
沈辞冷笑一声,
“这世人的话真是没错,裴公子当真担的起风流二字。”
裴青云摇摇头
“非也,世人哪能想到混迹风月场的沈相还是个……”
沈辞踹了他一脚,让他及时闭了嘴。
裴青云来不是与他斗嘴的,而是有正事相问。
“为何要帮柳相?”裴青云看向沈辞,手上把玩着皇帝赏赐给沈辞的琉璃杯
“没帮”
淡淡的两个字敲在了裴青云心头,他将手上的杯子扔向沈辞,
“这倒是有意思了,世人都明白的事,你又怎会不知。
清渠刚刚爆发灾荒,但寿辰宴在即,大办,百姓苦,言官弹劾。从简,皇上那里又难以交代。
这等事情交于柳相,不过是故意为难他罢了。
你到好,自己站出来要求大办,还要在市井之间大肆宣扬,不就是平白替他担了祸端。
我虽敬重柳相,但也不能看着你把自己往深渊里推,如今这朝堂上众人都在看你如何行事。”
沈辞听完他所说,倒也不再回避,
“柳相于我有恩”
裴青云逼近沈辞,
“这京城里最谈不得的就是恩。
你出生于皇家,这么浅显的道理又怎能不知。
今日你护了柳相,日后呢,你又能保他多久,若他日柳相身死,你是不是还要照顾其家眷,披麻戴孝啊。”
沈辞给予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你这假设不错”
裴青云只觉一口老血即将喷涌而出,合着自己刚刚说的话他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终是叹口气,
“京城,最不缺的就是你这样的死人。”
沈辞心里明白,裴青云说的在理。
自己现在大权在握,虽然算不上一手遮天,可也是其他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现在储君之位悬空,各方势力虎视眈眈。不知有多少人盯着自己。
起朱楼、宴宾客、楼塌了。
他可不愿意这种事儿落在自己头上。
沈辞看向一旁气冲冲的裴青云,踹了他一脚。
眼里是藏不住的笑意,笑骂道
“行了,我又不是个傻子,怎会不知其中利弊,帮柳相这事儿,并非没有好处。”
听他如此说,裴青云立马有了精神,
“你倒是说,有何好处?”
沈辞摇摇头,抿了口茶
“秘密。”
随即又微微皱眉
“这茶,比不上柳相府的,改天得和柳相讨些。”
一旁的裴青云对他已是无语,又想起今日长宁郡主回京,心发感慨
“你说,这位郡主,在这个关头回京,是无心之举,还是有意为之。”
沈辞将那茶放在桌上,也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嘴角勾起一抹笑
“那丫头,腰上挂着一块玉佩。”
说着,解下自己腰间的玉佩,递到裴青云眼前
“应该与它是一对。”
裴青云听完后,先是愣了一下,又接过玉佩仔细端详,终是笑了
“你们这聪明人的想法,在下是猜不透了。
不过,倒是许久未见你着紫衣了。”